腐苔镇东面的沼泽边缘，雾气比往常更加浓重几分。李癫带着巴顿、石皮以及一队精锐战士登上加固后的镇墙，目光穿透稀薄的雾霭，望向那支正在快速接近的队伍。
来者约二十人，装束统一而奇特。他们身着银灰色、带有金属光泽的贴身软甲，外罩绣有复杂星辰与齿轮纹路的白色长袍，脸上戴着遮住上半张脸的、造型简洁的金属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与薄唇。他们行动间悄无声息，步伐精准得如同尺量，周身散发着一种与沼泽的腐臭、森林的生机都格格不入的、冰冷而严谨的气息。为首一人，身形更高大些，面具上的纹路是暗金色，手中握着一柄并非用于战斗、而是如同测量工具般布满刻度的金属长杖。
“不是流浪者之刃，也不是烬土之民，更不是暮光精灵……”巴顿眉头紧锁，低声道，“这打扮，这气息……我从没见过。”
“是‘圣骸守护者’。”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众人转头，只见铁木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墙头，他望着那支队伍，脸色异常凝重，“他们通常只在永黯森林最核心的‘秩序回廊’附近活动，极少出现在边缘地带。据说他们守护着远古遗留的某种‘圣物’或‘知识’，极度排斥一切‘混乱’与‘无序’，视其为对世界根基的玷污。”
“秩序回廊？圣骸守护者？”李癫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听起来像是跟那个‘秩序纠察官’一伙的？不过看起来高级不少。”
就在他们交谈间，那支队伍已抵达镇墙之下，在弩箭射程之外停下。为首那名暗金纹路面具者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扫过墙头众人，最后定格在李癫身上。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毫无情绪起伏：
“此地能量读数异常，存在高浓度‘无序熵增’及‘规则扭曲’反应。根据《泛位面秩序维护基本法》第7章第3条，及《对非标准文明区域临时干预条例》，我，‘圣骸守护者’第七序列观察员，刻度73，现对尔等聚居区进行初步评估与问询。”
他手中的金属长杖顿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一道无形的、带着扫描意味的能量波纹瞬间扩散开来，掠过整个腐苔镇。
镇墙上，不少战士感到一阵轻微的不适，仿佛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李癫却只是觉得有点痒，他掏了掏耳朵，对着下方喊道：“喂，那个什么刻度七十三，你们大老远跑来，就是给我们镇子做体检的？有没有预约啊？挂号费交了吗？”
刻度73似乎完全没理解李癫话中的调侃，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继续用那平板的声音说道：“检测到多重高维规则碎片残留信号，能量签名分别对应‘逻辑悖论’、‘情绪溢出’、‘时空回响’、‘存在质疑’等禁忌领域。能量源指向个体：李癫。解释你的行为，以及这些规则碎片的来源。”
他的金属长杖指向李癫，杖端的刻度盘开始飞速旋转，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解释？”李癫乐了，他双手一摊，“老子在路上捡的，不行吗？你们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捡破烂？”
“规则碎片非‘破烂’。”刻度73纠正道，语气依旧冰冷，“它们是世界基底规则在特定应力下产生的‘病灶’或‘错误代码’，其存在本身即是对秩序与稳定的威胁。私自收集、持有、尤其试图融合这些碎片，是极度危险且不被允许的行为。立刻交出所有规则碎片，接受记忆审查，并配合我们对腐苔镇进行‘秩序净化’。”
“秩序净化？”巴顿脸色一变，怒道，“凭什么？这是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家园！”
“无序的巢穴，终将滋生毁灭的瘟疫。”刻度73毫无动摇，“交出碎片，接受净化，是你们唯一的出路。否则，我们将采取必要措施，强制执行。”
他身后的十九名圣骸守护者同时上前一步，手中各自出现了类似的金属长杖或结构奇特的武器，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秩序力场弥漫开来，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强行纳入某种冰冷的规则框架之中。
石皮怒吼一声，石斧重重顿在墙垛上，激起一串火星：“想打架？来啊！”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李癫却摆了摆手，示意石皮稍安勿躁。他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了那种看到新奇玩具般的兴奋表情。
“必要措施？强制执行？”他俯视着刻度73，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过，在你们动手之前，老子有几个小问题，想请教一下这位……刻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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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玄妙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不等对方回应，便自顾自地开口，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第一个问题：你们口口声声说维护秩序，那你们所维护的‘秩序’，其本身的定义和标准，是由谁来制定的？如果制定这标准的存在本身出了问题，或者这标准本身就是错误的，那你们维护的，究竟是秩序，还是错误？”
这个问题，隐隐带着逻辑悖论的味道，是他从逻辑迷宫中学来的皮毛。
刻度73那金属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但他立刻回答道：“秩序源于宇宙诞生之初的底层法则，其正确性与普适性不容置疑。我等的职责，便是确保法则不被扭曲。”
“哦？”李癫继续追问，同时暗中引动了怀中那“哲学史莱姆核心”的一丝力量，将一股混乱的思辨意念夹杂在话语中，“底层法则？那请问，在你们这个不容置疑的法则里，有没有规定，一块石头应该怎么笑？或者，一种情绪应该是什么颜色？如果没规定，那老子的石头兄弟想怎么笑就怎么笑，老子的情绪爱是什么颜色就是什么颜色，怎么就算‘无序’了？如果规定了……那你们这法则，管得是不是也太宽了点？连别人拉屎放屁要不要先打报告也管？”
这胡搅蛮缠、却又隐隐触及某些本质的问题，配合那混乱的思辨干扰，让刻度73和他身后的守护者们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他们那高度秩序化的思维，似乎对这种完全不讲逻辑、只扣字眼的“诡辩”有些处理不过来。
“强词夺理！”刻度73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带着愠怒，“情绪与物质形态，自有其内在的、符合能量守恒与信息熵减的自然规律！任何偏离，皆为扭曲！”
“自然规律？”李癫大笑起来，这一次，他动用了“七情魄”中一丝“喜”与“怒”交织的力量，使得笑声带着一种感染人心的狂放与挑衅，“那血月当空，万物畸变，算不算自然规律？沼泽滋生腐臭，算不算自然规律？按照你们的说法，这整个世界他妈的就是个最大的‘无序’和‘扭曲’！你们怎么不先把这鬼老天给‘净化’了？欺软怕硬是吧？”
这话如同尖刀，直戳圣骸守护者们理念的核心矛盾。他们致力于消除“无序”，但诡域本身的存在，就是对“秩序”最大的嘲讽。刻度73和他身后的守护者们，那冰冷的气息出现了明显的紊乱，金属长杖上流转的光芒也闪烁不定。
“放肆！亵渎秩序者，当受裁决！”刻度73显然被激怒了，他不再试图辩论，手中长杖勐地举起，对准李癫！
“裁决？”李癫眼中厉色一闪，非但不退，反而向前一步，站到了墙垛边缘。他没有动用雷霆，而是将怀中那几件“纪念品”的力量，以自身为桥梁，极其粗暴地强行糅合在一起——逻辑悖论的扭曲、哲学思辨的混乱、永恒疑问的动摇、万物有灵的宁静（被强行逆转）、时空回响的波动、七情六欲的冲击——形成一股混沌莫名、根本无法用任何现有秩序规则去定义、去解析的诡异能量场，以其为中心，勐地扩散开来！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宣言！一种对现有一切规则的、赤裸裸的挑衅与否定！
“来啊！用你们那套破规矩，来裁决老子试试！”
混沌能量场与圣骸守护者们散发出的秩序力场轰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规则层面的剧烈摩擦与扭曲声！守护者们那整齐划一的阵型瞬间出现了混乱，他们赖以存在的秩序力场被那混沌能量场侵蚀、干扰，变得支离破碎！几个实力稍弱的守护者甚至闷哼一声，手中的长杖光芒骤灭，踉跄后退。
刻度73首当其冲，他手中的金属长杖发出刺耳的悲鸣，杖身的刻度盘疯狂乱转，最终“卡”的一声，停滞不动。他本人更是如遭重击，连退数步，面具下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茫然。
他无法理解，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如此纯粹、如此蛮横的“混沌”！这完全超出了他们认知体系能够处理的范畴！
李癫站在墙头，衣袍在混乱的能量余波中猎猎作响，他俯视着下方陷入短暂混乱的圣骸守护者们，脸上带着那混合着狂傲与戏谑的癫狂笑容。
“看来，你们那套‘秩序’，好像……不太好使啊？”
刻度73稳住身形，死死地盯着李癫，那冰冷的金属面具似乎也无法完全掩盖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凝重与忌惮的语气说道：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老子是你秩序之外的——变数！”
（第二百零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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