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退了兵，雁门关的风都柔和了些，不再带着刀割似的戾气。可霍凛却更忙了，清点粮草时他要亲自过目账本，指尖划过“粮草亏空三成”的字迹时眉峰紧锁；修补城墙时他会踩着脚手架登上关隘，玄甲在残阳下泛着冷光，指点士兵哪里该加厚城砖；安抚伤兵时他话不多，却会蹲在担架旁，拍着断了腿的小兵的肩膀说“养好了还能上战场”。常常忙到深夜，主营帐的灯火才会熄灭。
林静姝便每日炖好夜宵等着他。有时是掺了山药的小米粥，熬得糯糯的，养胃；有时是浓茶，用关外的野菊花泡的，提神；偶尔还会做些小点心——她从萧玦府里带的桃花酥方子派上了用场，只是雁门关缺糖少料，面粉是粗磨的，糖霜是用饴糖代替的，做出来的点心带着点粗粝的甜，霍凛却吃得干干净净，连掉在案上的碎屑都要捻起来吃掉。
这日林静姝正在帐外的石台上揉面，面团被她揉得光滑，泛着淡淡的麦香。霍凛掀帘进来，身上还带着关外的寒气，玄甲上沾着些未化的霜。他没说话，就站在旁边看她，看着她沾着面粉的侧脸，看着她鼻尖渗出的细汗，忽然道：“太后又派人来了。”
林静姝的手一顿，面团在掌心微微发颤：“又是来……监视您的？”
“嗯，还带了旨意，让我回京述职。”霍凛走到案前，拿起一块刚烤好的桃花酥，酥饼边缘有些焦，却透着的香。他咬了一口，景汐儿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饴糖的甜在舌尖漫开，“明摆着是鸿门宴。”
林静姝的心沉了沉，像被塞进了块冰。她知道太后容不下霍凛，当年的构陷不成，这次调他回京，怕是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那您……”
“自然要去。”霍凛咬着点心，黑眸里闪过丝锐利的光，像鹰隼发现了猎物，“躲了这么久，也该回去讨个说法了。”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泛红的眼角，“你跟我一起走。”
“我？”林静姝愣住，手里的面团差点掉在地上。
“你是我的人，自然要跟我走。”霍凛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见她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像被夕阳烤过的云霞，他又补充道，“京城里医理高明的人多，正好给你找个师傅学学，总比在军营里瞎琢磨强。”
这话听着硬邦邦的，林静姝却听出了他没说出口的意思——他想把她护在身边，怕她在边关受委屈，更怕他走后有人欺负她。她低下头，指尖在面团上按出个小小的坑，声音细若蚊蚋：“好。”
回京的路走了半月。马车里空间狭小，霍凛话不多，却总在车轮碾过碎石、车身剧烈颠簸时，下意识伸出胳膊护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布裙传过来，烫得她心慌；夜里歇在驿站，他会让小厮把她的房间安排在隔壁，睡前必定亲自检查门窗是否锁好，临走时还会丢下句“有事就喊，我听得到”；路过市集时，他见她盯着糖画摊子看，会默默让车夫停下，买支兔子形状的糖画塞给她，自己却别扭地转过头看别处。林静姝看着他笨拙的体贴，心里像揣了块暖炉，一路都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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