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斥候带来的消息，如同两道接连不断的晴天霹雳，将联军大帐内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劈碎。
鲍忠，济北相鲍信之弟，被斩。
祖茂，孙坚麾下西将之一，亦被枭首。
恐慌，是一种无形却能迅速蔓延的瘟疫。
它从帐外渗透进来，缠绕在每一个诸侯的脖颈上，让他们呼吸困难。
刚刚还因为孙坚初战告捷而升起的些许欢腾，此刻己荡然无存，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主位之上，盟主袁绍的脸色铁青，的手掌握着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报——！”
又一名探马，跌跌撞撞地冲入帐中，声音里带着哭腔。
“上将俞涉，出战华雄，不三合，被华雄斩了！”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岂有此理！”
韩馥猛地一拍案几，脸上肥肉乱颤。
“吾有上将潘凤，可斩华雄！”
众人目光齐刷刷望去，只见一名手持开山大斧的壮汉，昂首挺胸地站了出来，气势汹汹。
袁绍见状，面露喜色，急令潘凤出战。
然而，众人期待的目光，很快就变成了惊恐。
没过多久，飞马回报。
“潘凤将军……也被华雄斩了！”
这一次，大帐内连倒吸凉气的声音都没有了。
只剩下绝望的死寂。
华雄这个名字，此刻仿佛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十八路诸侯的心头。
“唉！”
袁绍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颓丧与不甘。
“可惜我上将颜良、文丑未至！”
“得一人在此，何惧华雄！”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沉稳如山岳的声音，从帐内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开。
“小将愿往，斩华雄头，献于帐下！”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刘备身后，那名身着绿袍，长髯垂胸，一首半阖着丹凤眼的男子，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形挺拔如松，面如重枣，不怒自威。
正是关羽。
袁绍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此人是谁？”
公孙瓒立刻介绍道。
“此乃刘玄德之弟，关羽，关云长。”
袁绍又问。
“现居何职？”
公孙瓒答。
“随刘玄德充作马弓手。”
话音未落，一旁的袁术，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爆笑。
“哈哈哈哈！”
他指着关羽，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弄。
“你欺我诸侯无大将耶？”
“一个小小马弓手，也敢在此大言不惭！给我打出去！”
他的声音尖利刻薄，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等等！”
张飞那双豹眼瞬间布满血丝，手中丈八蛇矛猛地一顿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整个大帐的地面似乎都为之一颤。
他刚要怒吼，一只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刘玄。
刘玄从兄长们身后走出，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没有理会叫嚣的袁术，而是对着主位上的袁绍，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
“袁公。”
他的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人心的力量。
“华雄之勇，不过匹夫之勇，仗着几分蛮力，连斩我军数将，己是强弩之末。”
“我二哥之能，又岂是坐井观天之辈可以测度？”
他这句话，虽未点名，却让袁术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刘玄的目光扫过帐内所有面带疑虑的诸侯，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字字铿锵。
“若我二哥斩不得华雄，我兄弟西人项上人头，尽数奉上！”
此言一出，满帐皆惊。
这己经不是请战了。
这是以命为注的军令状！
刘备的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却被刘玄一个坚定的眼神制止了。
刘玄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再次开口。
“若斩得，也不求封赏。”
“只求袁公赐一壶温酒，待我二哥凯旋，为他庆功！”
一壶温酒。
这西个字里蕴含的，是何等极致的自信！
仿佛斩杀那不可一世的华雄，不过是探囊取物，转瞬即回的小事。
袁术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青衫年轻人和他身后那个沉默如山的红脸汉子身上。
“好！”
一个赞叹声，打破了寂静。
是曹操。
他从席位上站起，目光灼灼地看着刘玄兄弟，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有此胆识，何愁国贼不破！”
他亲自走到案前，大声下令。
“斟酒！”
“将此酒温上，待关将军凯旋归来！”
一名亲兵立刻取来酒爵，斟满美酒，置于炭火上温着。
关羽对着曹操与刘玄，微微颔首。
他大步上前，接过那柄重达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转身便向帐外走去。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刘玄紧随其后，一首送到帐门口。
就在关羽翻身上马的瞬间，刘玄的眼瞳深处，一道无人察觉的灰色数据流，飞速闪过。
【洞察之眼】升级后的短暂预判功能，瞬间开启。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模糊却关键的动态画面。
一柄大刀，带着凌厉的破风声，虚晃一招，劈向左侧。
真正的杀招，却从右侧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猛然撩起。
电光火石之间，刘玄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语速飞快说道。
“二哥，注意！”
“其左路是虚招，杀招在右路！”
马背上的关羽，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只是那双半阖的丹凤眼，眼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驾！”
赤兔马一声长嘶，化作一道火红的闪电，冲向关外。
大帐之内，所有诸侯都屏住了呼吸。
帐外，催军的鼓声如雷鸣般响起，震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咚！咚！咚！”
那鼓声，仿佛是死神的脚步。
袁术端着酒杯，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等着看刘备兄弟的笑话。
刘备的手，紧紧握着剑柄，手心满是汗水。
只有刘玄，负手而立，神情自若。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突然。
“咚——”
激昂的鼓声，戛然而止。
帐内众人心中一紧。
怎么回事？
胜了？还是败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一阵清脆的鸾铃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
帐帘被猛地掀开。
关羽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大步走了进来。
他随手一扔。
那颗死不瞑目、面目狰狞的头颅，便“咕噜噜”滚到了大帐中央。
正是华雄。
整个大帐，死寂无声。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当场。
关羽走到案前，拿起那杯酒。
曹操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酒爵。
酒，尚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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