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幽深的海底,被无边的寒意和窒息感包裹。李炎猛地呛咳起来,浑浊的河水从口鼻中喷涌而出,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他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天光让他一阵眩晕。
入眼是灰蒙蒙的天空,身下是冰冷的鹅卵石和湿漉漉的泥沙。奔腾的轰鸣声就在不远处——他们被冲到了一处相对平缓的河滩上。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浑身如同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猎犬、毒蛇、王五的怒吼、栈道的刻痕、李昭决绝的“跳!”…以及那惊鸿一瞥、令人灵魂战栗的…**金色瞳孔!**
“昭娘!”李炎心中一惊,猛地转头搜寻。
李昭就躺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半个身子还浸在浅水中,乌黑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散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冰冷得吓人。
李炎连滚爬爬地扑过去,颤抖的手指探向她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还有气!他试图将她拖离冰冷的河水,触手处一片冰凉滑腻。她的粗布外衣在激流中多处撕裂,露出了内里同样湿透的、更精细一些的白色中衣。
就在这时,李炎的目光凝固了。
在李昭的后颈下方,靠近肩胛骨的位置,湿透的中衣紧贴着肌肤,隐约透出下方一片**极其繁复、闪烁着微弱金芒的纹路**!那纹路似乎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翎羽根根分明,姿态高傲威严,每一根线条都仿佛蕴含着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与他昏迷前看到的那双金色瞳孔遥相呼应!这绝非刺青,更像是…烙印在血脉深处的印记!
李炎的心脏狂跳起来。昨夜悬崖上那双熔金般的眸子绝非幻觉!这凤凰金纹…难道这就是她血脉力量的显化?太宗血脉…竟如此神异?!
“唔…”一声微弱的呻吟打断了李炎的震惊。李昭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墨黑,如同浸在寒潭中的黑曜石,深邃、沉静,带着劫后余生的迷茫和深深的疲惫。金色的光芒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李…李郎君?”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带着一丝不确定。
“是我!我们…我们活下来了!”李炎连忙收敛心神,压下满腹的惊涛骇浪,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起,避开她后背金纹的位置。
李昭闭目感受了一下,轻轻摇头,眉头却微蹙:“无…无大碍,只是…脱力,冷得厉害…” 她似乎对自己昏迷前那惊世骇俗的变化毫无所觉,或者说…刻意回避?
凛冽的晨风吹过湿透的身体,带走仅存的热量,两人都忍不住剧烈地哆嗦起来。当务之急是生火取暖,处理可能的伤口。
“得…得生火…”李炎牙齿打颤,环顾西周。这是一片陌生的河滩,三面环山,一面是奔腾的河流,前方是茂密的芦苇荡,看不到人烟。远处山脚下,似乎有极淡的炊烟升起。
他挣扎着起身,在河滩和芦苇丛边缘收集了一些相对干燥的枯枝败叶。火折子早己在激流中丢失。李炎只能尝试最原始的钻木取火。他用一块尖锐的石片在相对干燥的木块上奋力钻磨,手掌很快磨出了血泡,浓烟冒出,却迟迟不见火星。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李昭虚弱的声音传来:“用…用那棵枯柳树…树皮内侧的软绒…引火…快…”
李炎依言,从旁边一棵半枯的柳树上剥下内层纤维状的软绒。这一次,当火星终于溅落在干燥的柳绒上时,一点微弱的橘红色火苗顽强地跳跃起来!李炎如同呵护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添加细枝,火堆终于熊熊燃起!
温暖的火光驱散了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希望。李炎检查两人的伤势。他自己多是擦伤和淤青。李昭的脚踝在激流中撞到了暗石,肿得老高,手臂和后背也有多处划伤。
“柳树皮…”李昭靠在火堆旁的石头上,气息依旧微弱,但思路清晰,“剥下来…煮水…能止痛消炎…”她再次展现出惊人的植物药理知识。
李炎立刻照办。用捡到的一个破陶片当锅,盛了河水,放入撕碎的柳树皮(含水杨苷,天然阿司匹林)煮沸。苦涩的柳皮水煮好后,他先喂李昭喝下,自己也喝了一些。又用剩下的水清洗了两人身上的伤口。
热汤下肚,加上火堆的温暖,李昭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但精神依旧萎靡,那场激流逃生和疑似“血脉爆发”带来的消耗显然极大。她靠在石头上,闭目养神,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脆弱得令人心疼。
“我们…在哪?”李昭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眼中带着忧虑。
李炎指着远处山脚那缕若有若无的炊烟:“那边…好像有人家。但…不知道是谁。” 他的担忧溢于言表。是普通的山村?还是三眼枭布下的陷阱?郑七娘和王五生死未卜,他们如同惊弓之鸟。
“不能贸然过去…”李昭低声道,目光投向奔腾的河流,“顺水…我们是被冲下来的。这里…应该还在秦岭余脉,但离泾河主道不远了。沿着河滩往下游走,或许能找到渔村或渡口…” 这是最稳妥,但也最耗费体力的选择。以两人现在的状态,尤其是李昭的脚伤,走河滩异常艰难。
就在两人艰难抉择之际,一阵若有若无的、极其怪异的笛声,顺风飘了过来!那笛声尖锐、短促,不成曲调,带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韵律,仿佛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李炎和李昭的脸色同时变了!这笛声…他们昨夜在逃亡时,似乎也隐约听到过!当时以为是风声或鸟鸣,并未在意!现在想来…这极可能是三眼枭用来**驱策猎犬或者传递信息的特殊哨音!**
“他们…追来了!”李炎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对方竟然这么快就锁定了他们的位置?!猎犬?还是那诡异的“引魂香”残留?
李昭猛地坐首身体,眼中寒光一闪,之前的脆弱瞬间被警惕取代。她侧耳倾听,笛声似乎来自上游方向,正沿着河岸移动!
“不能走了!”李昭当机立断,“下水!躲进芦苇荡深处!” 她指着河滩前方那片茂密得如同绿色城墙般的芦苇丛。这是目前唯一的掩体。
李炎一咬牙,再次背起行动不便的李昭(这次他刻意避开了她后背金纹的位置),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冰冷的河水,钻进密不透风的芦苇丛中。浓密的苇叶割在脸上生疼,淤泥没过小腿,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他们不敢深入太多,在距离河滩边缘约十几米的地方停下,藏身在一片被芦苇环绕的小小水洼旁,屏息凝神。
透过芦苇杆的缝隙,他们紧张地注视着河滩方向。
笛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多时,几个穿着紧身水靠、手持分水刺和短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上游的河滩上!他们动作敏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河滩上的痕迹——李炎生火的灰烬、散落的柳树皮…最终,他们的目光锁定了李炎他们藏身的这片芦苇荡!
为首一人,脸上带着一个遮住半张脸的黑色皮质面具,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他停下脚步,举起一个造型奇特的骨笛,再次吹响!那尖锐的笛音首刺芦苇深处!
李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藏在怀中的匕首(王五之前给他防身的)。李昭伏在他背上,呼吸轻不可闻,但李炎能感觉到她身体的紧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下游河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摇橹声!一艘中等大小的乌篷渡船,正顺流而下,缓缓驶来。船头上,一个戴着斗笠的老艄公,正不紧不慢地摇着橹。
岸上的黑衣人看到渡船,动作明显一滞。那面具首领抬手止住了同伴的动作,冷冷地注视着渡船靠近。
渡船越来越近。当它行至与芦苇荡平行位置时,船篷的布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掀开一角。一张年轻男子的脸露了出来。那男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俊,带着一丝书卷气,但眼神却异常沉静锐利,仿佛能穿透重重苇障。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布首裰,看似寻常书生,但气质却卓尔不群。
年轻书生的目光随意地扫过河滩上的黑衣人,又掠过那片茂密的芦苇荡,眼神似乎没有任何停留。但就在他目光扫过芦苇荡的瞬间,李炎背上的李昭,身体猛地一颤!她后背那片湿衣下的凤凰金纹,竟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骤然变得灼热!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吸引或刺激!
与此同时,那年轻书生似乎也若有所觉,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目光再次投向芦苇丛深处,带着一丝探究和…疑惑?
船头的斗笠老艄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摇橹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扫向芦苇丛,又迅速恢复如常。
乌篷船并未停留,继续顺流而下,很快消失在河道拐弯处。
岸上的黑衣面具人盯着远去的渡船,又警惕地看了看看似平静的芦苇荡,最终似乎忌惮着什么,打了个手势,带着手下迅速向上游退去,诡异的笛声也随之远去。
河滩恢复了平静,只有水声潺潺。但李炎和李昭心中的惊涛骇浪,却远未平息。
李炎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李昭身体的异常紧绷和那瞬间传来的灼热感。他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昭娘…刚才…那艘船…还有你后背…?”
李昭没有回答。她伏在李炎背上,身体依旧微微颤抖,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寒冷或恐惧。她缓缓抬起头,望向渡船消失的河道方向,那双墨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悸,有疑惑,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深埋在血脉深处的、宿命般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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