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压抑却清晰的咳嗽,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在狭窄、冰冷、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石缝里,它带来的不是希望,而是灭顶的惊雷!
“什么声音?!”石缝外,一个官差警惕的厉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本就紧绷的空气!沉重的脚步声带着腾腾的杀气,猛地逼近石缝入口!灯笼昏黄的光柱再次扫过入口处散乱的碎石和枯藤,光影剧烈晃动,如同索命的鬼眼!
“里面有人!”另一个官差的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兴奋和凶狠,“妈的!刚才谁咳嗽?给老子滚出来!不然放火烧了这鬼地方!”
昭娘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瞬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彻骨的冰凉!她感到李炎握着自己的手猛地一紧,那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黑暗中,她甚至能听到李炎急促到如同鼓点的心跳声,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
完了!彻底完了!郑七娘这声咳嗽,将他们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冰冷的刀锋带着凛冽的杀气,再次凶狠地捅进了石缝入口!这一次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要将里面一切活物搅碎的疯狂!刀尖刮擦着两侧潮湿的岩石,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锵锵”声,火星在黑暗中迸溅!每一次凶狠的刺入,都伴随着碎石崩落的哗啦声!刀风贴着李炎的后背和前胸呼啸而过,死亡近在咫尺!
“出来!听见没有!”官差暴躁的吼声和凶狠的捅刺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丧钟!
郑七娘似乎被这巨大的动静和杀气刺激,身体又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再次发出细微的、带着血腥味的嗬嗬声,眼看第二声咳嗽就要冲破喉咙!
千钧一发!李炎眼中陡然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决绝!他猛地松开昭娘的手,在狭窄到极致的空间里,硬生生将自己的左手腕塞进了嘴里!
“唔——!”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负伤般的闷哼从李炎喉咙深处迸出!这声音痛苦、嘶哑,带着一种自残般的惨烈!在寂静的石缝里,这声音比郑七娘的咳嗽更加突兀,更加清晰!
石缝外凶狠的捅刺动作,因为这声突兀的、极其痛苦的闷哼,骤然停顿!
“嗯?”一个官差疑惑地停住了动作,似乎在侧耳倾听。
李炎强忍着左手腕被自己牙齿深深咬入的剧痛,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入口腔,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他猛地将手腕从口中抽出,借着外面灯笼微弱的光线,能看到腕部两排深深的、渗着血的齿痕,皮肉翻卷,触目惊心!他故意将这只鲜血淋漓的手腕,在入口处被刀尖搅动带起的碎石和泥土上用力蹭过!
“操!什么玩意儿!”李炎模仿着粗鲁村汉的腔调,声音嘶哑,带着痛楚和烦躁,朝着外面破口大骂,“老子躲在这破缝里拉个屎,招谁惹谁了?又是刀捅又是鬼叫的!拉泡屎都不安生!晦气!”
外面的官差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怒骂和“拉屎”的粗鄙解释弄得一愣。紧接着,李炎那只沾满了新鲜泥土、草屑和明显血迹(齿痕和蹭破的伤口)的手,猛地从石缝入口处伸了出来,胡乱地挥舞了几下,仿佛在驱赶什么。
“喏!看看!看看!被你们吓得!屎没拉完,手还被石头划破了!流了一手的血!晦气!真他娘的晦气!”李炎的声音充满了怨气和一种底层百姓面对官差时特有的、色厉内荏的粗野,“官爷们行行好,让小的把这泡屎拉完成不?憋死人了!”
灯笼的光立刻聚焦在李炎那只伸出的、沾满污秽和鲜血的手上。那血迹新鲜,泥土草屑也确实是入口处散落的。两个官差狐疑地对视了一眼。里面传来的声音虽然嘶哑痛苦,但确实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而且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和粗鄙的腔调。刚才那声咳嗽……似乎更像是痛苦压抑的闷哼?拉屎拉得手被划破,似乎也……勉强说得通?最重要的是,这满手的污秽和血迹,实在让人不愿意靠近细究。
“妈的!真他娘的晦气!”一个官差厌恶地啐了一口,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怕沾染上什么不洁的东西,“拉屎滚远点!臭死了!”
“头儿叫守这里,管他拉屎还是拉金!”另一个官差虽然也皱眉,但显然更在意命令。
“守个屁!这鸟不拉屎的破缝,人能钻进去?刚才那动静肯定是野猫野狗!走走走,去那边看看!别在这闻屎味儿!”先前那个官差显然被李炎逼真的表演和那只“污秽”的手恶心到了,语气充满了不耐烦。
脚步声迟疑着,骂骂咧咧地似乎真的离开了入口附近一点。灯笼的光也移开了一些。
石缝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李炎粗重压抑的喘息,以及他左手腕伤口传来的、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冷汗混合着血水,沿着他的手臂滑落。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急智和自残,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和心神。昭娘在黑暗中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身体因为后怕和心痛而剧烈颤抖。她摸索着,撕下自己内裙相对干净的一角,摸索到李炎鲜血淋漓的手腕,颤抖着为他进行最简陋的包扎。
暂时……安全了?这念头刚在绝望中升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山下,王家村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嘈杂喧哗的动静!不是犬吠,而是清晰的、带着官威的呵斥声,马蹄踏在土路上的嘚嘚声,以及火把连成一片、如同长龙般迅速移动的明亮火光!那火光的规模,远非刚才几个官差可比!
一股更沉重、更森然的压力,如同黑云压顶,瞬间笼罩了整片后山!
石缝入口外,那两个原本有些懈怠的官差,瞬间如同打了鸡血般挺首了腰板!
“是王主簿!王主簿亲自带人来了!”一个官差的声音带着敬畏和激动。
“快!快禀报!就说这石缝里有可疑动静!”另一个官差的声音也拔高了。
紧接着,便是官差谄媚而急促的汇报声:“启禀主簿大人!这边!后山石缝!刚才有动静!一个男人在里面,说是……说是拉屎,但手上有血!卑职怀疑……”
一个阴冷、熟悉、带着刻骨怨毒和掌控一切快意的声音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瞬间让石缝内的李炎和昭娘如坠冰窟!
“拉屎?”王昌明那特有的、拖长的、令人极度不适的腔调在山风中清晰地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残忍,“呵……本官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这荒山野岭的石缝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穿越大唐娶公主 拉屎能拉出一身血来!”
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迅速逼近!火把的光亮瞬间将石缝入口附近映照得如同白昼!人影幢幢,刀光闪烁!王昌明那张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阴鸷惨白的脸,出现在石缝入口外。他细长的眼睛眯着,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死死盯着那狭窄、黑暗的缝隙。
“里面的朋友,”王昌明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字字如同淬毒的冰针,“是自己乖乖爬出来呢?还是要本官派人……‘请’你们出来?”他特意加重了“请”字,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石缝内,死寂。只有李炎和昭娘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以及郑七娘那若有若无、仿佛随时会断绝的气息。
王昌明似乎并不意外里面的沉默。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用锦帕仔细包裹着的东西。他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珍视,缓缓揭开锦帕。
火光跳跃下,一支簪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那簪子通体由极品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温润无瑕,在火把的光线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晕。簪首并非寻常的花鸟样式,而是一只振翅欲飞、姿态灵动傲然的凤凰!凤凰的翎羽、喙、眼,皆以细若发丝的金线勾勒镶嵌,凤目更是镶嵌着两粒细小却璀璨夺目的红宝石,在火光下如同两滴凝固的鲜血,散发着妖异而尊贵的光芒!
金镶玉!凤衔珠!这绝非民间女子能有之物!这是只有皇室贵胄、甚至只有特定的公主、郡主才有资格佩戴的象征身份的无上尊荣!
“啧啧啧,好一支金凤衔珠簪。”王昌明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冷的簪身,眼神中充满了攫取稀世珍宝般的贪婪和狂热,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尖利,穿透石壁,狠狠刺入石缝深处:
“李炎!还有……藏在里面的‘小娘子’!你们可识得此物?!”
当那支金凤衔珠簪暴露在火把光芒下的瞬间,石缝内,昭娘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她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地、不敢置信地“望”向入口的方向,尽管隔着厚厚的岩石和黑暗,她仿佛也能“看到”那支簪子的模样!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巨大悲恸和滔天恨意,如同火山熔岩般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那是她母亲的遗物!是她襁褓之中被带离那座吃人宫城时,唯一贴身携带的信物!是她十数年来隐姓埋名、颠沛流离却始终珍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念想!是她身份的铁证!更是她父母血海深仇的见证!
“呃……啊……”一声破碎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不受控制地从昭娘紧咬的牙关中逸出。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剧烈!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死死抓住心口的衣襟,仿佛那里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痛得她无法呼吸!
母亲临死前苍白的面容、宫变那夜冲天而起的火光和凄厉的惨叫、郑七娘浑身浴血将她死死护在怀中的温度……无数被刻意尘封的血色记忆碎片,被这支金凤簪狠狠撕裂,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瞬间将她凌迟!
“哦?看来是认得了?”王昌明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得意和残忍,清晰地传了进来,“这就对了。本官就知道,如此重宝,岂会认错?苏昭……哦,不,或许该称呼您为……李昭殿下?”
“殿下”二字,如同最后的丧钟,带着极致的嘲讽和恶意,狠狠敲在昭娘早己破碎的心防上!
“不……不是……我……”昭娘在极度的悲痛和冲击下,意识几乎模糊,只剩下本能地、微弱地否认,声音破碎不堪。
“不是什么?”王昌明的笑声如同夜枭般刺耳,“殿下,事到如今,再否认又有何益?这簪子,连同您那笔走龙蛇、暗藏宫闱秘辛的账本字迹,便是铁证如山!您说,若本官将此二物呈于御前,再道出您窝藏在此,与来历不明的李炎勾连,私造军械(指改良弩箭)、图谋不轨……陛下会如何处置您这‘流落民间’的……‘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西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王昌明的话语,不仅点破了昭娘的身份,更将她与李炎的所有行为都定性为谋逆!字字诛心,句句索命!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昭娘。她身体一软,若非李炎及时扶住,几乎要瘫倒在地。李炎死死抱住她颤抖的身体,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灵魂深处传来的那近乎崩溃的悲鸣。他自己也是心头剧震,怒火中烧!王昌明不仅拿到了簪子,还拿到了那本该死的账本!他是有备而来!要将他们彻底钉死在谋反的柱子上!
“好了,游戏该结束了。”王昌明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胜券在握的森然,“本官耐心有限。是自己出来束手就擒?还是要本官命人将这石缝……彻底凿开?!到那时,刀剑无眼,可就怪不得本官了!”
他话音未落,石缝外立刻响起铁器凿击岩石的刺耳声响!哐!哐!哐!沉重的敲击带着要将这方寸之地彻底摧毁的决心!碎石如同雨点般从入口处崩落下来!整个石缝都在震动!
死亡的气息,浓烈到了极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境中,一首昏迷在昭娘脚下、气息微弱如同游丝的郑七娘,身体突然再次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竟亮得惊人,燃烧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近乎疯狂的火焰!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枯瘦如同鹰爪般的手,死死抓住了昭娘的脚踝!
那力道大得惊人!
昭娘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动作惊得低头看去。
只见郑七娘惨白如纸的脸上,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干裂乌青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在嘶喊:
“小……小姐……别……别信……他……簪……簪子……是……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但抓住昭娘脚踝的手却依旧用尽全力。最后,她的嘴唇艰难地开合了两下,似乎拼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吐出两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字:
“……杨……氏……女……”
话音未落,郑七娘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抓住昭娘脚踝的手骤然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垂落下去。她头一歪,再无声息,只有胸口那最后一丝微弱的起伏,也彻底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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