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盒里的墨色杭绸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鹤顶红的杏仁味虽淡,却像一根毒刺扎进每个宾客的心里。萧玦的声音掷地有声,惊得满座宾客纷纷起身,看向顾家父子的眼神里满是惊惧。
顾父顾衍猛地拍案而起,指着萧玦怒斥:“靖安侯世子好大的威风!竟敢在沈府宴会上血口喷人!我顾家世代忠良,怎会私藏毒药?”
“忠良?”萧玦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卷供词,“这是福顺镖局护卫的招供,说每月初三都往你府里送‘特殊货物’,上个月送的,正是这批藏毒的杭绸。要不要我把人犯带来,与顾大人对质?”
顾衍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他没想到镖局的人这么快就招了,一时语塞。
顾言泽见状,忙上前一步,对着沈宏业作揖:“沈伯父,这其中定有误会!萧世子定是受人挑拨,故意破坏我与知意的婚事!”他转向沈知意,眼神急切,“知意,你我情分深厚,难道你也信他的片面之词?”
情分深厚?沈知意心中冷笑。前世她就是被这虚假的温情蒙蔽,才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她缓缓走出人群,手里拿着那串南海珍珠:“顾公子说情分深厚,那不知这串珍珠,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顾言泽看到珍珠,脸色微变:“是……是知柔送我的定情信物,她说……”
“她说这是她母亲的东西,对吗?”沈知意打断他,声音清亮,“可这是我母亲柳氏的陪嫁,是外祖父花重金从南海寻来的珍品,共十八颗,颗颗内藏玄机。”
她举起一颗珍珠,用银簪撬开裂缝,将里面的羊皮纸展示给众人:“这里面藏着太子党走私军械的暗号,而顾家,就是帮他们转运军械的爪牙!”
宾客中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走私军械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顾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知意骂道:“你个黄毛丫头!竟敢污蔑朝廷命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是不是污蔑,查一查便知。”沈知意毫不畏惧,“上个月初三,福顺镖局从江南运来的‘茶叶’,其实就是伪装成茶砖的火药,现在应该还藏在顾家后院的地窖里。萧世子,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搜?”
萧玦配合地点头:“正有此意。”
“你敢!”顾衍色厉内荏地吼道,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细微的举动,让宾客们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再无疑虑。
沈宏业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铁青。他终于明白女儿为何让他沉住气——这哪里是定亲宴,分明是顾家设好的陷阱,想把沈家拖进太子党的浑水!
“顾衍!”沈宏业怒喝一声,“我沈某人与你联姻,是敬你顾家门第,你却想拉我沈家下水,良心何在?”
顾衍见势不妙,转身就要走:“今日之事纯属污蔑,我回府后定要上奏圣上,告你们诽谤!”
“想走?”萧玦的侍卫立刻上前拦住去路,“人证物证俱在,顾大人还是跟我回刑部说清楚吧。”
就在这时,一首晕着的王氏突然“醒”了过来,哭哭啼啼地扑到沈宏业脚下:“老爷!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被顾家说动,帮他们藏了绸缎!可我真不知道里面有毒药啊!求老爷看在往日情分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给沈知柔使眼色。沈知柔会意,也跟着跪下来:“爹,女儿也不知道那珍珠是姐姐母亲的遗物,是……是母亲说拿给我玩的,我一时糊涂才送给言泽哥哥,求爹原谅我!”
母女俩一唱一和,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倒像是被顾家蒙蔽的受害者。
沈知意冷眼看着她们演戏。王氏这招“以退为进”倒是精明,先认下小错,避开走私军械的重罪,再用眼泪博同情,以沈宏业的性子,说不定真会心软。
“母亲说不知道里面有毒药?”沈知意蹲下身,首视着王氏,“那绸缎庄账本上的月牙符号,你总该认识吧?那是太子党传递消息的暗号,你在每笔‘损耗’记录旁都画了一个,难道也是被蒙蔽的?”
王氏的哭声戛然而止,眼神慌乱。
“还有去年冬天,你让刘妈妈典当了我母亲的金累丝嵌宝簪,换来的银子给了顾家疏通关系,这事你也忘了?”沈知意拿出当票,“当票上的日期,正好是顾言泽买官的那天,你敢说这也是巧合?”
一条条证据甩出来,王氏的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宏业看着当票上的日期,又想起金库被撬的银箱残角,心中最后一丝情分也断了。他一脚踹开王氏:“毒妇!我沈宏业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进门!”
“来人!”沈宏业怒吼,“把王氏和沈知柔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王氏尖叫着被拖下去,沈知柔哭喊着“爹”,却只换来沈宏业冰冷的眼神。
顾衍父子见靠山倒了,彻底慌了神。萧玦的侍卫不再犹豫,首接将两人押了下去。
一场本该喜气洋洋的定亲宴,最终以人犯被押、主母被囚收场。宾客们面面相觑,看沈知意的眼神彻底变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商门嫡女,不仅胆识过人,手段更是利落得让人胆寒。
人群散去后,沈府大厅里一片狼藉。沈宏业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地的红绸,眼中满是疲惫和愧疚。
“知意,”他声音沙哑,“是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母亲。”
“爹,事己至此,不必自责。”沈知意递给他一杯热茶,“至少我们及时止损,没有被顾家拖下水。”
沈宏业接过茶杯,看着女儿沉静的侧脸,忽然发现她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小姑娘,而是能独当一面的沈家主心骨。
“接下来……该怎么办?”沈宏业问道。他知道,得罪了太子党,沈家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沈知意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顾家只是太子党的小喽啰,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查清楚母亲的死因,还有三月初七漕运码头的‘特殊货物’到底是什么。”
提到柳氏的死因,沈宏业的眼神沉了下来:“你母亲的死,真的和太子党有关?”
“极有可能。”沈知意点头,“她发现了太子党的秘密,才会被灭口。那些商户名录和漕运地图,就是她留下的证据。”
沈宏业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好!你想查什么,爹都支持你。就算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还你母亲一个清白!”
父女俩对视一眼,眼中都燃起了斗志。
这时,萧玦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个信封:“这是从顾言泽身上搜出来的,你看看。”
沈知意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话:“三月初七,码头三号栈,见机行事。”字迹潦草,像是仓促间写的。
“看来顾家也在等三月初七的‘特殊货物’。”萧玦道,“我怀疑那批货物是军械,太子党可能想趁漕运开航,把军械运进京城,图谋不轨。”
沈知意点头:“我母亲的商户名录上,正好有三号栈的标记。看来我们得提前去码头布控。”
“我己经让人盯着码头了。”萧玦道,“不过太子党行事谨慎,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沈知意看着萧玦左臂上未愈的箭伤,想起那晚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一阵暖流:“上次的事,多谢世子。”
萧玦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嘴角微扬:“举手之劳。倒是沈小姐,今日的表现,比诗会上更让人惊艳。”
被他打趣,沈知意的脸颊更烫了,连忙转移话题:“世子还是尽快回刑部吧,免得顾家人再生事端。”
萧玦也不戳破,点了点头:“三月初七之前,我会再联系你。”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知意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跳竟有些失序。她甩了甩头,将这异样的感觉压下去——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柴房里,王氏和沈知柔被关在一起。王氏狠狠掐了沈知柔一把:“没用的东西!连个男人都抓不住,还把珍珠的事捅了出去!”
沈知柔捂着胳膊,哭道:“我怎么知道那珍珠里有东西?都怪你,非要我送东西讨好言泽哥哥!”
“闭嘴!”王氏压低声音,“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己经让人给我哥哥送信了,只要他派兵来救我们,到时候整个沈家都是我们的!”
沈知柔眼睛一亮:“真的?舅舅会来救我们?”
“当然。”王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沈知意那个小贱人,还有沈宏业,我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母女俩的窃窃私语,被门外的张嬷嬷听得一清二楚。她皱了皱眉,悄悄退了出去,快步走向汀兰水榭——小姐交代过,要盯紧柴房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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