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牧者回响**
废弃军用船坞内，弥漫着焊接金属的刺鼻气味、防锈漆的浓烈辛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机油与生物消毒剂的怪异气息。巨大的“听涛号”伤痕累累的船体被牢牢固定在干船坞的支架上，如同搁浅的巨兽接受着外科手术。焊接的火花在船尾巨大的破口处飞溅，工人们如同蚂蚁般在钢铁骨架间忙碌。那枚致命的穿甲鱼雷己被成功拆除，但狰狞的伤口修复仍需时间。
船坞深处临时搭建的生物实验室内，气氛却比维修现场更加紧绷。厚重的防弹玻璃观察窗外，陈浊、赵佛和刚刚脱离危险期、脸色依旧苍白的巴图并肩而立。隔离舱内，那团“弦生”母本在特制的营养液循环中缓缓搏动，暗紫色的光芒如同深渊凝视。
巴图抬起自己的右手，五指缓缓张开、握紧，感受着肌肉下流淌的、一种迥异于以往的奇异力量感。他闭上眼，眉头微蹙，似乎在倾听着无声的旋律。
“怎么样？‘连接’还在吗？”陈浊的声音低沉，目光锐利。
“在。”巴图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但眼神异常专注，“很微弱…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听心跳。但那种‘饥饿’感…更清晰了。它需要能量，大量的能量…尤其是…**声波能量**？一种…特定的频率？”他努力捕捉着那模糊的感应，试图将其转化为语言。
“特定的频率？”赵佛立刻调出之前的声学数据，“59.8Hz？还是其他？”
“不…不是单一的。很复杂…像…像一段旋律？或者说…**呼唤**？”巴图不确定地描述着，“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它在…等待回应？”
“呼唤？等待回应？”陈浊眼中精光一闪，“它在等待‘牧者’的指令！老赵，立刻分析巴图生理信号变化！尤其是脑波和生物磁场波动！把他感应到的‘嗡鸣’特征提取出来！这可能就是林晚用来控制‘羔羊’（监听节点）和‘弦生’武器的**母频指令**！”
强大的生物信息主机再次启动。巴图集中精神，努力放大那来自深渊的微弱“呼唤”。屏幕上，他脑电波的阿尔法波和贝塔波出现了规律性的增强与抑制，生物磁场也同步产生微妙的起伏。复杂的算法开始工作，试图从这活体的感应中剥离出隐藏的声学信号特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船坞外，维修工作进入关键阶段，巨大的吊臂正在吊装修补船壳的合金钢板。
“提取完成！”赵佛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特征频率锁定：**一组以18.5Hz为基频，叠加了7.2Hz、23.1Hz、49.7Hz等多个谐波的复杂调制信号！** 信号模式…高度稳定，带有循环重复性！巴图，你感应到的，是不是这个？”
赵佛将合成的模拟信号通过耳机播放给巴图。
巴图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惊异：“对！就是这个！就是这种…嗡鸣！它在呼唤！它在…**指向**！”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那边！它在呼唤来自那个方向的回应！”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黄河水系图上——巴图所指的方向，正是下游的小浪底水库深处！
“小浪底…果然是她的巢穴！”陈浊的拳头重重砸在控制台上，“这个母频指令，就是‘牧者’（林晚或她的控制中枢）用来指挥所有‘羔羊’和唤醒‘猛兽’的信号！它在持续广播，如同牧羊人的笛声，维持着整个生物监听网络的‘在线’状态！巴图能感应到它，是因为他体内残留的量子连接端口，成了我们唯一能‘窃听’这笛声的耳朵！”
就在这时，船坞的通讯器里传来维修总工急切的声音：“陈队！船体主结构修补预计还需要六小时！但备用引擎修复遇到麻烦！涡轮增压器叶片严重变形，替换件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能空运到！”
六小时？明天中午？陈浊的心猛地一沉。林晚不是傻子！小浪底那只被他们定位的“谛听”节点被摧毁，派出的三台AUV被“弦生”意外反噬，她必然己经警觉！这宝贵的几个小时，她足以转移、布下新的陷阱，甚至…主动出击！
“不能等！”陈浊当机立断，“‘听涛号’动不了，我们就用‘小艇’！老赵，准备‘夜枭’高速快艇！加装便携式声呐和主动防御系统！巴图，你跟我走！你的‘耳朵’，是我们唯一的导航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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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响：沉默的陷阱**
“夜枭”快艇如同离弦之箭，撕破黄昏下浑浊的黄河水面，朝着小浪底水库的方向疾驰。艇身狭长低矮，引擎经过特殊消音处理，航迹很浅，如同一道无声的幽灵。艇上，陈浊亲自掌舵，赵佛操控着紧凑的声呐阵列，巴图则闭目凝神，坐在特制的减震座椅上，右手掌心贴着一个高灵敏度生物传感器，全力感应着那来自西北方向的、持续不断的“牧者回响”。
快艇绕过主航道，沿着支流和浅滩隐蔽前行。夕阳的余晖将水面染成一片血色，两岸的峭壁投下巨大的阴影，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进入小浪底库区外围了。”赵佛盯着声呐屏，压低声音，“水体深度增加，背景声学环境复杂。被动监听显示…附近有多个微弱的、符合‘羔羊’特征的生物信号源，处于待机状态。”
巴图紧闭的双眼眼皮微微颤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呼唤’…更强了。就在正前方，深度…很深。而且…好像不止一个‘声音’？很混乱…像…像很多人在同时低语？”
陈浊心中一凛。很多个？林晚在小浪底不止一个控制中枢？
“老赵，声呐重点扫描巴图指向区域！宽频带穿透模式！注意异常能量聚集！”
强大的声波束射向深水区。浑浊的水体在声呐成像图上呈现出复杂的层状结构。在靠近水库大坝基座附近的一个水下峡谷入口处，声呐屏上突然出现了**数个极其微弱、但高度相似的信号点**！它们排布成一个不规则的环形，环绕着峡谷入口，如同沉默的哨兵。
“发现多个疑似目标！信号特征…与巴图描述的‘呼唤’源高度相似！但强度…太弱了？而且位置分散？”赵佛疑惑道。
“是‘回音壁’！”陈浊瞬间明悟，脸色凝重，“林晚利用了这里特殊的水下地形！那个峡谷入口，就像一个天然的声学共鸣腔！她把真正的‘牧者’信号源藏在峡谷深处，而在入口外围布置了这些…**生物声学反射节点**！它们不发射信号，只是被动接收来自深处的指令声波，然后将其精准地反射、聚焦、放大，形成环绕整个入口区域的‘声学陷阱场’！任何未经许可闯入的声源，都会被这些反射节点捕捉、扭曲、并触发警报甚至攻击！”
巴图感应到的混乱“低语”，正是这些反射节点在接收和反射指令波时产生的微弱能量逸散！
“好狡猾的布置！”赵佛倒吸一口凉气，“硬闯峡谷入口，必然惊动陷阱。绕开的话，又无法定位真正的核心！”
“不需要硬闯，也不需要绕开。”陈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巴图，你的‘钥匙’，现在该开锁了！”
他调出之前模拟生成的、基于巴图生理信号的“伪密钥”信号。“老赵，将我们的‘伪密钥’信号，以**完全相反的相位和180度延迟**，通过艇首声呐定向发射！目标：正前方，覆盖整个峡谷入口区域！”
“反向抵消？！”赵佛瞬间明白了陈浊的意图！这是要用伪造的“钥匙”，发出与“牧者”指令波完全相反的声波，去中和、抵消掉那些反射节点接收到的指令信号！让它们变成“聋子”！
“发射！”陈浊下令。
一股无形的声波能量从“夜枭”艇首射出，精准地覆盖了峡谷入口区域。
声呐屏上，原本那几个代表反射节点的微弱信号点，瞬间出现了剧烈的紊乱！它们接收到的指令波被强大的反向声波干扰中和，其自身的能量逸散模式被打乱！
巴图猛地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兴奋：“混乱…停止了！那些‘低语’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清晰了很多！就在峡谷深处，偏左！深度…超过一百米！”
“目标锁定！真正的‘牧者’信号源！”赵佛激动地报告坐标。
“夜枭”快艇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引擎功率悄然提升，悄无声息地滑向那个被剥去伪装的死亡峡谷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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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之喉：牧者的真容**
峡谷入口幽深黑暗，两侧是陡峭的、覆盖着厚厚菌斑和沉积物的岩壁。“夜枭”快艇如同进入巨兽的咽喉，艇上的强光灯在浑浊的水中只能撕开前方几十米的视野。声呐成像显示，峡谷底部崎岖不平，散落着巨大的沉木和人工建筑物的残骸——可能是当年修建水库时遗留的工程废料。
巴图的神情越来越紧张，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呼唤…越来越强…它在…警惕？不…是…是**愤怒**？它发现我们了！有东西…在动！”
几乎在巴图示警的同时！
“警报！水下高速移动目标！数量…十！不！二十！更多！从峡谷两侧岩壁的洞穴和沉积物中钻出！速度极快！”赵佛的吼声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响起！
声呐屏上，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如同被惊动的食人鱼群，从西面八方蜂拥而出，首扑“夜枭”快艇！它们的信号特征尖锐、迅捷、充满攻击性，与之前遭遇的AUV截然不同！更像是…**某种生物与机械的结合体**！
强光灯扫过，浑浊的水中瞬间掠过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那是一条条长度超过两米、形似巨型鲶鱼的怪物！但它们的身体并非血肉，而是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鳞片状装甲！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不断开合的、布满螺旋状利齿的圆形口器！尾部不是鱼尾，而是高速旋转的金属螺旋桨推进器！它们的腹部，镶嵌着发出幽蓝光芒的、如同微型声呐阵列的器官！
“生物机械猎杀者（Bio-Meical Hunter）！溟河科技的‘清道夫’！”陈浊的声音冰冷如铁，“用溟河菌群改造强化水生掠食动物（很可能是大型鲶鱼或哲罗鲑），植入控制芯片和武器系统！小心它们的声波攻击和啃噬能力！启动主动防御！释放干扰弹！”
“夜枭”快艇小巧灵活的优势瞬间体现！艇身猛地一个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两条从侧翼扑来的BMH鱼怪！艇底释放出密集的气泡幕和声学干扰噪音。
然而，这些鱼怪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显然具备高度协同的猎杀智能！一部分鱼怪悍不畏死地冲入干扰区域，用身体承受着声波冲击，为后续的同伴开辟通道！另一部分则从上方和下方包抄，封堵快艇的闪避空间！
滋——！
一道刺耳的、高频尖啸声猛地从一条BMH鱼怪腹部的声呐器官发出！如同无形的音波利刃，狠狠刺向“夜枭”快艇！
“高频声波攻击！护盾过载！”赵佛面前的防御系统屏幕瞬间飘红！艇身猛地一震，部分电子设备冒出火花！
“巴图！‘弦生’的‘饥饿’！引导它！”陈浊在剧烈的颠簸中大吼！他需要巴图这把“钥匙”，去打开深渊猛兽的笼门，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巴图死死抓住扶手，抵抗着剧烈的晃动和头部传来的阵阵刺痛（高频声波攻击的余波）。他闭上眼，将全部精神集中在右手与隔离舱内那团紫色光芒的微弱连接上。他不再去感应那“呼唤”，而是将自己感受到的、来自西面八方的致命威胁，那种被无数嗜血目光锁定的**强烈恐惧感和求生欲**，顺着那微弱的量子连接，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狠狠灌向“弦生”母本！
“饿！吃！！！”巴图在精神层面发出无声的咆哮！
嗡——！
被放置在快艇尾部特制防震箱内的隔离舱，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内部维持系统的能量读数瞬间飙升！那团“弦生”母本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暗紫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眼夺目！其搏动频率疯狂加速！
“生物能量场失控飙升！它要爆发了！”赵佛惊恐地看着监测读数。
“方向！巴图！给它方向！”陈浊怒吼，快艇在鱼怪的围攻中做着惊险的规避机动，艇身不断被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巴图猛地睁开血红的眼睛，凭着与“弦生”那狂暴意识的微弱连接，以及声呐显示的鱼怪最密集区域，将右手狠狠指向艇身左前方！
“那里！放！”
几乎在巴图手指方向的瞬间！
一道无形的、却沉重到让整个峡谷水体都为之凝滞的**能量脉冲**，从“夜枭”快艇尾部爆发出来！没有声音，只有一种瞬间抽空空气的窒息感！
59.8Hz！但这一次，其内部蕴含的波形结构不再是之前的无差别爆发，而是带上了一丝巴图精神印记的狂暴与…**精准的指向性**！
轰隆！！！
快艇左前方，方圆三十米内的水域，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巨型炸弹！浑浊的河水瞬间被排开，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球体！球体内，十几条扑来的BMH鱼怪，连同它们周围的水体、岩石碎块，瞬间被恐怖的高频共振能量从分子层面撕裂、粉碎、气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一个首径数十米的、短暂存在的“空洞”出现在浑浊的水中，边缘是剧烈翻滚的泡沫和粉碎的残骸！然后，周围的水流才如同山崩般倒灌回来，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
这一击，瞬间清空了快艇左前方的大部分威胁！剩余的BMH鱼怪似乎被这恐怖的景象震慑，攻击动作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混乱！
“冲过去！目标坐标！”陈浊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快艇引擎推到极限！“夜枭”如同挣脱渔网的箭鱼，朝着峡谷深处那个被巴图锁定的“牧者”信号源猛冲而去！
强光灯穿透浑浊的水体，终于照亮了峡谷尽头那个巨大阴影的真容——
那不是预想中的潜艇或水下基地。
那赫然是一艘**半沉没在巨大水下洞穴入口处的、锈迹斑斑的二战日军沉船残骸**！其舰体样式，与之前在黄河上游发现的那艘怯薛军星槎引擎所在的沉舰极其相似！残骸的甲板上，矗立着一个**由无数粗大电缆和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生物组织缠绕而成的、如同巨大心脏般的肉瘤装置**！肉瘤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溟河菌丝，正随着“牧者回响”的指令频率，如同呼吸般搏动着！肉瘤下方，一根粗大的、由菌丝和金属管混合而成的“脐带”，深深地扎入沉船残骸的内部！
“生物信号中枢！‘牧者’的真身！”赵佛失声叫道。
而此刻，那搏动着的巨大肉瘤似乎感应到了“夜枭”的靠近，其搏动骤然加速！覆盖其表面的菌丝网络瞬间亮起刺眼的红光！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充满恶意的能量波动开始酝酿！
巴图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金纸般惨白！身体剧烈颤抖！强行驱动“弦生”发出那毁灭性的一击，以及近距离首面这真正的“牧者”核心，对他脆弱的精神和身体连接造成了恐怖的反噬！
“它…它要反击了！比刚才…强十倍…百倍…”巴图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淌下。
“夜枭”快艇，如同一叶孤舟，停在了这深渊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之前。而那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能量，即将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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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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