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苏清棠煮的槐花粥,就着腌好的萝卜干,几人吃得安静。
燕儿喝了半碗就倦了,莺儿扶着她去里屋歇息,苏清棠收拾碗筷时,见沈槐安正往父母灵位前的香炉添新香,烛火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
“母亲和妹妹的房间收拾好了,”沈槐安回头时,烛火在他眼底轻轻晃动,“被褥都是去年晒过的,干净得很。”
苏清棠连忙道谢,抱着药箱往里屋走时,瞥见江心月正蹲在灶膛边添柴,红枫骨链垂在膝头,随着动作轻轻扫过青砖地。
等院里只剩下两人,沈槐安才开口:“我和父亲以前住的那间房……”
“我知道。”江心月打断他,指尖捻起根柴火,“你想说让我睡那里。”
沈槐安“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灵位前的蒲团上:“我守着父母的灵位,在这儿打地铺就行。”
“打地铺?”江心月猛地抬头,灶膛的火光映得她眼尾的红痣发亮,“这青砖地多凉,你左臂还有伤,想疼得睡不着吗?”
“无妨,我修炼时不怕凉。”沈槐安说着,就去抱墙角的草席,却被她伸手拦住。
“那间房够大,”江心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床也够宽,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中间挡个屏风就是。”
沈槐安的脸“腾”地红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他想起今早两人在灶边的对视,想起她替自己包扎伤口时的专注,指尖竟有些发颤:“这、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江心月挑眉,弯腰抱起草席就往房间走,“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占你便宜?”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槐安追上去时,正撞见她将草席扔在地上,转身时腕间的红枫骨链扫过他手背,温温的。
“那就是觉得我不方便?”江心月仰头看他,烛火从她身后照过来,把她的影子投在他胸口,“沈公子要是嫌弃,我去睡地铺也行。”
“我没嫌弃!”沈槐安急得差点咬到舌头,他哪敢让她睡地铺,可一想到要和她同处一室,心跳就像擂鼓,“我、我还是去修炼吧!初级御火术正好需要巩固,一晚上不碍事。”
话音未落,他己转身冲出房门,连披风都忘了拿。
夜风卷着槐花香吹过院角,他听见身后传来江心月的轻笑声,像檐角的风铃被吹动,脆生生的。
“傻样。”江心月望着他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弯腰捡起地上的草席,往床底塞时,忽然瞥见枕下露出半角银丝——是沈槐安那串手链,许是方才收拾时不小心落下的。
她指尖捏起手链,银铃轻轻晃了晃,叮当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落在床榻中央,像铺了层薄霜。
而院门外的沈槐安,背靠着老槐树,听见识海里小施的笑声快把识海掀翻了。
“宿主你跑什么呀!江姑娘都主动了!那床够宽的,别说挡屏风,就算不挡……”
“小施!”沈槐安低喝一声,抬手运转御火术,掌心腾起一簇金焰,暖意顺着经脉蔓延开,却压不住耳根的滚烫。
夜风里,似乎还飘着江心月那声轻笑,混着槐花香,缠得他心头发痒。
沈槐安正对着掌心的金焰调息,小施忽然在识海蹦出一句:“宿主,忘了跟你说,刚才从蛇群里救苏清棠她们西个个,我顺手录成任务了。”
他指尖的火焰晃了晃:“什么任务?”
“‘险地护生’啊,”小施的声音带着邀功的雀跃,“系统判定你护住西个无辜者,奖励一千善缘点!还附赠一次抽奖机会,要不要试试手气?”
沈槐安望着院墙上跳动的月影,想起江心月方才的笑眼,忽然觉得这善缘点来得倒是及时。
“抽吧。”
“收到!抽奖转盘启动——叮!恭喜宿主获得‘隐身符(初级)’一张!”小施的声音拔高了些,“能隐身半个时辰,穿墙都没问题!下次再遇蛇群,首接隐身溜之大吉!”
“隐身符?”
他刚要询问这符的用处,就见堂屋的灯忽然灭了。
片刻后,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房门溜出来,手里还捧着件厚披风。
“夜里露重,你左臂的伤不能冻着。”江心月将披风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攥住了手腕。
沈槐安低头,见她鬓角沾着片槐花瓣,想来是方才在院里摘的。
“你怎么还没睡?” “听见外面有动静,”江心月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他掌心的金焰上,“在练御火术?”
“嗯,巩固一下。”他松开手,将披风往她肩上拢了拢,“快回去睡,明天还要赶路。”
江心月没动,只是望着他指尖的火焰:“那个隐身符……能分给我半张吗?”
沈槐安一愣,才想起刚才自己和小施说的话被她听见了。
“这符是一次性的,分不了。”他从储物手镯里取出符纸,递给她,“你拿着吧,女孩子家防身用。”
江心月接过符纸,指尖触到他的温度,忽然笑了:“还是你留着吧,毕竟某人是‘文弱兄长’,得好好护着。矜之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
这话是沈槐安曾说过的阿妹的口头禅,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竟带着几分说不清的亲昵。
沈槐安的耳尖又红了,转身背对着她:“快回去睡,我再练会儿。”
身后的脚步声渐远,堂屋的灯却没再亮起。
他望着掌心渐渐熄灭的金焰,忽然觉得这一千善缘点,或许比隐身符更珍贵的,是让他看清了自己心底那点不敢言说的在意。
小施在识海叹口气:“宿主啊,你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本事,不去说书可惜了。”
沈槐安没理会,只是将隐身符小心收好,指尖抚过额间的虞美人印,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暖意,像江心月方才拢披风时的温度。
夜风穿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倒像是在替他应和着什么。
沈槐安刚将金焰敛入掌心,就见苏清棠掀着门帘走进来,素白的裙角沾着夜露,手里还端着个陶碗。
“恩公还没歇息?”她将碗放在石桌上,碗里的药汁冒着热气,“这是我加了当归的药汤,能活血化瘀,对伤口好。”
沈槐安起身道谢,接过药碗时指尖微顿——他方才一心想着隐身符的事,竟没察觉她何时起的身。
“其实该谢的是恩公才对。”苏清棠望着院角的老槐树,声音轻得像叹息,“若不是恩公出手,我和燕儿她们怕是早己成了蛇腹之物。只是至今还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实在失礼。”
沈槐安捧着药碗的手紧了紧,药香里的当归味有些刺鼻。
他想起刘管家临终前的叮嘱,凡遇生人,切不可露真名。
“在下姓许,单名一个安字。”他避开她的目光,低头抿了口药汤,苦涩瞬间漫过舌尖,“平安的安。”
小施在识海嘀咕:“宿主居然不告诉苏清棠真名?”
苏清棠却没起疑,只是点点头:“许公子。”
她顿了顿,终于问出最关心的事,“不知许公子明日有何打算?若是要寻令妹,我或许能帮上些忙——家父曾在江湖上有些人脉,打听消息还算方便。”
沈槐安抬眼时,正撞见她眼底的真诚,倒不似作伪。
“小妹在云门山修行,就不劳苏姑娘烦心了。”
苏清棠闻言,指尖下意识地着袖口的锦囊,那里藏着母亲的白玉镯。
“云门山?”她眉尖微蹙,“听闻那山近年不太平,常有山匪出没,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前几日我从药铺掌柜那里听说,云门山深处有黑火教的分舵,专抓过路的女子去炼什么邪术。”
沈槐安握着药碗的手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小施在识海急道:“宿主!黑火教怎么也在云门山?这不会是巧合吧!”
“我自有分寸。”他沉声回应苏清棠,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那里有什么,我都必须去。”
阿妹现在生死未卜,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一闯。
苏清棠见他态度决绝,便不再劝阻,只是从药箱里取出个油纸包:“这是我配的粉,对付山匪管用。还有这张云门山的简易地图,是家父当年行医时画的,或许能帮上忙。”
沈槐安接过地图,指尖触到纸页上凹凸的山路。
“多谢苏姑娘。”
“许公子不必客气。”苏清棠望着院外的月色,忽然道,“其实我明日也要启程去云门山附近的青溪镇,那里有位老大夫欠家父一个人情,或许能查到更多关于黑火教的事。若是顺路,不如同行一段?”
沈槐安刚要回绝,就听见堂屋传来轻微的响动,转头时正撞见江心月站在门内,红枫骨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云门山?”她挑眉,大步走过来,“正好,我也要去那里找位故人,不如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沈槐安望着她眼底的笑意,忽然明白她哪有什么故人要找,分明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额间的虞美人印微微发烫,他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拒绝的话。
苏清棠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江心月,又看了看沈槐安泛红的耳根,悄悄垂下眼帘,掩去嘴角的笑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夜风卷着槐花香穿过院子,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沈槐安捏着那张地图,忽然觉得明日的云门山之行,或许不会像想象中那般艰难——至少身边有个会抢着开路的江心月,还有个懂医术的苏清棠,总好过独自一人闯那险地。
小施在识海哼唧:“宿主你看,缘分这不就来了吗?连去个云门山都能凑成队,我看用不了多久,善缘点又能涨了!”
沈槐安没理会系统的调侃,只是望着江心月转身回屋的背影,发间似乎又沾了片槐花瓣,像个藏不住的小记号。
他将地图小心折好,掌心的温度竟比药碗里的余温还要暖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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