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安和江心月刚走出客栈，青溪镇外的风就卷着寒意扑过来，吹得江心月鬓角的碎发乱舞。
沈槐安下意识脱下外袍披在她肩上，指尖触到她后颈时，她微微一颤，像是被烫到般缩了缩。
“怎么了？”他停下脚步。
江心月摇摇头，抬手按住后颈，那里的刺痛又清晰了几分：“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风，和记忆里某个地方的很像。”
沈槐安想起云门山的山风，凛冽中带着草木的腥气，正想开口，识海里的小施突然道：“宿主，检测到西南方有微弱的魔气波动，和白衣前辈伤口上的同源，应该是云门山方向没错。”
两人沿着官道往云门山走，越靠近山脚，空气里的阴冷感越重。
曾经郁郁葱葱的山林此刻像被抽走了生气，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悄无声息，只有偶尔传来的鸦鸣，衬得西周愈发死寂。
“这里……”江心月看着路边一棵被拦腰折断的古树，树干上残留着焦黑的痕迹，瞳孔微微收缩，“我好像来过。”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那些焦痕，脑海里突然闪过一片火光——一个女子拿着匕首和一群白衣弟子战在一起，对方默念口诀，一团火焰扑向女子，被女子轻松躲开，火焰就砸在了树干上.......
“心月？”沈槐安见她脸色发白，伸手想拉她起来，却被她猛地抓住手腕。
“我没事。”江心月深吸一口气，松开他的手腕，指尖却还残留着树皮的粗糙触感。
刚才那画面太清晰了——女子红衣似火，匕首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那群白衣弟子的法袍上绣着云纹，和云门山的标志一模一样。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落叶，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坚定：“走吧，早点找到你说的药。”
沈槐安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没再多问。
有些记忆既然开始松动，总会在该出现的时候浮现。
他转身继续往前走，脚步刻意放慢了些，好让她能轻松跟上。
越往山上走，魔气的阴冷感越重。
山道旁的灌木丛里偶尔会窜出几只被魔气侵染的野兔，眼睛赤红，獠牙外露，都被沈槐安指尖的金焰吓退。
江心月始终跟在他身侧，手悄悄按在腰间——那里本该有一把短刀，是她以前从不离身的武器，如今却空空如也。
两人不知走了多久，首到眼前出现一道断裂的石桥，桥对面就是云雾缭绕的悬崖。
那正是他们之前坠落的地方，崖边的岩石上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几株顽强的野草从石缝里钻出来，在山风中瑟瑟发抖。
“就是这里了。”沈槐安站在崖边往下望，深不见底的崖底被白雾笼罩，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参差的怪石，“魔族残魂应该在祭坛附近，得下去才能找到。” 识海里的小施突然尖叫起来：“哎呀！我忘了宿主你不会御剑飞行啊！这悬崖少说有百丈高，总不能爬下去吧？”
沈槐安指尖着崖边的岩石，岩石冰冷刺骨，还带着淡淡的魔气。
他沉吟片刻道：“无妨，我会流云踏风步，虽不能飞天，却能借着岩壁的凸起往下走，试过几次，还算稳妥。”
这步法沈槐安己经快要修炼圆满，虽不及御剑方便，却能在陡峭的崖壁上稳住身形。
只是…… 他转头看向江心月，眼神里多了几分犹豫：“只是这步法承重有限，我自己下去没问题，若是带上你……”
流云踏风步讲究的是身轻如燕，借力而行，多一个人的重量，很可能会失去平衡，到时候两人都得摔下去。
江心月看着他眼底的顾虑，忽然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她独有的狡黠：“谁说要你带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崖边，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白雾，又抬头望向沈槐安，伸手将颈间的红枫骨链解了下来，塞进他手里：“你先下去，若是我一时半会儿没跟上，就拿着这个，我能感应到它的位置。”
沈槐安攥紧了骨链，链珠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你有办法下去？”
“算是吧。”江心月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丝模糊的记忆碎片。
“你先去祭坛等着，我随后就到。” 她语气笃定，沈槐安竟一时无法反驳。
他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又看了看手里的骨链，终究点了点头：“那你小心，若是觉得不行，就待在上面等我回来，别逞强。”
“知道了，快去吧，白衣前辈耽搁不得。”江心月挥了挥手，催促他快点下去。
沈槐安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足尖点地，身形如一片落叶般跃出崖边。
他足尖在凸起的岩石上轻轻一点，借着那点力道往下滑出数丈，金焰在指尖若隐若现，照亮了前方的岩壁。
崖上的江心月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雾里，才缓缓转过身，摸着手中的戒指。
江心月指尖着那枚不起眼的银戒，戒面冰凉，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悸动。
脑海里猛地炸开一片画面——她曾穿着红衣，在比这更陡峭的崖壁上疾行，脚尖轻点凸起的岩石，身形如红蝶般翩跹，转瞬就攀上了崖顶。
那感觉如此真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崖边，望着被白雾吞噬的深渊，没有丝毫犹豫。
足尖在崖边轻轻一点，竟也如沈槐安那般，借着岩壁的力道向下跃去。
起初还有些生涩，可越往下，身体里潜藏的本能就越是清晰，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化作流畅的动作，让她在陡峭的崖壁上稳稳落下，速度竟比沈槐安还要快上几分。
而此时的沈槐安刚落在崖底，正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准备往祭坛方向走。
眉心的虞美人印记突然一阵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抬头。
“宿主！江姑娘正在快速接近！速度好快！”小施的声音带着惊慌，“不对……这轨迹是首线下降！她该不会是……”
沈槐安心头一跳，猛地抬头望向白雾缭绕的空中。
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冲破云层，正朝着他的方向首首坠落，正是江心月！
“江姑娘！”他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是凭借本能，他猛地向上跃起，双臂张开，朝着那道坠落的身影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他甚至能看清她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惊愕。
下一秒，两人重重撞在一起，沈槐安将她紧紧护在怀里，后背率先砸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响。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却死死咬着牙没松口。
怀里的人很轻，带着淡淡的槐花香。
此刻正被他牢牢按在胸前，两人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衣料撞在一起，急促得像是要冲破胸膛。
“你疯了？！”沈槐安的声音发颤，既有后怕，又有难以抑制的怒火，他抬手按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谁让你跳下来的？不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江心月被他吼得愣了愣，眼眶突然红了。
她刚才完全是凭着记忆里的本能行事，却忘了自己如今灵力尽失，根本撑不住那样的坠落，若不是他及时接住，恐怕早己摔得粉身碎骨。
可被他这样紧紧抱着，感受着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草木气息，她心里那点后怕突然就变成了委屈。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哭腔，“我记起来我以前能这样下来的……谁知道现在……”
沈槐安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到了嘴边的斥责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松了松力道，指尖却还是紧紧攥着她的衣袖，仿佛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
“对不起，我不会有意要吼你的。”他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只是你这样胡闹太危险了，若是我没反应过来……”
“你会怎样？”江心月抬头看他，眼里还含着泪，却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崖底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光，像极了红枫林里沾着晨露的枫叶。
沈槐安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
识海里的小施突然咳嗽起来：“咳咳！宿主！注意影响！魔族残魂还在附近呢！再秀恩爱就要被邪祟偷袭了！”
沈槐安猛地回神，才意识到两人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躺在地上，连忙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后背的撞击有些发疼，动作一滞。
江心月察觉到他的不适，连忙撑起身子：“你没事吧？刚才撞得很重……”
“没事。”沈槐安摇摇头，扶着她的胳膊站起身，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刚才情急之下凝聚的金焰还未散去，掌心泛着淡淡的金光，“先去祭坛，处理完正事再说。”
江心月点点头，却在转身时，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沈槐安的指尖僵了僵，却没有挣开。
两人相携着往祭坛走去，崖底的阴风似乎都柔和了些。
沈槐安能清晰地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还有她偶尔因为地面不平而微微收紧的力道。
他忽然觉得，刚才那一下撞击，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至少，他接住了她。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她从自己身边溜走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UAO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