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总决赛的最后一声哨响落下时，叶凡的远古鸭嘴焰龙还维持着喷射火焰的姿态，尾焰在空气中灼烧出噼啪的声响。观众席的欢呼声像潮水般涌来，他却拨开人群往后台冲——他记得美奈子说过，无论输赢，都会在选手通道等他。
果然，她就站在那盏暖黄的灯下，手里攥着半瓶没喝完的橘子汽水，见他跑来，突然红了眼圈，却用力朝他挥了挥拳头：“我就知道你能行！”
可现在，那盏灯底下空落落的。
叶凡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指尖划过冠军奖杯冰冷的底座，第七天了。自从美奈子被她爸爸的电话叫走后，这房间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声音，连窗外的麻雀叫都显得格外刺耳。
他还记得美奈子走那天，天空飘着细雨。她爸爸的声音透过听筒砸过来，硬得像块冰：“女孩子家整天在外头野，像什么样子？道馆的事有叶凡盯着就行了，你回来学茶道。”美奈子挂了电话，眼圈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却只是把绣着小火龙的围巾往他脖子上一围：“我很快就回来，你别总把事都自己扛着。”
她走的时候，风衣下摆扫过门槛，带起一片落叶。叶凡看着她的背影拐过街角，突然觉得心里被剜走了一块——比任何一场战败都要空。
以前训练到深夜，总能闻到她端来的热可可的甜香，带着点焦糊味，是她总忘了看火候；输掉练习赛时，她会抢走他的精灵球，逼着他听她分析战术，笔尖在笔记本上划过的沙沙声，比任何安慰都管用；就连夺冠那天，她比他还紧张，手心的汗把相机都打湿了，却坚持要拍他捧杯的样子，说“要存进相册最前面”。
客厅的沙发上，还留着她常坐的凹陷。叶凡走过去坐下，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点残留的温度。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屏幕上正重播着他夺冠的画面，可没有她在旁边叽叽喳喳说“这里拍得不好看”，连胜利的喜悦都变得寡淡无味。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美奈子发来的消息：“家里的茶道课好难，我总把茶沫吹得到处都是。”叶凡盯着那行字，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了个“加油”。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美奈子家的方向，路灯正一点点亮起来。风卷着落叶飘过窗台，像她没说完的话。叶凡突然很想她，想知道她此刻是不是也在看同一片夜空，是不是也在偷偷数着日子，等着回来。
这种想念，像藤蔓一样悄悄爬满了空荡荡的房间，缠绕着他的呼吸，让他觉得连空气都变得沉重。他抓起外套，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家门——或许走在路上，被风一吹，这空落落的感觉就会淡一点吧。
叶凡把请帖往口袋里塞的动作顿了顿，指腹碾过那冰凉的卡纸边缘。小颖还在叽叽喳喳数着要带的泳衣和防晒霜，他却盯着窗外快龙消失的方向，眉头拧成了疙瘩。
“超梦……”这两个字像颗冰珠，滚落在心湖里。他不是第一次听说这只 Pokémon的传说——在联盟图书馆的禁书区，他曾见过一页残缺的笔记，上面画着扭曲的基因链，旁边用猩红的墨水写着：“它诞生于人类的欲望，却拥有撕裂欲望的利爪。”那笔记的最后，印着和请帖上一模一样的徽章。
所以当快龙投下请帖的瞬间，叶凡就认出了那属于超梦的印记。这哪里是什么“最强训练家盛会”，分明是那只孤僻又骄傲的人造神兽，在向所有自命不凡的人类下战书。
“叶凡？发什么呆呢？”小颖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我列了十个必去的景点，你看看……”
她的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敲门声，伴随着三个叠在一起的女声：
“叶凡！开门！”
“我听见小颖的声音了，你们要去哪儿不带我们？”
“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事瞒着我们？”
叶凡闭了闭眼，认命地拉开门。门口果然挤着三个熟悉的身影：小蓝扎着高马尾，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珍珠奶茶，妙蛙种子趴在她脚边，尾巴不耐烦地拍打着地面；小娜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胳膊上挎着一个绣满樱花图案的布包，里面露出半截精灵球带；牡丹则推了推圆框眼镜，怀里抱着厚厚的《关东地区神兽图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
“你们怎么来了？”叶凡侧身让她们进来，语气里带着无奈。
“小颖姐昨天说漏嘴了！”小蓝抢先开口，几步冲到桌前，鼻子嗅了嗅，“我闻到了海风的味道——收到了什么请帖？”
叶凡刚想否认，小娜己经笑眯眯地打开布包，掏出一叠叠干净的纱布和伤药：“我就知道你肯定只记得带 Poké球，这些都给你备着了。”她的目光扫过桌面，精准地落在叶凡没来得及收起的请帖一角，“这是什么？”
叶凡伸手去捂，却被牡丹更快一步抽走了请帖。她快速扫了一眼内容，突然“呀”地低呼一声，手指点在那枚交织的徽章上：“这个印记……和我在图鉴里看到的超梦标记一模一样！”
空气瞬间凝固。小蓝和小娜同时凑过去，三个脑袋挤在一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超梦？！”小蓝手里的奶茶差点脱手，眼睛瞪得比她的妙蛙种子还圆，“就是那个能和神兽超梦？”
小娜的脸颊泛起红晕，声音都带着颤：“传说它能瞬间移动，还能读懂人心……如果能见到它……”
“不止是见到！”牡丹推了推眼镜，指尖在图鉴上超梦的画像上轻轻划过，“它是目前己知的、唯一由人类技术创造却拥有神兽级力量的 Pokémon，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生命法则的挑战。如果能记录下它的能量波动……”
“所以你们都想去？”叶凡看着她们发亮的眼睛，心里那点想独自应对超梦的念头，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他本来觉得这趟行程太危险，超梦的脾气又阴晴不定，绝不能让她们跟着冒险。可此刻，看着小蓝攥紧拳头的样子，小娜抿着唇强忍激动的模样，还有牡丹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的认真劲儿，他突然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的。”叶凡低声说，“超梦不是普通的神兽，它对人类有很强的戒备心，甚至……有点敌意。”
“那更要去了！”小蓝立刻反驳，水箭龟仿佛听懂了，发出一声赞同的低吼，“正因为它戒备人类，我们才更要让它知道，不是所有训练家都只想着利用 Pokémon的力量！”
小娜走到叶凡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语气软得像棉花糖：“叶凡，我们知道危险。但你想啊，这辈子能有几次机会见到超梦？就算只是远远看一眼，我也能记一辈子……”她顿了顿，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塞到叶凡手里，“这是我奶奶求的平安符，说能保佑遇到神兽时不被讨厌。我们不会给你添乱的，真的。”
牡丹也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异常坚定：“我查过资料，超梦虽然孤僻，但它对真正尊重 Pokémon的人，会卸下一点防备。我们可以帮你观察它的战斗模式，分析它的能量反应，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叶凡看着她们。小蓝眼里的执拗，像极了每次道馆赛落后时不肯认输的自己；小娜把护身符塞进他手心时，指尖的温度烫得他心头一颤；牡丹的笔记本上，超梦的画像旁边，己经密密麻麻写满了推测的习性分析。
他突然想起美奈子走前说的话：“你总把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可朋友不就是用来一起分担的吗？”
是啊，这些女孩子哪里是“非去不可”，分明是知道他要面对的可能是超梦，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而对她们来说，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超梦，能离那遥不可及的神兽近一点，那份诱惑，就像沙漠里的旅人看到清泉，根本无法抗拒。
“唉，败给你们了。”叶凡终于松了口，伸手揉了揉小蓝的头发，又拍了拍小娜的肩膀，最后看向牡丹，“但说好了，到了新岛，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不许擅自行动。尤其是你，”他点了点小蓝的额头，“不准冲动地让水箭龟去挑战超梦。”
“知道啦！”小蓝立刻欢呼起来，一把抱住叶凡的胳膊，“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小娜笑着打开布包，开始往里面塞更多的零食和急救包：“我带了超梦可能会喜欢的能量方块，是用金色浆果做的。”
牡丹则迅速翻开新的一页，开始写下“新岛行动守则”，嘴里念念有词：“超梦对强光敏感，要避免使用闪光灯……它的念力很强，可能需要携带抗精神干扰的道具……”
小颖看着突然热闹起来的房间，忍不住笑着对叶凡眨眨眼：“你看，这样不是更有意思吗？”
叶凡望着眼前叽叽喳喳的身影，心里那点因超梦而起的沉重，突然变得轻飘飘的。他知道，接下来的旅程或许会更麻烦，更危险，但身边有这些吵吵闹闹却真心待他的朋友，好像再大的风浪，也没那么可怕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平安符，又摸了摸口袋里的请帖。超梦，新岛，还有这群吵着要一起去见神兽的女孩子……这场本想独自面对的挑战，突然变得热闹又温暖起来。
“好了，”叶凡站起身，拿起背包，“既然要去，就赶紧收拾东西。争取在日落前赶到码头。”
“耶！”三个女孩子立刻行动起来，房间里瞬间充满了翻箱倒柜的声音和欢快的笑声。叶凡靠在门边，看着她们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或许，这样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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