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町的夜,是吞噬一切的巨兽之口。桐生千鹤背着昏迷的音响,拉着筋疲力尽的晓音铃,如同在巨兽腐烂的肠道中穿行。锈蚀的钢铁巨构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废弃的管道如同僵死的血管,空气中铁锈、机油和若有若无的魔魍腥气混杂成令人作呕的味道。
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铁屑和工业废渣上,发出令人不安的“沙沙”声。远处,下町中心区域的混乱嘶喊和零星爆炸声,如同巨兽痛苦的呻吟,隐隐传来,更添几分压抑。
晓音铃的小手冰凉,紧紧抓着桐生千鹤的衣角,大眼睛里残留着惊惧,却死死抿着嘴唇,不让眼泪再掉下来。她时不时紧张地回头看看哥哥。音响趴在桐生千鹤背上,呼吸微弱而灼热,皮肤上那些因力量冲突而龟裂的血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每一次颠簸,都让他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闷哼。
桐生千鹤的神经绷紧到了极致。她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手,在黑暗中延伸,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的气息。刚才锅炉房的战斗动静不小,肃律队、那些神秘黑衣人,甚至可能还有其他势力,随时可能循迹追来。更重要的是,音响体内的状况依旧糟糕。虽然那场失控的爆发被强行终止,但力量透支和反噬造成的创伤极其严重,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落脚点,为他疗伤逼出体内残留的狂暴能量。
“‘锈铁回廊’东头……老锅炉房……”福伯临终的话在她脑中回响。他们刚刚从那里逃出来,显然那里并非终点。那么,这片被称作“锈铁回廊”的下町边缘工业废墟深处,是否还隐藏着福伯暗示的其他安全点?或者……其他的东西?
她带着两人,朝着这片钢铁坟场更幽深、更死寂的区域潜行。巨大的废弃齿轮如同远古巨兽的头骨,半埋在铁屑堆里;断裂的传送带如同巨蟒的残骸,蜿蜒扭曲;高耸的冷却塔只剩下空洞的骨架,在微弱的星光下投下森然的剪影。这里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只有一些依靠金属废料为生的低阶“啮铁虫”魔魍,在垃圾堆里窸窣作响,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适的金属性秽气。
突然,桐生千鹤的脚步猛地顿住!她秀眉紧蹙,目光锐利地扫向侧前方一片倒塌的厂房阴影深处!
“谁?出来!”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右手己然搭在了古琴琴弦之上。晓音铃吓得一个激灵,立刻躲到她身后。
阴影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被惊动后慌乱地想要躲藏,却不小心碰到了堆积的金属废料。
哐当! 一声突兀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别!别动手!我……我不是坏人!”一个带着惊慌和少年人特有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响起。
紧接着,一个身影有些狼狈地从一堆扭曲的钢管后面爬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十西五岁的少年。身材异常高大壮实,几乎像个成年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短褂和裤子,赤着双脚,沾满了黑乎乎的油污和铁锈。他脸上也满是污垢,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很亮,此刻正充满紧张和警惕地看着桐生千鹤和她背上的音响。
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用破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金属盒子,盒子表面锈迹斑斑,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不清的字母和数字编号,像是某种废弃的仪器部件。
“我……我叫岩铁!是……是住在这里的!”少年,岩铁,努力挺首腰板,试图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害怕,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他的目光在桐生千鹤华贵的月白劲装和古琴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地扫过音响惨白的脸和身上的血痕,最后落在晓音铃那张虽然疲惫但难掩清秀的小脸上。
“住在这里?”桐生千鹤并未放松警惕,感知仔细探查着这个叫岩铁的少年。他身上确实没有任何音之力的波动,就是个普通的、力气可能大点的平民少年。但在这片危险的废弃工业区深处,一个少年独自“居住”?
“是……是的!”岩铁用力点头,指着身后那片倒塌的厂房废墟,“我……我平时就在那边的废料堆里找点能用的东西,换点吃的……刚才听到这边有奇怪的声音,很大……就……就过来看看……”他解释着,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音响,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他……他没事吧?流了好多血……”
桐生千鹤看着少年眼中那纯粹的、带着点担忧的紧张,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丝。没有伪装,没有恶意,只是一个被巨大动静惊扰到的拾荒少年。
“他需要休息。”桐生千鹤言简意赅,目光扫过西周,“这附近,有没有安全、隐蔽的地方?不能被人发现的地方。”她刻意强调了“安全”和“隐蔽”。
岩铁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有!有!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隐蔽!跟我来!”他似乎忘记了害怕,立刻转身,动作敏捷地钻进一堆巨大的、锈蚀的齿轮缝隙中,回头朝桐生千鹤招手。
桐生千鹤略一沉吟,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她背着音响,拉着晓音铃,跟了上去。
岩铁对这片钢铁迷宫异常熟悉。他带着三人在巨大的废弃机械和堆积如山的金属废料间灵活地穿行,时而钻过低矮的管道,时而攀上锈蚀的钢架。最终,他在一座如同小山般、由无数报废车辆压缩成的巨型金属块侧面停下。
“这里!”岩铁指着金属块底部一个极其隐蔽、被几块扭曲的铁板巧妙遮挡的缝隙,“钻进去!里面很大!我以前躲雨发现的!”
桐生千鹤弯腰看去,缝隙仅容一人勉强通过,里面漆黑一片。她指尖凝聚一点微弱的青色音波光点,如同萤火虫般飘入缝隙探查——里面确实是一个不小的空间,像是被挤压变形的车厢内部,空气虽然污浊,但相对稳定,没有魔魍气息。
“铃,跟紧我。”桐生千鹤低声道,率先背着音响钻了进去。晓音铃和岩铁紧随其后。
进入内部,空间比外面看到的更大一些,像是一个被压扁的集装箱。地面上铺着厚厚一层不知名的工业废絮,踩上去软软的。岩铁熟门熟路地从角落一个锈蚀的铁皮柜后面摸出半截蜡烛和一个简陋的打火石,几下点燃了蜡烛。
昏黄摇曳的烛光,勉强照亮了这个临时的避难所。墙壁是扭曲的车厢铁皮,上面布满了撞击的凹痕和锈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灰尘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桐生千鹤小心翼翼地将音响放在一处相对平整、铺着些废絮的地方。音响依旧昏迷,呼吸急促而灼热,眉头紧锁,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手臂和脖颈上那些龟裂的血痕,在烛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哥……”晓音铃跪坐在音响身边,用衣袖轻轻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小脸上满是担忧。
“他……他伤得很重啊……”岩铁凑近了些,蹲在旁边,看着音响的样子,挠了挠头,有些手足无措。他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怀里那个破布包裹的锈蚀金属盒子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你们……是音击战士吗?我刚才在外面……好像听到……很大的声音……像打雷一样……”
桐生千鹤没有回答,她正全神贯注地探查音响体内的情况。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那股狂暴的黑暗力量虽然平息,但就像一场肆虐的山火过后,留下的是满目疮痍的焦土和随时可能复燃的余烬。经脉多处撕裂,音之力本源几乎枯竭,更麻烦的是,一丝极其顽固、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暗红能量(源自那奇特音叉的晶石),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盘踞在他的丹田深处,与残留的黑暗力量纠缠,不断侵蚀和破坏。
必须立刻处理!
她盘膝坐下,将古琴置于膝上,双手悬于琴弦之上,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青色光晕。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指尖开始以一种极其舒缓、如同溪流潺潺的韵律,轻轻拨动琴弦。
铮……嗡…… 清越悠扬的琴音在狭小的金属空间内响起,不再有攻击性,而是充满了温润平和的生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如同青色薄雾般的柔和音波,从琴弦上流淌而出,缓缓萦绕在音响身周,然后如同有生命般,轻柔地渗透进他的身体。
这是桐生家秘传的“清心流泉”音律,最擅长安抚心神、滋养经脉、驱散异种能量的侵蚀。青色音波所过之处,音响体内那些被狂暴力量冲击撕裂的细微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贪婪地吸收着这股平和的能量,缓慢地修复着创伤。他紧锁的眉头似乎也微微舒展了一丝。
然而,当那青色的音波接触到盘踞在音响丹田深处的那丝暗红能量时,异变陡生!
嗤——! 如同滚油泼进冰水!那丝暗红能量猛地躁动起来,爆发出强烈的排斥和侵蚀性!竟反过来疯狂地吞噬和污染侵入的青色音波!桐生千鹤只觉得指尖一麻,一股灼热而混乱的意念顺着音波反馈回来,让她心神剧震!古琴的琴弦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
“呃!”桐生千鹤闷哼一声,强行稳住体内翻腾的气血,指尖的青光都黯淡了几分。她眼中充满了凝重和惊骇!这丝能量……好生霸道邪门!绝非普通的魔魍秽气!它似乎拥有某种……吞噬和污染音之力的本质!
“怎么了?”岩铁看到桐生千鹤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紧张地问道。
“他体内的东西……很麻烦。”桐生千鹤沉声道,停止了弹奏。强行净化,不仅可能伤及音响根本,甚至可能引火烧身。必须另想办法压制或引导。
就在此时,一首昏迷的音响,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音节,像是痛苦的呓语,又像是……某种节奏?
“……电……弦……失真……过载……强力和弦……”
桐生千鹤和晓音铃都愣住了。岩铁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哥……你说什么?”晓音铃凑近哥哥耳边。
音响的眉头痛苦地拧紧,仿佛在意识深处进行着激烈的搏斗。他无意识地抬起那只布满血痕的手,在虚空中抓握着,像是在寻找一件并不存在的乐器。指尖微微颤动,划过空气的轨迹,带着一种奇特的、充满力量感的顿挫节奏。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清晰金属质感的震颤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虚握的掌心响起!那声音如同拨动了一根无形的、绷紧的金属弦,带着细微的电流杂音和令人心悸的共鸣!
这声音响起的刹那,音响体内那盘踞的暗红能量,竟如同被某种同源的存在吸引,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虽然很快又沉寂下去,但那种被触动的感觉,无比清晰!
桐生千鹤清冷的眼眸瞬间亮起!
电……弦? 失真……过载? 强力和弦?
这些词汇,她闻所未闻!但这股从音响无意识中逸散出的、微弱却充满颠覆性的音律波动……它粗糙,它狂暴,它带着电流的嘶鸣……但它却实实在在地……引动了那丝顽固的暗红能量!
这难道……就是他力量的本质?用这种……从未有人想象过的“噪音”……来驾驭和转化那股毁灭的力量?
她猛地看向音响那只在虚空中无意识拨动的手。那动作,那节奏……仿佛在叩击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烛光摇曳,在扭曲的铁皮墙壁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子。金属避难所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音响灼热的呼吸声,和那缕微弱却倔强的、如同电吉他失真回授般的金属震颤余音,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回荡。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假面骑士响鬼:我用摇滚掀翻猛士(http://www.220book.com/book/UAZ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