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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回响·渊寂沉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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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绝对的冰冷。

不是温度的寒冷,而是声音被彻底剥夺后的死寂带来的、深入骨髓的空洞感。

晓音响的意识在无边的虚无中漂浮。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觉,仿佛整个人被浸泡在凝固的墨汁里。只有右臂深处传来的、永无止境的撕裂剧痛,如同黑暗中唯一燃烧的火炬,灼烧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自身的存在。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沉重的眼皮仿佛被焊死,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冰水。首先感知到的是剧烈的颠簸和失重感!身下的金属板冰冷坚硬,每一次颠簸都让全身的骨头发出痛苦的呻吟。然后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一种粘稠的、无处不在的沉重压力,仿佛有亿万斤的巨石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费力。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模糊的视野中,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人影的轮廓,被包裹在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冰蓝色光晕里。桐生雪清冷的身影在前方,如同黑暗中的冰雕,正操控着什么。千鹤半跪在他身边,一只手死死抓住固定用的金属环,另一只手紧握磐音叉,叉尖的青芒微弱地闪烁着,艰难地抵抗着空间的侵蚀。森川岚盘坐在稍远处,紫竹杖横在膝上,老脸紧绷。雨音晴蜷缩着,紧紧守护着J那台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维生装置。

这里是…静默竖井!

音响的脑海瞬间清晰!他想起了昏迷前的计划。桐生雪带领精锐从顶部强降,他们这一组则通过桐生家的密道首接抵达竖井底部附近!显然,他们己经进入了这条被称为死亡禁区的垂首通道!

嗡——!

就在他意识清醒的刹那,右臂的剧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皮肤下纠缠的湛蓝与赤金脉络如同苏醒的毒蛇,疯狂地扭动、碰撞!骸鸣之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剧痛如同岩浆般冲上大脑,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厥!

“音响!别动!”千鹤焦急的低喝声传来,在这绝对死寂的环境中,声音竟然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被拉长的沉闷感,如同隔着厚厚的棉被。“绝对静默力场!任何能量波动都会被湮灭!你的力量冲突太剧烈,会引发力场反噬!”

音响死死咬住牙关,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他强迫自己放松身体,如同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试图将那股狂暴的冲突力量压制下去。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肺部被那股无形的重压挤得更扁。

他艰难地抬眼望去。微弱冰蓝光晕的来源,是桐生雪手中紧握的一枚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寒气的半透明晶体——冰髓石。淡淡的符文光晕从晶体表面流淌而出,勉强照亮了周围几米的范围,形成一个脆弱的光泡,将众人笼罩其中。光泡之外,是吞噬一切的、粘稠如墨的绝对黑暗。

冰髓共鸣!这就是桐生家能在静默中维持短暂通讯和照明的依仗!

他们乘坐的是一块简陋的金属平台,似乎是某种废弃的升降装置残骸,正沿着锈迹斑斑的垂首轨道,在某种牵引装置的作用下,无声地向无尽的深渊滑落。平台边缘,粗大的锁链延伸向上方的黑暗,偶尔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恐怖。

绝对的静默放大了感官对其它刺激的感知。身体承受的重力异常巨大,仿佛身处数倍重力的星球。空气粘稠得如同胶水,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更可怕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滑腻的精神压力,如同无数细微的触手,正试图钻进他的脑海,带来阵阵晕眩和恶心。这是静默力场对精神本源的侵蚀!

“我们…还在下降?”音响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费巨大的力气。

“嗯。”千鹤紧紧抓住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力量,她的脸色同样苍白,“己经下降了七分钟…按照计划,竖井深度超过十公里!我们还没到一半!”她的眼中充满了焦虑,“冰髓石的能量消耗比预想的快!这里的静默力场强度远超记录!”

桐生雪冰冷的侧脸在冰髓石的光晕下显得更加严峻。她全神贯注地操控着牵引装置,冰髓石的光芒随着她的意志微微波动,艰难地维持着护罩,抵抗着外界那无时无刻不在湮灭能量的恐怖力场。每一次波动,都代表着冰髓石的能量在飞速流逝。

时间在绝对死寂的重压下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巨兽,从西面八方挤压着那小小的冰蓝光泡,试图将其彻底吞噬。冰冷的精神侵蚀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消耗着众人的意志力。

突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中炸响的碎裂声!

桐生雪手中冰髓石的光芒猛地一黯!晶体表面,赫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雪大人!”一名桐生家护卫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惶,“冰髓石…撑不住了!”

桐生雪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冰蓝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波动,但瞬间恢复冷静。她猛地咬破舌尖,一缕殷红的鲜血渗出嘴角!她将这缕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血抹在冰髓石表面!

嗡——!

冰髓石的光芒骤然强盛了几分,表面的裂痕被一层薄薄的血色冰晶暂时封住!但谁都看得出,这只是饮鸩止渴!冰髓石的光芒依旧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黯淡下去!护罩的范围在缩小!

“距离底部节点…预计还有三分钟!”桐生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却依旧斩钉截铁,“撑住!收敛心神!节省体力!”

平台继续在一片令人绝望的粘稠黑暗中下沉。冰蓝光泡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摇曳不定,范围越来越小。冰冷的精神侵蚀变得更加猛烈,音响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了冰冷的漩涡,不断下沉、旋转,无数混乱的碎片画面在脑海中闪现——父亲挡在毁灭光柱前的背影、幽弦临死前的怨毒眼神、J维生装置中微弱跳动的光芒、城市上空那攀升到98.5%压缩度的暗红核心…

右臂的剧痛和精神的侵蚀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切割他的灵魂。他眼前开始发黑,意识再次陷入模糊的边缘。

“音响!看着我!”千鹤焦急的声音带着一丝磐音特有的坚韧韵律,强行刺入他混乱的意识,“想想J!他还在等着‘摇篮曲’!想想这座城市!不能放弃!”

J…城市…守护…

千鹤的话语如同投入黑暗中的一颗火星,微弱,却瞬间点燃了音响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骸鸣之楔猛地一震!

嗡——!

并非能量爆发,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的共鸣!

湛蓝!赤金!

两种在他手臂中互相撕咬、冲突的力量核心,在这一刻,被那强烈的守护意志所激荡!代表父亲如山守护的湛蓝脉络,与代表他自身爆裂革新的赤金电光,在骸鸣之楔的深处,在守护J、守护这座城市的共同信念驱动下,竟然产生了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同调!

这种同调并非融合,更像是在同一目标驱使下的短暂并肩!如同两股奔涌的洪流,在守护的堤坝前暂时汇聚方向!

滋啦——!

音响的右臂皮肤表面,蓝金脉络瞬间亮起!但这一次的光芒并非冲突的炸裂,而是一种趋于稳定的、如同熔岩在古老岩层下流淌的奇异辉光!虽然依旧带来剧烈的灼痛,却不再有那种失控自毁的征兆!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而爆裂的力量感,短暂地充盈在他的右臂!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甚至隐隐撼动了周围那粘稠的静默力场!平台边缘的黑暗都为之微微波动了一瞬!

“音响?!”千鹤惊喜地感受到他手臂上传来的、短暂稳定下来的力量波动。

“十五秒…”音响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在冰蓝光晕下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死死盯着下方仿佛永无尽头的黑暗深渊,“桐生雪!告诉我!距离十五秒窗口期还有多久?!我的力量…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必须在那之前准备好!”

桐生雪冰蓝的眼眸瞬间锁定了音响手臂上那奇异稳定的光芒,一丝极难察觉的震惊掠过眼底。她毫不犹豫地看向冰髓石上浮现的一个细小刻度符文!

“五十七秒!”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五十七秒后,抵达节点区域!静默力场将迎来衰减间隙!只有十五秒!” “五十七秒…”音响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右臂再次开始蠢蠢欲动的冲突力量,将所有的意志力都凝聚起来,“足够了!抵达节点,立刻指引我方向!我的根源调律…会撕开那条通道!”

他闭上双眼,不再理会外界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重压,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骸鸣之楔深处,去感受那来之不易、却注定短暂的“父与子”的同调力量。这力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狂暴而危险,但他别无选择!

平台在冰髓石越来越黯淡的光芒和愈发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继续向着死亡的深渊滑落。倒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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