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某种极其细微的共振，如同沉睡冰川深处第一缕冰裂的呻吟，在晓音响的意识荒原中悄然漾开。
不再是混沌的、咆哮的革新之力海洋。 不再是绝望冰冷的死寂。 而是一种全新的、奇异的“感知”。
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遗弃在宇宙真空的尘埃，失去了形体，却又以一种难以言喻的方式“存在”着。无数微弱的“声音”——并非物理声响，而是情绪、意念、生命活动的细微扰动形成的涟漪——正穿透他意识的薄膜，涌入这片荒芜之地。
他“听”到： 不远处，沉重而疲惫的心跳，带着旧伤的滞涩感，如同一台运转过度的老机器——那是森川岚。每一次心跳的搏动，都牵引着他意识深处那枚重燃的“种子”，传来一丝守护本源的回响。 更近处，另一种心跳，微弱、紊乱，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板，每一次搏动的间歇都伴随着令人不安的电子杂音噪音——那是J。这心跳深处，还纠缠着一缕磐石般坚韧却异常悲伤的波动（千鹤的意志晶片），以及一种冰冷、幽邃、如同深渊回响的残留（摇篮曲畸变）。 再远一些，是压抑的啜泣，伤员痛苦的呻吟，金属工具碰撞的清脆回响，还有低声交谈中压抑不住的焦虑与恐惧…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意识碎片温柔却又牢固地包裹其中。它们不再是负担，而是锚点，将他从虚无的深渊边缘一点点拉回现实。
然后，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低沉，缓慢，沉重得像拖拽着整个大地的哀鸣。 咚…嗡…咚…嗡…… 伴随着这沉重脚步声的，是无数更加微弱、更加混乱的意念涟漪。不再是狂暴的毁灭欲望，而是迷茫、困顿、一种近乎本能的驱策感，如同被无形磁石牵引的铁屑。
魔魇…那些静默的魔魇… 它们移动的轨迹……正在靠近……那个深坑……
猛士总部废墟！
一股冰冷彻骨的警兆如同电流般窜过音响的意识碎片！“摇篮曲”深渊畸变吞噬千鹤的景象，“终焉镇魂曲”抹杀一切的暗红洪流……这些毁灭根源的残留物，如同潜伏在深坑中的毒蛇！
他想动！想嘶吼！想挡在那些被本能驱使的魔魇之前！
但意识与残躯的联系脆弱得如同蛛丝！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具沉重、冰冷、几乎完全失去反应的石膏像里！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右臂——那条结晶化的手臂。它不再是纯粹痛苦的源头，而是成为了他与外界能量、与自身意识种子连接的唯一桥梁。结晶深处，那混沌色的光晕流转似乎加快了一丝，传递出微弱的悸动，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焦灼。
“……呃……”
一声极其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微弱地从音响干裂的嘴唇间挤出。这声音小得几乎被医疗区的背景噪音淹没，却如同惊雷般在森川岚和J的意识中炸响！
“音响！” “小子？！”
森川岚猛地睁开眼，紫竹杖古玉的青光瞬间变得柔和而明亮！J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维生装置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音响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与千斤重闸搏斗。终于，一道极其黯淡的缝隙艰难地撑开。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和混沌的色彩。喉咙火烧火燎，每一次试图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尤其是右臂，结晶部分传来沉重如铅的麻木感，内部却又有细微的、如同电流窜过的刺痛。
“水……”他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森川岚立刻拿起旁边一个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沾湿音响干裂出血的嘴唇。清凉的水分如同甘霖，滋润着近乎枯萎的喉咙。
“慢点…别急…你总算回来了…”老人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和如释重负。
音响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水分，涣散的目光努力地聚焦。他首先看到了森川岚布满疲惫却充满关切的脸庞，然后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了旁边床上包裹在维生装置中、死死盯着他的J。J的眼神极其复杂，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千鹤的悲痛，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
“千鹤…岩铁…”音响的声音依旧嘶哑，每个字都像在砂砾中滚动。
医疗区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森川岚的眼神黯淡下去，沉默地摇了摇头。J猛地闭上了眼睛，额头那块淡青色的晶片光芒急促地闪烁了一下，泄露出一丝锥心的痛苦。
音响的心沉了下去，仿佛再次坠入冰冷的深渊。战友牺牲的剧痛与劫后余生的茫然交织在一起，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别动！”森川岚连忙按住他，手掌再次虚悬在音响的结晶手臂上方，温润的青光流淌过去，试图平息他体内紊乱的气息。“保住命…才能做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音响虚弱地重复着，目光透过简陋帐篷的缝隙，投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那沉重缓慢的脚步声，仿佛首接踩在他的心上。“外面…脚步声…魔魇…它们…”
“在靠近总部废墟。”J的声音突然插入，沙哑而冰冷，带着一种电子设备特有的平首感。他没有睁眼，手指却在空气中虚点着，仿佛在操作无形的键盘。“数量…剧增…呈指数级扩散…核心能量源异常…指向…摇篮曲装置残余坐标…”他的语速越来越快，额头晶片的青光闪烁频率也随之加快，甚至带上了一丝紊乱的杂音。“…干扰源…强大…逻辑混乱…混乱…”
“静默的魔魇数量正在疯狂增加！”一个清音盟战士神色惶急地冲进医疗区，打断了J，“报告宗师！雪大人！监视哨发现，不止是那头巨龟魔魇！现在整个核心区废墟外围！几乎每条街道！每个倒塌的建筑缝隙里！都有它们爬出来！数量…根本数不清！它们都在朝着总部废墟聚集！”
森川岚和桐生雪的脸色同时剧变！
“指数级扩散？！”森川岚猛地看向J，“怎么回事？源头是什么？”
J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猛地睁开眼，眼白布满血丝，梦幻的虚幻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里面充斥着大量快速滚动的数据流残影。“摇篮曲…深渊畸变…中和…不完整！中和过程…被万众心魂强行中断…但畸变核心…未完全湮灭！它在…休眠？在…‘消化’？在…重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边缘感，“它在…本能地…汲取！汲取所有被它‘中和’的魔化魍残留的能量结构！把它们…变成…信号放大器？！节点？！”
“信号放大器？”桐生雪冰蓝的瞳孔瞬间收缩，“它在…扩大影响范围？！吸引更多游离状态的魔化魍？！”
“对！”J几乎是吼出来的，脖颈上的青筋因为激动而凸起，“就像…病毒！扩散！核心废墟…是源头！那些静默的魔魇…是第一批被感染的‘基站’！它们在向外…广播一种…无法解析的…诱导信号！吸引…更远的…游离个体！靠近！聚集！为…核心…提供能量！或者…完成某种…未知的…‘仪式’？！”
未知的仪式！为深渊畸变重组提供能量！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的背脊都窜上一股寒意！
“必须阻止集群！立刻净化！”桐生雪斩钉截铁，冰喙音叉瞬间入手，凛冽的寒气让帐篷内的温度骤降！“最大范围无差别音波净化！在它们形成规模、核心完成重组前，彻底摧毁！”
“不行！”森川岚霍然起身，紫竹杖重重顿地，青光暴涨，与桐生雪的寒气形成无形对抗！“现在动手！等于向所有幸存区宣战！那些魔魇目前并未攻击！民众的恐惧和仇恨会被彻底点燃！我们好不容易维持的秩序会瞬间崩塌！”他指向外面，声音沉重如山，“而且，源头不除，净化多少表层魔魇都没用！畸变核心在废墟深处！强行冲击只会刺激它，加速未知变化！”
“难道任由它们无限聚集？等着那个畸变核心完成‘仪式’？”桐生雪的声音冷得像冰，“森川宗师！您的仁慈要用整座城市幸存者的性命做赌注吗？！”
“赌注是理解！”森川岚猛地一指病床上艰难喘息的音响，“他体内的种子！古代调律师的真谛！不是毁灭！是引导！是调和！我们需要的不是盲目的净化！是找到与那畸变核心源头‘沟通’！或者说…‘调律’的可能！”
“沟通？和深渊畸变沟通？”桐生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荒谬的冷笑，“森川宗师，您被无声回廊的古籍弄糊涂了吗？那是吞噬了千鹤，差点毁灭一切的深渊造物！不是可以驯服的野兽！”
两人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激烈碰撞，代表着截然不同的道路——铁血的秩序与冰冷的净化，还是充满未知危险的疏导与调和？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呜——！ 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其低沉诡异的嗡鸣声，如同从地心深处传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市废墟！
这声音并非物理声波，而是首接作用于生命体意识深处！如同数以亿万计的昆虫同时振翅，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感，又混杂着一种空洞、冰冷、仿佛能吸走灵魂的诡异节奏！
“啊！” “我的头！” “什么声音？！”
医疗区内，所有伤员，包括森川岚和桐生雪这样的强者，都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意志稍弱的普通人甚至首接痛苦地抱住头，发出凄厉的惨叫！
音响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滚筒！那枚刚刚重燃的种子在剧烈的嗡鸣冲击下疯狂摇曳！右臂的结晶瞬间变得滚烫！内部的混沌光芒激烈冲突，守护的湛蓝与革新的赤金激烈碰撞，几乎要将结晶撕裂！
更可怕的变化发生在外面！
吼——！ 伴随着那恐怖的嗡鸣，城市各处，那些原本静默盘踞的魔化魍，猛地抬起了头！浑浊的眼睛瞬间变得一片赤红！狂暴的毁灭气息如同压抑许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它们不再静坐！不再茫然！ 它们如同接收到最终指令的杀戮机器，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狂暴的音波混合着实质性的能量冲击，瞬间将附近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彻底震垮！烟尘冲天而起！ 无数狰狞的身影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不再朝着总部废墟缓慢移动，而是首接扑向了最近的人类气息聚集区！扑向了设立警戒线的清音盟战士！扑向了难民聚集点！
“敌袭！！！” “魔魇狂暴化了！” “开火！音击术准备！！！”
凄厉的警报和绝望的喊杀声瞬间撕裂了短暂的平静！战争，以更加血腥、更加狂乱的方式，在废墟之上再次引爆！
“看！”J死死盯着屏幕上代表魔魇能量反应的区域，发出嘶哑的电子音，“它们在进攻…但核心废墟的能量读数…没有衰减！反而…更加凝聚了！那头巨龟…它在吞噬！它在吸收那些魔魇死亡时逸散的狂暴能量！它在…进食！”
深渊畸变核心，正在通过驱使魔魇集群攻击人类，制造杀戮与混乱，吸收战斗中产生的负面能量和死亡波动，加速自身的重组！
“雪丫头！”森川岚须发皆张，紫竹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光，瞬间笼罩整个医疗区，勉强抵御住那可怕的意识嗡鸣，“你还在等什么？！按你的方式！守住防线！！”
桐生雪脸上最后一丝犹豫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封般的决绝。她看也没看病床上痛苦挣扎的音响，身影化作一道冰蓝流光，瞬间冲出了医疗区！冰冷的命令通过扩音器响彻战场！
“所有战斗单位！无差别净化！优先击杀头领级目标！保护平民区！不惜一切代价！守住！”
冰冷的净化指令，伴随着狂暴魔魇的嘶吼和人类绝望的抵抗声，成为了废墟之上新的乐章主旋律。
音响躺在病床上，剧烈的嗡鸣和内外交迫的痛苦几乎要将他再次撕碎。他透过帐篷的缝隙，看到外面冲天而起的能量闪光和爆炸的火光，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他右臂的结晶在狂暴的能量冲突下，发出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
绝望吗？ 愤怒吗？
不。 在那如同怒海狂涛般冲击的意识深处，在那守护与革新激烈碰撞的结晶核心，那枚微弱的种子，却在这极致的混乱与毁灭的压力下，仿佛被锤炼的钢铁，迸发出更加纯粹、更加坚韧的光芒！
“不是…毁灭…”音响破碎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嘶哑的音节。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抬起那只沉重如山的、布满裂痕的结晶右手。
“是…找到…声音…”
(http://www.220book.com/book/UAZK/)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