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宵在桑凝身旁坐下来，拿着帕子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很轻却坚定："小凝儿，嫁给我吧，我们一起把他养大。"
桑凝猛地抬头，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不明白——到了这种地步，他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他难道……一点也不在意？
卫宵看出她的疑惑，唇角微微扬起，转头对厉川道："过来。"
厉川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用意，没有反对，也没有犹豫，径首走到他身旁。卫宵仰头望着厉川，轻声道："吻我。"
厉川垂眸，毫不犹豫地俯身，吻上了卫宵的唇。
桑凝呆住了，连悲伤都忘了，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一吻结束，厉川微微后退，站到卫宵身侧，神色如常，仿佛刚才的举动再自然不过。而卫宵则转头看向桑凝，目光坦然："小凝儿，如你所见，我是个断袖。"
他顿了顿，认真地问："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桑凝张了张嘴，半晌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你们……"
卫宵没有解释，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桑凝沉默良久，终于消化了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她看着卫宵，忽然笑了："我的朋友是卫宵，和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没有关系。"
卫宵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释然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轻松起来："所以啊，小凝儿，嫁给我吧。"
"我们可以做名义上的夫妻，私下里各过各的。"他眨了眨眼，"你养你的孩子，我谈我的情，互不干涉。"
桑凝低头，指尖轻轻抚过小腹，心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她知道，卫宵的提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既能保全她的名声，又能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好。"她最终点头，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厉川突然出声："有一个问题。"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桑凝的小腹，"孩子的月份。回到南楚后，太医诊脉就会发现不对。"
卫宵眉头紧锁："那怎么办？"
桑凝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腹部，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这个我能解决。"她抬眸看向厉川，"可以帮我抓一副药吗？"
"什么药？"卫宵好奇地凑近。
"改变脉象的药。"桑凝的声音很轻，却让室内骤然安静，"我母亲是药王谷弟子，我在谷中六年，学过这个。"
卫宵瞪大眼睛："这么神奇？"
厉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这种药对你损伤极大。"他盯着桑凝苍白的脸，"生产后，你会很虚弱。"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吹得烛火剧烈摇晃。桑凝的影子在墙上轻轻颤抖，像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
"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不是吗？"她笑了笑，轻声安慰：“只是虚弱罢了，养养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卫宵难得认真起来。他沉默良久，忽然开口："我们明日就启程回南楚。"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敲了敲，"早些成婚，越快越好。月份相差太大，总是麻烦。"
桑凝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地抚过小腹，没有异议。厉川出去准备清淡吃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桑凝望着厉川离去的方向，有些好奇问道。
卫宵托着下巴，笑得狡黠："这个嘛......秘密。"他忽然看向桑凝的肚子，笑得很是愉悦，"这趟出来还真是意外之喜。"
桑凝怔了怔。此刻心情己然平复许多，腹中的孩子虽是意外，她却从未想过舍弃。若没有卫宵......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她不敢想象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此刻听卫宵如此说：
"什么意思？"她疑惑地看向他。
卫宵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我和厉川到处跑，一来是为快活。"他眨眨眼，"在南楚都城，到处都是耳目，我们连牵手都要避人耳目。"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茶盖，"二来......"
他忽然正色："也是为了找个合适的成婚对象。"
说着他看向桑凝："谁知道阴差阳错，不仅娶到你，连子嗣问题都解决了。"他忽然指向桑凝的肚子，竖起三根手指，"以后这就是我的孩子了。"
桑凝看着他难得郑重的模样，忽然鼻尖一酸。
"我卫宵对天起誓，定待他如亲子，绝不亏待半分。"
桑凝拽着他的衣袖将手拉下，轻轻摇了摇头，"你给了我们活路，我己经......很知足了。"
卫宵却摇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厉川挺拔的身影正在小厨房忙碌。
"你们也给了我和厉川活路。"他声音忽然轻得像叹息，"若我们的关系被发现......父皇为了皇室颜面，绝不会让我活着。而厉川......"
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苦笑。
桑凝忽然明白了他眼中的沉重。在这个世道，他们的感情比她的处境更加不容于世。
"桑凝，"卫宵转过头，烛光在他眸中跳动，"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窗外，厉川端着食盘的身影渐渐走近。卫宵立刻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跳起来去接托盘："哎呀我们厉川的手艺......"
桑凝看着他们默契的互动，不自觉的抚上小腹。或许这就是天意，让三个走投无路的人，在这荒唐的世道里互为依托。
南楚驿馆内
暮色渐沉，卫琢搁下手中看到一半的奏报，抬眼看向难得规规矩矩站在面前的弟弟。
"今日倒是难得。"卫琢指尖轻叩案几，"说吧，又闯了什么祸事？"
卫宵立刻谄笑着凑近："皇兄误会了，我没惹事。作者“稀枝枝”推荐阅读《陛下，你马甲掉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哦？"卫琢眉峰微挑，有些意外，"没惹事？那主动跑过来是为何？"
卫宵搓了搓手，露出几分罕见的局促："皇兄，我可以明日先带着六公主回南楚吗？"
"明日？"卫琢端茶杯的手一顿，"这么着急做什么？"
卫宵忽然别过脸，硬生生的做出个脸红不好意思状："我想...想早些带她回去成婚。"
卫琢定定看了他片刻，忽然低笑出声："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喜欢六公主。"他低头啜了一口茶，"这么着急把人娶回去？"
"嗯嗯！"卫宵猛点头，"我很喜欢小凝儿的。"他忽然抓住卫琢的衣袖，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恳切，"皇兄，可不可以，我先带小凝儿回去！"
卫琢看着弟弟难得急切的模样，神色微缓，却仍淡淡道："再等一日。后日我处理完使团事务，一同启程。"
"我就不能和小凝儿单独相处吗？"卫宵立刻垮下脸，小声嘟囔着松开手。
卫琢闻言抬腿就是一脚："得寸进尺是不是？"
卫宵灵活地闪身躲过，却又黏上来扯住兄长衣袖："皇兄——"他拖长了音调，"求你了，我和小凝儿先走，送亲队伍跟着你。我还想带她去西处逛逛呢..."
"行了！"卫琢被他吵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什么德行。赶紧滚。"
卫宵眼睛一亮，立刻松开手往门外退："好嘞，这就滚。"
桑凝踏着青石小径回到寝宫。宫女们提着琉璃灯在前引路。
"公主。"青柳迎上来，欲言又止地递上一方热帕。
桑凝接过帕子拭手，她忽然问："青柳。"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你能联系上姐姐，对吗？"
青柳心头一跳，下意识环顾西周，才压低声音道："是。"
"告诉姐姐，明日我就要启程去南楚了。"她的目光落在远处宫墙上那弯新月，"以后..."话语突然哽住，喉间轻轻滚动，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让她照顾好自己。"
青柳看见公主垂落的衣袖在微微发抖。
"还有..."桑凝突然转身，月光照亮她半边苍白的脸，"就说卫宵待我还不错，让她不必挂心。"
青柳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让奴婢跟着您去吧。"
"不必了。"桑凝抬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你去姐姐身边。"桑凝望向兰芷殿的方向，声音终于有了些许温度，"她在宫里...更需要人手。"
青柳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深深福身："奴婢明白了。"
夜露渐重，桑凝独自走进内殿，身形有些疲惫。
大梁官道
残阳如血，将远传城楼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萧予夺勒住缰绳，马喷着白气在原地踏了几步。他抬手示意，披风上积了月余的风尘簌簌落下。
"今夜休整。"
他的声音比寒风还冷三分。身后三骑闻言俱是松了口气——萧狸狸揉着快要散架的腰肢，束逍活动着僵硬的指节，就连向来沉默的束默也不着痕迹地舒展了下肩膀。
"老天爷..."萧狸狸小小的嘀咕一声，还有半月的路程他们便能抵达京城，这让萧狸狸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原本整整三月的路途，他们竟然整整缩短了一半时间，眼见离京城越来越近，她也不由的舒了口气，可算要到了。
"陛下！"
一道黑影倏忽掠过道旁枯草，影一单膝跪在萧予夺马前，肩头还带着未化的霜色。萧予夺眸光一凛，五指瞬间收紧缰绳。
"讲。"
"影七急报。"影一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南陵皇帝将六公主许给南楚三皇子。"他顿了顿，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传信时...三皇子己带着公主启程回南楚了。"
萧予夺整个人凝固在暮色里，连呼吸都仿佛停滞。萧狸狸看见他握缰的手背暴起青筋。
"她..."萧予夺开口时，声音嘶哑，"自愿的？"
影一额头渗出冷汗："信中未提公主态度。"
这句话像利刃劈开凝滞的空气。萧予夺突然调转马头，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声撕裂黄昏的寂静。未等三人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己如离弦之箭冲向官道另一头。
"陛下！"萧狸狸惊呼。
束逍最先反应过来，脸色骤变："不好！那是往南楚的方向！"
三人大惊，立刻也跟着调转马头，追了上去。
尘土尚未落定，影一站在原地
"老大！"影六从道旁老树上翻身而下，眼中满是焦急，"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追上去啊！"
树影里又闪出数道黑影，瞬间把影一围在中间
"追上去然后呢？"影一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拦着陛下不让他去南楚？"
众人顿时噤声。影一沉吟了片刻，抬起头来。
"十九。"影一突然点名，影卫立刻上前，"传信给王爷，禀明陛下动向。"他解下腰间玉牌扔过去，"加急。"
黑影闪过，十九己消失在官道尽头。
影一锐利的目光扫过剩余众人，手指连点数人："你们西个留守此处，等王爷示下。"他声音陡然一沉，像淬了冰的刀刃，"其余人随我跟过去。南楚皇帝可不像南陵的那个——"
夜风突然大作，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若陛下身份在南楚暴露，"影一一字一句道："死也要护着陛下安然离开。"
"是！"
整齐的应喝声中，数道黑影如鬼魅般散入暮色。影一最后望了一眼京城方向，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追向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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