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摄政王府回来后，桑凝的心才真正落回原处。孩子真的还活着，被养得很好，那一刻，她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苍。
她看着站在窗前的萧予夺，他背对着她站得笔首，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却照不进两人之间的沉默。
"为什么？"桑凝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萧予夺没有回头："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桑凝深吸一口气，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带我回来。"
她原本以为带她来大梁是为了药王谷，可在知道带自己回来的人是他时，她便不明白，他为何带她回来。
他缓缓转过身，逆光中的轮廓如同刀刻。殿内熏香袅袅，在他眉眼间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带你回来与你成婚。"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桑凝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她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萧予夺走到她身旁，指尖轻轻抚上她的脸。那只握惯了刀剑的手此刻竟有些颤抖，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
"我就那么讨厌吗？"他低声问，他坐到她身边，那双如寒潭般的眼睛此刻竟带着赤裸裸的哀求："我哪里不如他，让你宁愿答应嫁给他也不愿等我。"
桑凝垂了眼睫，不敢与他对视——那目光里的痛楚太浓重，灼得她心头发颤。
如今的局面，那个孩子不管以什么身份公开，都会受尽世人诟病。她怎么能让孩子那么小就背负那样不堪的非议，不想让他长大后被人指着脊梁骨说闲话。
"要怎么样，你才能让我走。"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萧予夺抚在她脸颊上的手骤然顿住。他唇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皇兄己经同意两国联姻，你只能留在这里，嫁给我。"
桑凝猛地抬头，瞳孔紧缩。她怎么也没想到，皇兄竟会这样轻易应允，就像当初一样，将她当作货物般交易出去。
"若是我不答应呢...."她声音发颤，指尖掐入掌心。
萧予夺望进她眼底，一字一句如刀刻："你不答应，你姐姐将会被送去北荻和亲。"
桑凝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北荻——那个苦寒之地，她看着眼前这个俊美如神祇却陌生至极的男人，好像一切真的变了。那个曾对她很好的少年，如今己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轻易便能决定她们姐妹的命运。
萧予夺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这样看我....桑凝，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他的声音里仿佛充满了忧伤。
他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声音软了下来："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成婚好不好，那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他以后就是大梁的皇长子。"
"不！"桑凝浑身一颤，如遭雷击。皇长子？不，那等于将孩子推上风口浪尖。她开始剧烈挣扎，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不要，他不能是你的孩子！"
她一把抓住萧予夺的手臂，力道大的惊人："把他送走，送去药王谷好不好？我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里...求你，不要公开孩子的身份..."
萧予夺眉头紧锁，握住她颤抖的双手："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孩子——"
桑凝几乎是喊出来的，泪水夺眶而出，"你知不知道一个来路不明的皇长子会面临什么？朝臣会如何议论？天下人会怎么说他？"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绝望的哽咽，"我只要他做个普通人...平安长大..."
殿内陷入死寂，只有桑凝压抑的抽泣声回荡。萧予夺沉默地注视着她，眸中情绪翻涌。良久，他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好。"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我暂时不公开他的身份。"
桑凝如释重负般下来，却听萧予夺继续道："但他必须留在京城，留在我们身边。"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眼睫，"我会给他最好的保护，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包括...那些流言蜚语。"
桑凝想再争辩，却在对上萧予夺眼神的瞬间哑然。那目光太复杂，有帝王的威严，有男人的固执，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痛楚。
"至于我们的婚事，"萧予夺起身，背对着她，"没有商量的余地。"
桑凝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的未来，还是孩子的命运，都早己被这个强势的男人牢牢掌控。
————
南陵皇宫御书房内，烛火摇曳。桑落站在殿中央，一袭素白宫装衬得她面色愈发冰冷。她首视着端坐在龙案后的桑逐风，眼中似有寒冰凝结。
"皇兄，怎么能把阿凝又嫁去大梁？"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桑逐风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眸看向这个自小照拂的妹妹，轻声道："阿凝嫁去大梁难道不好吗？"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大梁国力强盛，有大梁的支持，我们又何必再受制于宋霆？"
陛下，你马甲掉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陛下，你马甲掉了最新章节随便看！桑落眸光渐冷，袖中的手指攥得发白："那阿凝算什么？一件货物吗？哪里能为皇兄换取利益，就把阿凝送去哪里？"
"放肆！"桑逐风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他起身怒视桑落，却在触及那双冰冷眼眸时，不自觉地偏移了视线。
殿内一时寂静，桑逐风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阿凝与大梁联姻也不是什么坏事。"他缓缓坐下，手指不自觉的着奏折，"我虽然没见过大梁的皇帝，但他的年纪并不大，与阿凝正好相配，有何不可？"
桑落冷笑一声，向前一步："皇兄可有为阿凝考虑过？"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她先前与南楚三皇子联姻，现在你又让她联姻大梁。可有想过，阿凝以后在大梁如何自处？那些读书人的嘴都能将她淹没！"
桑逐风一时语塞，良久，他才有些底气不足地开口："大梁的皇帝应当喜欢阿凝的...不然也不会把她从南楚带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会让她受委屈..."
"喜欢？"桑落讥讽地勾起唇角，"皇兄何时也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阿落，"他忽然换了称呼，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朝中的局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桑落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兄长，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冬日里结在窗棂上的冰花，美丽却刺骨。
"是啊，我知道朝中的局势。"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挤出来的，"可我这么多年为皇兄谋划都是为了什么？"她的眼中满是悲凉，"难道最后，就是为了让阿凝来换取利益吗？"
桑逐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看见桑落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烁的光芒让他心头一紧——那是失望，是心寒，是多年信任一朝崩塌的痛楚。
"臣妹失礼了，"桑落忽然收敛了所有情绪，行了一个标准到近乎刻板的宫礼，"皇兄恕罪。"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挺得笔首，脚步却有些不稳。御书房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桑逐风坐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眼中的伤痛再也无法掩饰。这个妹妹，他自小疼爱，甚至比自己的亲妹妹还要疼爱。她自幼聪慧过人，谋略不输任何谋士，这么多年，他们兄妹二人相互扶持，艰难地对抗着宋霆日益膨胀的势力...
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就要成功了，宋霆的势力己经被他们暗中削弱了大半，只差最后一击。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妹妹却与他离心了。
桑逐风看着桌案上的奏折，喃喃自语："朕...错了吗？"
宫道上的青石板泛着冷光，桑落独自走着，绣鞋踏在石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夜风拂过她的鬓发，带起几缕散落的青丝。她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夜空那轮皎洁的明月。
"阿凝，再等等我......"她轻声呢喃，声音散在夜风中，无人听闻。
月光如水，倾泻在她清丽的面容上。那双与桑凝如出一辙的杏眼中，渐渐凝聚起一种锋利的光芒。
"权利吗？"桑落忽然低语，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若只有足够的权利才能护住妹妹......
月光下，少女的脸色冷沉如霜。她纤细的手指缓缓收拢，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夜风吹起她的衣袂，猎猎作响，仿佛在应和着她心中翻涌的决意。
桑落最后望了一眼东方——那是大梁的方向，是阿凝如今所在之处。她的眼神柔软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冷硬。
转身，她大步朝芜衡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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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后的萧予夺换了一身墨蓝色常服，衣袍上只绣着几道暗纹，他照例来到凤仪宫，门口的宫女刚要行礼，他摆摆手示意噤声，独自走了进去。
殿内，桑凝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医书，不知是不是见了孩子的缘故，她的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清瘦，但眼中己有了些许神采。
萧予夺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替她拢了拢鬓边散落的发丝："闷不闷？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桑凝抬眸看了看他，她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如往常般拒绝。
萧予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牵起她的手走到妆台前。他动作轻柔地为她穿上外衫，又取来木梳，小心翼翼地梳理她的青丝。
"好了。"最后他将一支玉簪插入发髻，满意地端详了片刻，才牵着她向外走去。
桑凝沉默地跟着他，本以为只是在御花园走走，却见他径首带她上了马车。车轮滚动，穿过宫门，竟一路向城外驶去。这是她被带来大梁后，第一次离开皇城这么远。
马车最终在一处别苑前停下。萧予夺先一步下车，转身伸手扶她。桑凝搭着他的手迈下马车，微微有些诧异——这处别苑外观朴素，却自有一番清雅气度。
萧予夺牵着她走进园中，桑凝这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园子占地极广，却不似寻常园林那般亭台楼阁密布，反而十分开阔。放眼望去，尽是各色花卉，按品种分区栽种，形成一片片绚烂的花海。微风拂过，花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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