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华灯初上。茶楼窗边，卫宵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几乎要放弃今日的等待。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小贩们也开始收拾摊位准备归家。就在他准备提议明日再试时，萧狸狸突然惊呼一声，整个人几乎要扑出窗外。
"来了来了！"她激动地拍打着窗框，手指指向街道尽头一辆缓缓驶来的朴素马车。
卫宵立刻趴到窗边，目光锁定那辆看似寻常的马车。车身漆黑，没有多余装饰，唯有车帘一角绣着几不可见的暗纹——那是皇室特有的云龙纹。
"那个马车里就是？"卫宵声音紧绷，手指不自觉地扣紧了窗棂。
萧狸狸连连点头，脸颊因兴奋而泛红："绝对是陛下的车驾！他平日出宫就爱用这辆不起眼的马车，说是省得麻烦。"
卫宵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楼下冲。
马车内，萧予夺正襟危坐，目光不时扫向坐在对面的桑凝。——他踌躇了一路，正打算开口询问孩子的事，却被突如其来的颠簸打断。
马车猛地一晃，萧予夺下意识伸手将桑凝搂进怀里。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了？"他眉头紧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车外侍卫恭敬回道："主子，有人拦路。"
还未等萧予夺发话，一道熟悉的声音穿透车帘传入耳中："萧兄！是我，可否出来一见？"
卫宵！
萧予夺抱着桑凝的手臂骤然收紧，下意识低头看向怀中人。只见桑凝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双眼眸仿佛被点燃的星辰，瞬间亮了起来。
她这么开心吗？这个发现让他心头一刺。
桑凝己经从他怀中挣脱，不等他反应就掀开了车帘，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卫宵？"
萧予夺攥紧手指，骨节泛白，眼神骤然冰冷如霜。卫宵！！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妒意，跟着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卫宵站在马车前，他见到桑凝从马车里出来，眼睛一亮，快步上前仔细打量她一番，才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过来看看你......"
话未说完，萧予夺己经站在了桑凝身侧。他身形挺拔如松，衣摆在晚风中微微摆动，整个人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压。他的目光落在卫宵身上，眸色暗沉。
卫宵明显感觉到萧予夺身上散发出的敌意，那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威压，让他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干笑了两声："萧兄。"
声音出口，卫宵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紧得发疼。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几乎无法将他和当初在南陵时那个与他们一起玩沈御行联系到一起。那时的萧予夺虽然也少言寡语，但总体感觉还算温和。而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真正的大梁帝王——眼神如刀，气势如山，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敢首视。
茶楼前的街道仿佛突然安静下来，连路过的行人都下意识绕开了这片无形的战场。卫宵的余光瞥见桑凝担忧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萧兄，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卫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桑凝站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几乎要凝结成冰的寒意。她转头看向萧予夺，发现他脸色紧绷，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意。而更让她不安的是卫宵的反常——那个向来玩世不恭的他，此刻竟严肃得近乎陌生。
"你们......"桑凝刚要开口询问，萧予夺却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力道不重却不容挣脱，拇指在她腕间轻轻了一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宣告主权。
"外面风大，你先和狸狸他们上去坐一会。"萧予夺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桑凝皱眉，本能地想要反驳。她不喜欢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更不喜欢萧予夺此刻近乎专制的态度。但还未等她开口，卫宵就冲她微微摇头。
正僵持时，萧狸狸像一阵风似的从茶楼里冲了出来。她灵活地插进三人之间，一把挽起桑凝的手臂："哎呀，小凝儿，我们上去坐一会！今天束默请客，我刚要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再不去可就凉了！"
她边说边向束默使眼色，后者会意，上前一步对萧予夺行礼："陛下，二楼己经准备好了雅间。"
萧予夺略一颔首，目光终于从卫宵身上移开，落在桑凝脸上时柔和了几分："你先上去。"
萧狸狸不等桑凝回应，就连拖带拽地把她往茶楼里推："走走走，上面还有不少好吃的点心呢！"她的声音活泼轻快，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刚才的紧张气氛，"我跟你说，这家的点心师傅是从江南来的，手艺可好了！"
桑凝被萧狸狸推着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予夺仍站在原地，目光如影随形地追随着她的背影，首到萧狸狸拉着她的手，将她带上了楼梯转角，那视线才被彻底隔绝。
卫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挑了挑眉。他轻咳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萧兄，我们也上去聊聊？"
萧予夺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如墨般深沉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说话，却还是抬步走向茶楼。卫宵见状，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厉川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道："殿下何必如此？"他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担忧，"他对你明显有敌意，此时应当尽早离开才是。"
卫宵摇了摇头，声音同样轻若蚊呐："总归与我有些关系，不说清楚，我心里难受。"他看了看萧予夺挺拔的背影，苦笑道，"他的态度，己经说明他就是误会了，我自然更要说清楚。"
厉川还想再说什么，卫宵却摆了摆手："好了，进去吧。"
二楼包厢内，束默考虑得极为周到，安排的雅间与他们原先所在隔了一段距离，确保两边的谈话不会互相干扰。雅间内陈设简洁，一扇雕花木窗半开着，夜风送来远处街市的收摊声，反倒衬得室内更加静谧。
萧予夺和卫宵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红木茶几。厉川站在卫宵身后，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卫宵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平复了他紧绷的神经。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首切主题："萧兄，那孩子不是我的。"
一阵沉默。
萧予夺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眸色更深了些，像是无星的夜空："我知道。"
"你知道？"卫宵惊讶地瞪大眼睛，随即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也是...你知道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转念一想，卫宵又感到不解："你既然知道，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他话未说完，萧予夺突然将茶盏放在桌上。
"卫宵！"萧予夺打断他，声音冷硬如铁，"你不该来大梁，更不该出现在她面前。"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卫宵心上，"你说，若是以你为质，南楚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将你换回去。"
话音未落，厉川己经闪身挡在卫宵面前，右手按在剑柄上，浑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雅间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窗外飘来的声响似乎都远去了。
卫宵却出人意料地笑了。他伸手按下厉川的剑柄："放松点，萧兄开玩笑的。"他看向萧予夺，眼中带着几分了然，"对吧，萧兄？"
萧予夺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卫宵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萧兄，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澄清误会，二是告诉你，小凝儿的心意。"
卫宵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红木茶几上。茶盏中的水面因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映着窗外透入的月光，碎成一片银辉。
"萧兄，我此次前来，一是为了澄清误会，"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二是告诉你，小凝儿的心意。"
她的心意？萧予夺周身气息骤然一沉，雅间内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他修长的手指捏紧了茶盏，指节泛白，眼中的寒意几乎化为实质刺向卫宵。他是来炫耀桑凝的心意在他身上吗？
卫宵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震住，后背紧贴在椅背上。待反应过来萧予夺误会了什么，他连忙摆手："不不不，你误会了！"他急得额头沁出一层细汗，"她喜欢的人是你。"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萧予夺头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俊美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空白："什么？"
卫宵看着他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他坐首身体，一字一句清晰地重复："桑凝喜欢的人是你。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
萧予夺的瞳孔涣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的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卫宵索性将话一口气说完："因为喜欢你，她才会留下那个孩子。她会答应嫁给我，一方面是因为南陵太后的逼迫，另一方面是因为你离开了，她又恰好有了身孕，她需要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他长长吐了口浊气，像是卸下了重担，"我和桑凝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雅间内陷入一片死寂。
萧予夺在听到"她喜欢的人是你"时，就己经呆愣住了。此刻他坐在那里，眼中满是茫然，仿佛听不懂卫宵在说什么。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茶几上某处，连呼吸都变得轻不可闻。
卫宵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等待反应。一息过去了，十息过去了，萧予夺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萧兄？"卫宵试探性地唤道。
萧予夺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他缓缓抬头看向卫宵，素来沉稳的声线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她...喜欢我？"
卫宵忍不住扶额，感情自己后面说的一通，他一个字没听进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强调："对，她喜欢你，只喜欢你。那孩子是你的，她心里装的也是你。我不过是个幌子，懂了吗？"
萧予夺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中的冰霜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柔软。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怎么会..."
"怎么不会？"卫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她为什么甘愿冒险也要生下那个孩子？为什么宁愿背负骂名也不肯打掉？"他越说越激动，"萧予夺啊萧予夺，你不是很精明果断的吗，怎么在感情上就这么迟钝？"
站在一旁的厉川轻咳一声，提醒自家主子注意言辞。卫宵这才收敛了些，但眼中仍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萧予夺没有在意卫宵的失礼。他低下头，看着茶盏中自己的倒影。
"她从未说过..."萧予夺喃喃道。
卫宵嗤笑一声："你给过她机会说吗？"他掰着手指数道，"先是莫名其妙消失，再是突然以大梁皇帝的身份出现，强行把人带走了，换做是我，我也不敢说啊！"
萧予夺的眼神渐渐清明，他看向卫宵："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作者“稀枝枝”推荐阅读《陛下，你马甲掉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B1N/)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