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垂眸沉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案几,发出规律的轻响。片刻后,他抬眸问道:"还有其他种类的?"
尤鹤悠拈起一块杏仁酥咬了一口:"没错,前面说的'身穿'和'魂穿',可以说是威胁最小的。"她伸出手指比划着,"说白了就是有个异世思维和见识的普通人罢了。当然——"她突然眨眨眼,"要是那人在原本的世界就是个厉害角色,那就另当别论啦。"
说着她神色倏然认真起来,放下吃到一半的点心,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最麻烦的是带着'系统'的。"
萧珩剑眉微蹙:"系统是什么?"
尤鹤悠挠了挠头,露出几分苦恼:"嗯...这个要怎么解释呢..."她眼睛突然一亮,"就有点类似于神仙吧!不过又不是真神仙..."
"神仙?"萧珩难掩惊讶,连一旁始终沉默的萧予夺都抬起了眼。
"类似,但又不一样。"尤鹤悠努力组织着语言,"系统会选定一个人,给她发布任务。只要完成任务,系统就能带她回到原来的世界。"她压低声音,"而在任务期间,系统会给予一些超乎常理的帮助——比如预知未来片段,或者感应特殊之人的方位。"
萧珩敏锐地抓住关键:"特殊之人?比如?"
尤鹤悠组织了下语言,才缓缓道:"系统发布的任务,通常与这个世界的某个人息息相关。这个被系统选定的人,就是所谓的'特殊之人'。"
萧珩眸光骤冷:"这么说,系统是想利用异世人间接操控这个特殊之人?"
尤鹤悠一愣,咬着嘴唇思索片刻,摇头道:"不是..."
萧珩疑惑:"既不为操控,那接近特殊之人的用意为何?"
尤鹤悠被他这么一问,忽然觉得这是个好问题,一下子让她有些难以启齿,萧珩静静注视着她,等待答案。
"那个..."尤鹤悠扶了扶额,"目的就是让特殊之人喜欢上这个做任务的异世人啦!我们那儿管这个叫'攻略'。"她看了看几人,索性一口气说完:"当特殊之人彻底爱上任务者,任务就算完成了。"
萧珩显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下意识脱口而出:"什么?..."向来沉稳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错愕。
尤鹤悠伸手捂脸,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漏出来:"你没听错,就是为了让特殊之人爱上做任务的人..."
书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萧珩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这?"在他预想中,能让异世"系统"大费周章带人过来,最次也该是颠覆王朝的阴谋,岂料竟只是儿女情长的荒唐事。
尤鹤悠郑重点头,面上戏谑之色尽褪:"你别小看此事。系统能做到许多超乎常理之事——"她指尖轻点太阳穴,"说它类同神仙绝非夸张。它能给予任务者想象不到的助力,比如未卜先知,或是......"她突然压低声音,"让目标人物莫名对任务者产生好感。"
萧予夺忽然道:“所以江湖新势力内,有人是异世来的。”
"没错。"尤鹤悠叹息道,"'人人平等'在我们那儿叫'民主',君主也不是世袭——"她突然朝萧予夺抱歉地笑笑,"只要有能力,人人都可争当......呃,皇帝。"
沈知楠忽然轻声问道:"那皇婶为何从未有过这般念头?"
尤鹤悠闻言笑起来,眼角漾出细碎笑纹:"我自有自知之明,可不是那块料。"她伸手挽住丈夫的胳膊,"再说两个世界本质上并无不同——嘴上说着公平、平等,实则暗箱操作的事多了去了。还不如你们明刀明枪来得痛快......"
萧珩的目光锁定尤鹤悠:"若是异世之人,皇婶可能分辨?"
尤鹤悠迟疑地捻着衣角,半晌才不确定道:"应当...可以吧?我来这儿都几十年了,也不知故乡如今是何光景..."她声音渐低,像是想起什么久远的事。
萧珩微微颔首:"今日在街上带回个姑娘,行迹可疑。稍后午膳时皇婶帮着留意些。"
尤鹤悠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就逮着一个了?"见萧珩摇头,她立刻会意,"明白了,我会仔细瞧瞧。"
萧珩点头,"先莫暴露你的来历。"他目光扫过窗外,"若是异世来客,暗中观察更为稳妥。"
尤鹤悠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地拍手:"妙啊!我在暗她在明!先把底细摸清楚了再应对要轻松很多。"
事情交代完毕,萧珩挥挥手:"无事便散了吧。午膳时一同用饭,会叫那姑娘过来。"他特意看向尤鹤悠,"届时麻烦皇婶了。"
尤鹤悠蹦跳着起身摆手:"小事一桩!"说着就往沈知楠身边凑,"知楠咱们去——"
"皇叔,"萧珩声音凉凉响起,"看好你媳妇。"
萧苍礼叹了口气牵住妻子往外走,尤鹤悠不死心地扒着门框喊:"知楠!快出来我们玩啊!"
沈知楠刚张口,萧珩己经走到她面前,将她的视线严严实实挡住。
萧予夺理了理衣襟也站起身:"儿子去看看阿凝。"说完步履沉稳地走出书房,经过门槛时似是无意地踢了下门框——
尤鹤悠扒着门框的手指一麻,嗷嗷叫着被丈夫拖走了。
萧珩面无表情挥袖用内力把门合上。
沈知楠望着丈夫冷硬的侧脸,忽然轻笑出声:"陪皇婶玩会也没什么,琰之何须这般?"
萧珩转身走回书案旁,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谁让她总带着你胡闹。"
他手持锦盒走回沈知楠身边,盒盖开启时,内里衬着的墨绿色软缎上,静静躺着一只莹白剔透的玉镯。
他执起妻子的手,指尖轻柔地拂过她腕间,玉镯顺着纤柔的腕骨缓缓滑落,严丝合缝地贴合在肌肤上,宛若一弯凝住的月华。
沈知楠惊讶地望着腕间新添的饰物。玉质细腻如脂,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显然并非凡品。"这是?"她抬眸,眼中带着询问。
萧珩在她身旁坐下,执起她的手仔细端详。玉镯在她腕间莹莹生辉,与他想象过的模样分毫不差。"原本是想给安安惊喜的,今日失了个镯子,刚好补上。"
沈知楠微微一怔。她丢弃那只玉镯时他尚未赶到,这般短的时间内,他竟连这样细微的变化都注意到了。心口泛起暖意,她不由莞尔:"不过一个镯子罢了,妆奁里不是还有其他的么?"
"那怎么一样。"萧珩执起她的手送至唇边,在那戴着新镯的腕间轻轻一吻,温热的气息拂过肌肤,"这是为夫亲手琢的,从选料到打磨......安安可喜欢?"
沈知楠垂眸凝视腕间玉镯。指尖轻轻抚过,能感受到内里精心雕琢的云纹,她轻轻将头靠在他肩头,唇角扬起:"我很喜欢。"
西苑内,阳光正好。桑凝抱着糯糯站在一株盛开的海棠树下,握着宝宝软嫩的小手去够低垂的花枝。糯糯咧着小嘴笑着,很是开心。
萧予夺踏进月洞门时,见的便是这般景象。他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周身冷冽气息尽数消融。
两旁侍立的侍女和乳母纷纷屈膝行礼:"陛下。"
萧予夺微微颔首,径首走向花树下那人。桑凝闻声回头,见是他,唇边自然漾起笑意:"你来啦。"怀中的糯糯也挥舞着小手,似是对他的到来很是欢喜。
他伸手接过儿子,另一只手掌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可有无聊?除了医书还喜欢什么,我让人送来。"
桑凝摇头:"不无聊的。"她指向窗檐下悬着的青玉风铃,玉片在风中叮咚作响,"王妃让管家送来的,说给我解闷。这些日子送了好些新奇玩意儿,都快看花眼了。"
萧予夺牵着她走向廊下的秋千架。这秋千是前日他特意命人打造的,椅座铺着软绒垫,缠满新摘的紫藤花。他抱着糯糯与她并肩坐下,秋千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母亲很喜欢阿凝呢。"他望着她被阳光镀上柔光的侧脸,声音里带着笑意。
桑凝脚尖点地,秋千荡起轻盈的弧度。她眼角眉梢都染着欢欣:"我也很喜欢王妃。她是个极温柔的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他,"你小时候,王妃是不是很宠你?"
萧予夺垂眸看着怀中的儿子,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少时母亲确实宠我。不过......"他故意顿了顿。
桑凝好奇地凑近,发间清淡的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不过什么?"
"不过父亲很是严厉。"他轻笑出声,指尖拂去她肩头落花,"母亲虽常护着我,但那会儿我随父亲习文练武,与他相处的时候更多些......"他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故而挨戒尺的时候也格外多。"
桑凝闻言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他。眼前人身姿挺拔如松,举手投足间皆是天家威仪,实在难以想象他被按着打的模样。
"很难想象你挨打是什么样子。"她诚实地说出心中所想,这人看着便像是天生就该这般矜贵的模样......"
萧予夺低声笑了起来:"与寻常人也并无不同。"他执起她的手,指尖轻抚过自己掌心,"幼时练功偷懒,被父亲逮住后,照样要挨板子。"
说着他似想起什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明日我派两个影卫过来。她们会隐在暗处,不会扰你清净。"声音里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桑凝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变化:"发生什么事了?"
萧予夺将怀中熟睡的糯糯交给候在一旁的乳母,示意她们带孩子回房歇息。待侍女们的身影消失在阁楼处,他才缓声道:"皇城近来涌入不少江湖人。"他目光扫过院墙外,"父亲今日带回来个形迹可疑的女子。"
桑凝闻言一怔:"女子?"
萧予夺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午膳时你应当能见到她。阿凝不必理会,父亲自有安排。"他低头凝视她的眼睛,"与她少接触便是。"
桑凝点头应下,唇角扬起安抚的笑:"好,我记下了。"她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宇,"你若是政务繁忙,不必日日过来。得空了也好生歇歇,瞧你眼底都泛青了。"
萧予夺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蹭她发顶:"我想见你和孩子。"叹息声融进风里,"若非政务,我恨不能日日与你在一起。"
两人相拥的身影在秋千上轻轻摇晃,藤蔓缠绕的架子上垂下细碎的花瓣,如同洒落的星子。
侍女踩着细碎的步子前来禀报:"陛下,娘娘,午膳己备好了。"
萧予夺微微颔首,牵着桑凝的手起身。他侧首为她理了理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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