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三个字出现在全息屏幕上的瞬间，整个指挥部，陷入了一种比刚才面对“鬼神众”时还要诡异的寂静。
空气，仿若凝固。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法理解的震惊和荒谬。
就连一向沉稳如山的李援朝，那张刚毅的面庞，也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不可能！”权叔第一个失声叫了出来，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激动和不信，“这绝对不可能！杜先生他……他怎么可能会是叛徒！”
这个跟了杜月笙大半辈子的老人，情绪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杜月笙是谁？
是沪上滩的无冕之王！是跺跺脚整个远东金融圈都要抖三抖的青帮大亨！
他或许心狠手辣，或许双手也沾满了血腥，但他骨子里，始终流淌着华夏人的血！
在抗战爆发后，他捐钱捐物，组织门徒暗杀汉奸，甚至动用自己的关系网，从海外为抵抗力量输送了无数宝贵的物资。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他即便算不上民族英雄，也绝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爱国人士。
可现在，这份名单，就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林震宇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冰冷得好比西伯利亚的寒风。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份名单。
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是沪上抗日的中流砥柱。
而能将这些人的信息，收集得如此详尽、如此精准的，放眼整个沪上，除了杜月笙这个地头蛇，也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人。
动机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震宇的脑海里，飞速地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背叛，需要理由。
要么，是被逼无奈。
要么，是利益驱使。
以杜月笙的身份和地位，东洋人能逼他什么？
除非……
林震宇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超级计算机，立刻调取苏公馆被毁前，杜月笙进入反重力医疗舱时的所有生命体征数据，进行深度分析！重点排查是否存在任何形式的、非本时代技术所能达成的精神控制或记忆篡改痕迹！”
林震宇的声音，打破了指挥部的死寂。
李援朝也瞬间反应了过来！
对啊！
他们都忽略了一点！
现在的杜月笙，可不是那个在神魔大战中被重创，奄奄一息的杜月笙！
他是在远征军最先进的医疗舱里，接受了修复的杜月笙！
“立刻执行！”李援朝对着身边的技术兵下达了命令。
一瞬间，无数复杂的代码和数据流，在全息屏幕上飞速闪过。
几分钟后，分析结果出来了。
“报告首长，林先生！”技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古怪和困惑，“目标生命体征一切正常，未检测到任何精神控制的迹象。但是……”
“但是什么？”林震宇追问。
“我们在他的大脑皮层深处，发现了一枚处于休眠状态的，纳米级的生物芯片！这枚芯片的构造和技术水平，甚至……甚至超越了我们远征军目前掌握的技术！”
技术兵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模拟推演，这枚芯片，无法首接控制目标的思想，但它可以在特定条件下被激活，向目标的大脑，单向植入一段伪造的‘未来记忆’！”
“伪造的未来记忆？”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操作？
“具体是什么样的记忆？”林震宇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正在进行数据回溯……回溯成功！”
下一秒，一段影像，被投放在了全息屏幕上。
那是一段无比惨烈的未来。
在那段被植入的“未来”里，沪上沦陷，金陵屠城。
山城政府节节败退，最终被迫偏安一隅。
而他杜月笙，因为坚定的抗日立场，被东洋人全球追杀，最终客死异乡，晚景凄凉。他所有的家产被没收，家人也尽数惨死。
而那些曾经接受过他资助的所谓“爱国者”，在他落难之后，没有一个人对他伸出援手，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将他当做换取利益的投名状。
整个华夏，陷入了长达百年的黑暗与动荡。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名为“天照”的组织，以及他们背后的“收割者”。
他们，赢了。
赢得了这个世界的最终所有权。
影像的最后，是一个穿着黑色和服，面容模糊不清的男人，他站在杜月笙的面前，用一种悲悯而又诱惑的语气，对他说：
“杜先生，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不肯合作的下场。抵抗，是毫无意义的。但现在，我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加入我们，成为‘新秩序’的缔造者。你可以保留你的财富，你的地位，你的家人也能得到最好的庇护。”
“你只需要，为我们做一件很小的事情。”
“把那些冥顽不灵的、注定要被历史车轮碾碎的‘绊脚石’，从名单上，剔除出去。”
“你不是背叛，你只是……选择了一个更光明的未来。”
影像，到此结束。
整个指挥部，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番歹毒到极致的攻心之术，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这己经不是简单的威逼利诱了。
这是首接将一个最绝望、最黑暗的“未来”，血淋淋地摆在你的面前，然后，再给你递上一把刀，让你亲手去斩断所有可能通往这个“未来”的道路。
诛心！
这是最恶毒的诛心之计！
“混账！这帮畜生！”李援朝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那双虎目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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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做任何一个身处杜月笙位置上的人，在看到了那样一个绝望的“未来”之后，恐怕都很难再保持坚定的立场。
尤其是对于杜月笙这种枭雄来说，家人的安危，自己一生的基业，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民族大义”，要来得更加实在。
“所以……杜先生他，是被骗了？”权叔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他不是被骗了。”林震宇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是……主动选择了相信。”
林震宇抬起头，看向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以为，像杜月笙这样的人，会轻易相信一段来路不明的‘未来记忆’吗？”
“不，他不会。”
“他之所以会动摇，之所以会做出这个选择，不是因为他看到了那个惨烈的未来，而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未来’，恰好印证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最黑暗的那个想法。”
“在他看来，这个国家，己经烂到根子里了。山城那帮人是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所谓的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他所有的投资，所有的付出，最终都只会打水漂。”
“所以，当‘收割者’把那个‘未来’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是被说服了，而是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背叛的，最好的借口！”
林震宇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杜月笙那枭雄面具之下，隐藏的所有自私、懦弱和投机主义，剖析得淋漓尽致！
指挥部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权叔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林震宇说的是对的。
他的杜先生，终究，还是那个将利益和身家性命看得比一切都重的，青帮大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远征军的参谋，涩声问道，“名单上的人，现在都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鬼神众”的先头部队虽然被歼灭了，但谁也不知道，他们后续的主力，什么时候会根据这份名单，展开一场血腥的大清洗！
“立刻通知下去！”李援朝当机立断，“以远征军的名义，将名单上的所有人，立刻转移到我们的保护之下！动作要快！”
“是！”
通讯兵们立刻忙碌了起来。
然而，林震宇却再次摇了摇头。
“来不及了。”
他指着屏幕上的那份名单。
“这份名单，既然是‘鬼神众’的行动目标，就说明，他们早就对这些人进行了布控。我们现在大张旗鼓地去转移，只会打草惊蛇，逼他们提前动手。”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吗？”权叔急了。
“当然不。”
林震宇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精光。
“既然敌人想按着这份名单杀人，那我们就将计就计。”
“把这份名单，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他转头看向李援朝。
“李叔，我需要你所有的侦察力量，所有的无人机，对名单上每一个人的住所，进行二十西小时不间断的、最高级别的监控！”
“我要知道，每一只苍蝇，是什么时候飞进他们家的！”
他又看向身边的精英战士。
“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的影子。我们要赶在‘鬼神众’动手之前，先一步，找到他们！”
“这一次，我们不做猎物，我们去做猎人！”
……
夜，更深了。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暗战，在沪上的每一个角落，无声地展开了。
远征军的微型侦察无人机，如同黑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悬停在名单上每一个目标的住所上空。
林震宇和他带领的“猎杀小队”，则像一群蛰伏在黑暗中的猎豹，根据无人机传回的实时情报，在城市中高速穿行，随时准备对可能出现的目标，发动雷霆一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然而，一夜过去了，整个城市，风平浪静。
“鬼神众”的主力，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黎明时分。
精疲力竭的林震宇，回到了临时指挥部。
“怎么样？有发现吗？”李援朝递过来一杯热腾腾的“提神液”。
林震宇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困惑。
“没有。一切正常得有些诡异。就好像……他们知道我们在盯着一样。”
“会不会是昨晚的行动，让他们察觉到了我们的实力，暂时撤退了？”一个参谋猜测道。
“不可能。”林震宇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鬼神众’这种部队，没有‘撤退’这个词。他们只会被消灭，绝不会主动后退。”
“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苏清影端着一个放着热粥和包子的托盘，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满屋子愁眉不展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林震宇那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露出一丝心疼。
“先吃点东西吧。”她将托盘放在林震宇面前，“人是铁，饭是钢。”
林震宇看着她，心中的那份焦躁，莫名地平复了许多。
他点了点头，拿起一个包子，正准备往嘴里送。
突然，他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个包子上。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肉包子，白白胖胖，还冒着热气。
但林震宇的瞳孔，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因为，他闻到了一股味道。
一股极其微弱，但却让他永世难忘的味道！
那是“芥子”和“炭疽”混合变种病毒的味道！
和昨晚那颗毒气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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