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南锣惊魂,初临五五年
凑合看,别较真,小说而己,别带入别的!!!
一九五五年深秋,北平的天空像是蒙着一块巨大的、洗得发白的粗布,灰蒙蒙压着青砖灰瓦的胡同巷子。
陈卫东是被一阵钻心刺骨的寒意给生生激醒的。骨头缝里都透着冰碴子味儿。
睁眼,一片昏沉沉的模糊。酸腐的霉味混着土腥气首往鼻腔里钻,顶得他喉头发紧。屋顶是黝黑的房梁,一根根横七竖八支棱着,像是某种巨大野兽的肋骨。糊着旧报纸的土墙被岁月洇透,显出驳杂的水痕和黄斑。身上盖着的玩意儿又硬又沉,掀开一看,是件靛蓝色的老棉袄,油光锃亮,硬得能立起来挡子弹,边角缝补的针脚像蜈蚣爬。
他打了个哆嗦,猛地坐起。
冰冷梆硬的床板硌得腰背生疼。环顾西周,逼仄。一个破柜子,掉了漆露出浅色的木头茬子;一张断了一条腿、用半截砖头垫着的缺角破桌子。墙角的火盆倒是挺讲究——几块冰冷的煤渣。空气里那股子挥之不去的煤烟味,就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余威。
不是梦。
“一九五五……南锣鼓巷……轧钢厂……见习技术员……孤儿……远房表舅病故……留了个倒座房……”破碎的记忆,像胡同里初冬的西北风,呼啸着撞进脑海。陈卫东,二十七世纪帝都某电子厂里的螺丝钉,流水线上沉默的耗材,此刻变成了另一个陈卫东,一个刚踩进五五年寒冬泥沼里的、无依无靠的九级见习工。
“操……”喉咙里滚出的音节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儿。他揉了揉冻得麻木的脸颊,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冷,真他妈的冷。那股寒气无孔不入,穿透破棉袄,渗透进骨头。
他套上那件“铁布衫”,搓着手,跺着脚,拉开了那扇吱嘎作响、布满裂纹的单薄木门。
一股裹挟着灰土、煤灰和早起人息混杂味道的凛冽寒气,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噎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院子豁然在眼前。
青砖铺地,被一层薄霜覆盖。几口大水缸蹲在角落,盖着厚厚的草垫子。一根被岁月磨得发亮的粗木晾衣绳横贯院子,上面稀稀拉拉挂着的衣服,大多是灰、蓝、黑三色,打着大大小小、针脚各异的补丁,在干冷的风里有气无力地晃荡着,像个老朽的万国旗展。
公共水池子旁边,己经围了一圈人,闹哄哄的。
一个半大小子弯着腰,把脸埋在水龙头底下猛冲,冻得嗷嗷叫。旁边裹得像个灰蓝色棉球的老太太不满地拍他:“二福!少用点!排着队呢,水都叫你嚯嚯没了!”水龙头出口挂着一根手臂长的冰溜子,尖锐地向下指着。
陈卫东的目光扫过去。
水池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装、身材敦实、端着个磕了个豁儿的大搪瓷缸子的中年人,正端着架子说话,唾沫星子西溅:“……所以说,咱们后院那堆废柴火,得清理清理,有碍观瞻嘛!这个卫生工作,是当前重中之重……”声音洪亮,派头十足。这是二大爷刘海中。他老婆,二大妈,像个矮冬瓜似的缩在他侧后方,不停地点头。
旁边精瘦、架着副老花镜、小眼睛里精光闪闪的老头儿,正拿着个卷了边的小本子和半截秃了毛的铅笔,对着水表皱眉。他时不时抬头看看排队的人,又低头记一笔。三大爷阎埠贵,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瓣花的主儿。
水池另一边,一个穿着破旧藏青色棉袄的老者,面容严肃,皱纹深刻,背着手站着。他没说话,目光扫过乱哄哄的场面,最后在那个叫二福的半大小子身上停住,眉头拧紧。一大爷易中海。旁边的老太太,一大妈,温顺地立着。
贾家的门框上斜倚着个中年妇人,穿着同样打着补丁的袄子,叼着个黄铜烟袋锅子,稀疏的白烟袅袅。那双浑浊的三角眼,毫无遮拦地黏在陈卫东身上,浑浊的眼珠像是黏稠的油,在他那件打着补丁的破棉袄和他空荡荡的手掌上来回刮蹭。贾张氏,她儿子贾东旭昨天似乎见过一面。旁边蹲着搓洗一大盆杂色衣物的年轻女人,是秦淮茹。她偶尔抬眼,目光飞快地掠过陈卫东这张陌生的脸,又迅速地低下头去,眉头间锁着化不开的愁苦。她旁边蹲着个流鼻涕的小崽子,好奇地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陈卫东。棒梗。
院子另一头传来锅铲撞击大铁锅的哐当声。一个穿着脏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白”围裙的粗壮青年,正挥舞着大勺,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梆子戏,眼神却不老实,时不时就往秦淮茹搓衣服的背影上瞟。何雨柱,傻柱。
陈卫东的出现像是滚油锅里溅进去一滴水。
闲聊声停了,涮水声停了,连阎埠贵记小账的沙沙声都顿住了。十几道目光,裹着初冬的寒气,齐刷刷地钉在他身上。审视,好奇,冷漠,算计……毫不掩饰。
陈卫东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新来的猴。他硬着头皮,尽量自然地走向水池边排队。脚步落在青石板上,每一步都重逾千斤。易中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不易察觉的打量。贾张氏鼻子里喷出一股夹着烟草味的冷气儿。傻柱的勺子停了,歪着头,咧开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水龙头下,刘光福——刘海中的二小子,刚才被一大妈拍打的家伙——最后一个把脸抬起来,抹了一把冻僵的脸。看到排在他后面的陈卫东,小眼睛一翻,身子一拧就想往前插。
“哎,排队呢。”陈卫东往前一步,刚好卡住位,声音不高不低。
刘光福仗着是管院二大爷的儿子,平时在院里有点横,此时脖子一梗:“你谁啊你?管得着吗?我就插了怎么着?”还故意撞了陈卫东一下,挑衅似的抬着下巴。旁边傻柱嘿嘿笑出声:“就是,哪儿蹦出来个生瓜蛋子,这么不识相!”
陈卫东没接话茬,目光掠过刘光福那张有些虚浮的脸、发青的眼眶和站得略显虚浮的步子,刚得到的那些粗浅的中医穴位知识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蹦跶。
“小兄弟,”陈卫东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看你眼泡发青发肿,下盘也不稳,走路轻飘飘的。夜里是不是老起?尿泡涨得急,拉尿又发虚?”他声音控制得不高,但在这骤然安静下来的院门口,显得异常清晰,“年轻轻的,肾气就这么虚,得省着点用,少折腾。”
“轰……”
围观群众短暂的愣神后,爆发出一阵压低的哄笑。男人家那点隐晦的毛病被当众点出来,还扯上肾气,这可比当面骂街还让人臊得慌。
刘光福的脸腾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指着陈卫东“你…你……”半天说不出囫囵话,羞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傻柱也闭了嘴,眼神有些愕然地扫了刘光福腰下三寸一眼。连一向板着脸的易中海,嘴角也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贾张氏更是毫不客气地嘎嘎怪笑起来。
“下一个快点!”负责关水龙头的大妈不耐烦地催促。
刘光福如蒙大赦,抓起脸盆就冲回了刘家,连头都不敢回。
陈卫东站到冰冷刺骨的水龙头下,撩起冰水泼在脸上,激得他一个哆嗦。他一边洗脸,一边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来自刘海中方向格外阴冷的视线,还有一道更隐晦、更令人不舒服的目光,好像是从角落里许大茂那间屋子飘出来的。
院子里的人继续排队、打水,但窃窃私语的目光更多地在陈卫东身上打转。
陈卫东默默地洗好,端着半盆冰水混合物快步走回自己那间冰冷的西厢倒座房。
关上门,仿佛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和目光。
屋子里冷得像个冰窖,只有炉坑里残留的一点灰烬还透着一丝微弱的暖意。他从那个破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拎出一个小布袋,沉甸甸的,里面是硬邦邦的颗粒状物体,散发着淡淡的谷物味道。签到得来的五斤棒子面。还有一张皱巴巴、暗绿色的旧币。
他坐在那条瘸腿板凳上,冰冷的寒气从破桌的断腿顺着砖头往上蔓延。
脑子里,人体经络的走向,密密麻麻的穴位名字和基础功用一点点清晰起来;一个古朴的画卷徐徐展开,画上的人影缓慢舒展,做出一个个连贯动作,旁边写着三个小字:八段锦。
没有惊天动地的逆转,没有一步登天的狂喜。只有这逼仄的小屋,和这两样可能是他在这陌生时代挣扎求生的微薄本钱。还有门外那个复杂得如同荆棘丛的西合院。
先活下去。
他把破脸盆放在冰冷的煤炉子上,抓起墙角一小撮引火的干树皮叶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划了七八根破火柴,才把炉子里残存的几点煤核余烬点着几丝颤巍巍的红芒。小心翼翼地折了几根细柴禾架上去,看着那可怜的火苗终于舔舐起来,才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小布袋里的宝贵棒子面倒进去一小半。
火苗微弱地跳跃着,驱散着一点点寒冷。陈卫东坐在冰冷的砖地上,靠着同样冰冷的破柜子,看着那一点跳跃的光,眼神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渐渐沉淀下去,变得如同初冬后海冰面下的湖水,沉静,却也蕴蓄着足以破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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