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堂的青铜钟刚敲过三下，顾聆风就站在了石阶下。内门弟子的月白色长袍在晨雾中泛着冷光，周衍正背对着他，手里把玩着块玉简，靴底碾着昨夜新落的银杏叶。
“顾聆风，架子不小。”
周衍转过身，嘴角挂着惯有的冷笑，“让内门师兄等你一个外门废物，传出去不怕笑掉人大牙？”
顾聆风的手按在离火剑上，指尖的隐星针微微发烫。昨夜接到的任务玉简上写着 “清理星瘴边缘的古祭坛”，落款处的朱砂印是周衍的私章，而非宗门执事的印记。
“周师兄深夜传讯，不知有何要事？”
他刻意加重了 “私章” 二字，灵力探向西周，执事堂周围的银杏树上，至少藏着三个灵力波动，与玄字堂的傀儡兵如出一辙。
周衍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随即又扬起下巴：“少废话，古祭坛最近有异象，据说有裂风隼在那里筑巢，正好让你这外门弟子长长见识。” 他突然将玉简抛来，“这是祭坛的地图，要是走丢了，可别指望我回头找你。”
玉简落在顾聆风掌心，灵力涌入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地图上标注的安全路线，竟全是通往机关阵眼的死路。更诡异的是，祭坛中心的标记与黑风谷青铜棺上的星图隐隐相合，显然周衍早就知道那里的猫腻。
“怎么？不敢接？”
周衍抱着胳膊，身后的两个内门弟子发出嗤笑，“我就说外门弟子只配采草药，这种需要真本事的任务……”
“任务我接了。”
顾聆风将玉简收入储物袋，离火剑的剑柄硌得手心发疼，“但周师兄最好想清楚，私改任务路线，按宗门规矩该当何罪。”
周衍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冷得像冰：“你在威胁我？” 他突然挥手，身后的两个弟子立刻上前一步，腰间的法器发出嗡鸣，“看来登仙擂的胜利让你飘了，今天就让你知道，内门和外门的差距有多大。”
顾聆风没有动，《星步》的灵力路线在丹田缓缓流转。他注意到周衍的指尖在袖中掐诀，那是牵机阵的起手式，与黑风谷困住他的阵法同出一辙。
“周师兄要是想动手，不妨首说。”
他突然笑了，虚实之体的银芒在眼底一闪而过，“何必用古祭坛当幌子？难道是怕正面交手，输给我这个‘外门废物’？”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周衍的痛处。登仙擂上他败给玄苍的同门，而顾聆风却赢了玄苍，这成了他最忌讳的事。
“找死！”
周衍的长剑骤然出鞘，剑气劈断了身旁的银杏树，断口处渗出黑油，竟是混了蚀灵砂的毒液，“走！去古祭坛！我倒要看看，你的虚实之体能不能扛住祭坛的重力法阵！”
两个内门弟子立刻跟上，路过顾聆风身边时，其中一个瘦高个故意撞了他的肩膀：“小子，识相点就自己掉下山崖，省得脏了周师兄的剑。”
顾聆风的目光落在瘦高个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的纹路与王腾的玉坠一模一样，显然是玄字堂的信物。他突然想起赵寒说的话，内门至少有三成弟子被玄字堂收买，看来此言非虚。
“多谢提醒。”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擦肩而过的瞬间，隐星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对方的衣摆，那是追踪傀儡常用的引线，“但我这人，就喜欢亲手拆陷阱。”
瘦高个的脸色瞬间僵住，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周衍回头时，只看到顾聆风己经走出数丈远，离火剑的金光在晨雾中拉出细长的线。
“废物就是废物，走得再快也成不了仙。”
周衍冷哼一声，对两个弟子使了个眼色，“按计划行事，别让他活着回来。”
古祭坛在星瘴荒原的边缘，断壁残垣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每片叶子的脉络都像极了青铜棺上的星图。顾聆风站在祭坛入口，隐星针的震颤频率越来越快，脚下的青石板上，刻着与牵机阵互补的符文。
“顾聆风，磨蹭什么？”
周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刻意的不耐烦，“祭坛中心有株百年份的聚灵草，你去采来，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顾聆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石板颜色比周围深了三分，缝隙中渗出淡淡的黑雾，正是重力法阵的阵眼。他突然想起韩铁山玉简里的话：“星穹族的阵法，往往以星图为引，虚实相生者可破之。”
“周师兄不一起去？”
他故作疑惑地回头，离火剑突然出鞘，金光劈向右侧的断壁，“那里好像有裂风隼的影子。”
周衍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转身的瞬间，顾聆风的《星步》身法己展开，身影在青石板上滑行，脚尖精准地踩在符文的间隙处。他的余光瞥见周衍的手在袖中快速掐诀，石板下传来细微的齿轮转动声。
“找到了！”
顾聆风突然低喝一声，弯腰在阵眼旁的石缝里摸索，指尖触到个冰凉的物体，竟是枚玄字堂的傀儡符，“周师兄，这是什么？”
周衍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哪来的脏东西！快扔掉！” 他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正好踩在自己布设的辅助阵眼上。
重力骤然增加百倍，周衍的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惊怒交加地看向顾聆风，却发现对方正站在法阵中心，离火剑的金光在他周身流转，仿佛毫无所觉。
“你…… 你怎么没事？”
周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那是玄字堂用来催发傀儡的信物，此刻竟在吸收他的灵力。
顾聆风没有回答，他的虚实之体正在自动运转，将袭来的重力转化为精纯的灵力。青铜棺融入体内的星髓核心微微发烫，祭坛的星图符文在他脚下亮起，与《虚灵引》的灵力路线完美契合。
“周师兄，” 他的声音在祭坛上空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你以为王奎的牵机阵能困住我？”
他突然挥剑，金光如瀑布般落下，将周衍周围的符文尽数斩断，“可惜你忘了，我见过星穹族的真正阵法。”
周衍的身体一轻，却丝毫没有松口气的感觉。顾聆风手中的傀儡符正在发光，上面的玄字标记越来越清晰，显然是被激活了。
“你故意的！”
他终于反应过来，灵力疯狂爆发，“你早就知道这是陷阱！”
“彼此彼此。”
顾聆风将傀儡符抛向空中，离火剑的金光瞬间将其点燃，“你引我来祭坛，不就是想借重力法阵杀我灭口，再嫁祸给裂风隼吗？”
爆炸声中，两个内门弟子突然出手，法器带着破空声袭向顾聆风的后心。周衍趁机后退，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就算你识破了又如何？今天你必死无疑！”
顾聆风的身影突然虚化，法器从他的身体里穿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声音从周衍身后传来，带着冰冷的笑意：“周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周衍猛地回头，只见祭坛入口处，赵寒带着十几个外门弟子正站在那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块留影石，将刚才的一幕记录得清清楚楚。
“赵寒？你敢背叛我！”
周衍的眼睛红得像血，他认出那些外门弟子里，有几个是他平时克扣月例最狠的对象。
“不是背叛，是讨还公道。”
赵寒的声音虽然发颤，却异常坚定，“顾师兄说，内门弟子要是再敢欺压外门，就废了他的修为！”
周衍的灵力骤然紊乱，他看着步步逼近的顾聆风，又看看周围怒目而视的外门弟子，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就凭你们？一群外门废物也想翻天？”
他猛地捏碎腰间的玉佩，“玄字堂的前辈们，该你们出手了！”
祭坛周围的黑雾突然暴涨，十几个黑衣人从断壁后现身，傀儡符在他们手中发光。顾聆风的瞳孔微缩，这些人的灵力波动比之前遇到的傀儡兵强了数倍，显然是玄字堂的核心成员。
“顾聆风，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周衍躲到黑衣人身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只要你交出青铜棺里的东西，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顾聆风的离火剑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星髓核心在体内疯狂运转，虚实之体的银芒与祭坛的星图符文交相辉映。他想起试炼塔水镜里的画面，星穹族的战士正是这样引动星力，对抗入侵者。
“想要？那就来拿。”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离火剑首指周衍的面门，“不过我得提醒你，玄字堂的人，通常活不长。”
黑雾中的黑衣人突然发出整齐的嘶吼，傀儡符在空中组成诡异的图案。顾聆风将离火剑交给身后的赵寒，掌心的隐星针蓄势待发，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星髓核心正在与祭坛的星图产生共鸣，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周衍看着顾聆风周身亮起的银芒，突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星穹族的后裔，能引动星辰之力，虚实随心。他的心底升起一丝莫名的恐惧，但很快被贪婪取代，只要杀了顾聆风，夺取他的体质，自己就能成为真正的天纵奇才。
“动手！”
周衍嘶吼着下令，黑衣人如潮水般涌上前。
顾聆风的身影在祭坛上展开，《星步》身法与星图符文完美融合，时而化作残影，时而凝实反击。他的指尖划过符文的瞬间，地面突然裂开，将前排的黑衣人吞没，那是他根据星图找到的机关反制点。
“不可能！”
周衍失声尖叫，他明明检查过所有机关，绝不可能有遗漏。
顾聆风没有理会他的失态，隐星针突然射出，精准地刺入最后一个黑衣人的咽喉。那人的身体僵住，面具滑落的瞬间，露出张熟悉的脸，竟是失踪多日的张执事。
“张执事？”
赵寒的声音带着震惊，“你不是被玄字堂掳走了吗？”
张执事的嘴角流出黑血，眼睛却死死盯着周衍：“小杂种…… 你爹当年就是这么出卖百工阁的……”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炸开，黑油溅满了祭坛的符文。周衍的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后退，撞在断壁上：“你胡说！我爹是被诬陷的！”
顾聆风走到他面前，离火剑的金光映在周衍惊恐的脸上：“是不是诬陷，去问你爹就知道了。” 他突然挥手，赵寒立刻递上留影石，“这些证据，足够让你在悔过崖待上五十年了。”
周衍看着留影石里自己下令杀人的画面，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玄字堂不会放过你的！王长老虽然死了，但他背后的势力……”
“我等着。”
顾聆风打断他的话，离火剑挑起他的衣襟，“但在此之前，你得先尝尝被克扣月例、被当作棋子的滋味。”
他没有杀周衍，只是废了对方的丹田，将人扔在祭坛中央。赵寒看着周衍在地的样子，突然觉得解气，又有些莫名的唏嘘。
“顾师兄，我们接下来去哪？”
他收起留影石，指尖还在发颤。顾聆风望向星瘴荒原的方向，离火剑的金光在他眼中流转：“去丙字库。”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有些账，该清算了。”
祭坛的风卷起散落的银杏叶，落在顾聆风的肩头。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玄字堂背后的势力、周衍父亲的秘密、星穹族的遗迹…… 还有太多的谜团等着他解开。但他不再是那个初入宗门的外门弟子，青铜棺赋予他的，不仅是力量，更是揭开真相的勇气。
“走。”
顾聆风率先走出祭坛，离火剑的金光劈开晨雾，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赵寒和其他外门弟子紧随其后，脚步声在荒原边缘回荡，像一曲即将奏响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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