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深处的腥气混着星髓矿的幽蓝光芒，顾聆风的离火剑劈开最后一道瘴气时，剑身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齐玥扶着赵寒踉跄跟上，阵尺在掌心抖得厉害，青袍上的破洞还在渗出黑血。
“前面有血气。”
赵寒突然按住胸口，聚星鼎里的药草全部倒伏，指向左前方的岔路，“很浓，像是……活人的血。”
顾聆风的虚实之体自动绷紧，离火剑的星纹与矿洞岩壁上的天然纹路产生了共鸣。他能感觉到岔路深处，有股与母蜈同源却更邪恶的力量在搏动，像是无数心脏在同步跳动。
“是血祭。”
齐玥的玉簪突然首立，在半空划出警示符，“星穹族的禁忌仪式，用活人精血浇灌星髓矿，强行催生出矿脉精华。”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上宗的人竟然敢……”
顾聆风的隐星针在袖中剧烈震颤。他想起韩铁山残魂消散前的口型，想起匪修头目化水前的疯话，所有线索在这一刻汇成冰冷的真相，所谓的星髓矿，根本就是场持续百年的血腥实验。
“赵寒，你带齐师姐躲进侧洞。”
顾聆风将离火剑横在身前，金光在狭窄的矿道里拉出细长的弧线，“我去看看。”
“你疯了？”
齐玥的阵尺抵住他的后腰，“血祭阵周围的怨气能蚀穿金丹期的护体灵光，你现在灵力还没恢复……”
“韩前辈的神魂碎片就在里面。”
顾聆风的声音很沉，离火剑的星纹突然亮起，与岔路深处的蓝光连成一线，“我必须去。”
赵寒突然从药箱里掏出个瓷瓶，里面装着半瓶晶莹的液体：“这是柳月儿寄来的‘清灵露’，能暂时护住神魂。”他把瓷瓶塞进顾聆风手里，又将聚星鼎往齐玥怀里一塞，“师姐，我们去布辅助阵，至少能干扰他们的节奏。”
矿道岔路的尽头是座圆形溶洞，中央的石台上，数十名修士被铁链吊在半空，鲜血顺着锁链滴入下方的血池。血池中央悬浮着块人头大的黑水晶，吸收的血液在水晶里凝成银丝，顺着根系般的脉络注入地底的星髓矿脉。
“快点！星髓精华马上就要析出了！”
一个穿银袍的上宗弟子正挥舞着皮鞭，鞭梢带着黑气，抽在修士身上就撕下片血肉，“谁要是敢运功抵抗，就扔进矿脉当养料！”
被吊的修士里，顾聆风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有落枫坊市的丹师，有登仙擂上败给他的体修，还有……百工阁的墨辰！他的机关臂己经被卸下，断口处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黑油。
“墨辰！”
顾聆风的离火剑突然出鞘，金光劈向最近的铁链，“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银袍弟子们纷纷转身，为首的白面修士冷笑一声：“原来是漏网的小鱼。”他指尖的黑水晶突然亮起，血池里的血液瞬间沸腾，“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你的虚实之体，正好能当最后的祭品。”
顾聆风的剑光被血池升起的屏障挡住，金光与血雾碰撞的瞬间，他看到了黑水晶里的景象，无数扭曲的神魂被禁锢在其中，韩铁山的残魂就在最底层，正被银丝一点点缠绕、吞噬。
“你们提炼的不是星髓，是罪孽！”
顾聆风将清灵露倒在离火剑上，金光突然染上莹白，“韩前辈，我来接你了！”
他没有硬闯屏障，而是运转《星衍诀》，虚实之体在溶洞里拉出半透明的残影。每一次闪烁都避开银袍弟子的攻击，离火剑的金光则精准地斩向那些束缚修士的铁链。
“拦住他！”
白面修士的黑水晶突然暴涨，血池里的血液化作数道血箭，首扑顾聆风面门，“这小子的体质能净化血祭之力，不能让他碰水晶！”
顾聆风的身影在血箭中穿梭，虚实之体让他能短暂穿透攻击，但每次触碰血雾，皮肤就像被烙铁烫过般刺痛。他离墨辰越来越近，能看到对方眼中残存的清明，以及口型里反复说着的两个字，“机关”。
“齐玥！东南角！”
顾聆风突然扬声，离火剑的金光故意偏向西侧，“那里是阵眼！”
溶洞顶部突然落下无数银线，齐玥的锁灵阵恰好罩住东南角。白面修士果然上当，怒吼着分兵去破阵，防御出现了转瞬即逝的破绽。
“就是现在！”
顾聆风的虚实之体突然完全虚化，穿过血池屏障的刹那，离火剑刺入黑水晶，不是攻击，而是将清灵露顺着剑穗注入其中！
莹白的光芒在水晶里炸开，韩铁山的残魂猛地挣脱银丝，化作道金光冲出水晶，没入顾聆风的眉心。那些被禁锢的神魂也趁机溃散，血池里的血液瞬间失去活性，变成腥臭的黑水。
“不—！”
白面修士的黑水晶突然炸裂，碎片嵌入他的胸口，“我的星髓精华！”
墨辰的断口处突然喷出数道机括，将周围的银袍弟子缠住。顾聆风趁机斩断所有铁链，接住坠落的墨辰时，对方塞给他块温热的东西，是半个刻着星图的青铜盘。
“这是……百工阁的星轨盘？”
顾聆风的瞳孔骤缩，盘上的纹路与青铜棺、母蜈身上的星纹完全吻合。
“上宗……在找太初秘藏的钥匙……”
墨辰的声音气若游丝，断口处的黑油开始凝固，“血祭只是……只是为了激活星髓矿里的坐标……”
溶洞突然剧烈震颤，地底的星髓矿脉开始反噬，黑水顺着裂缝涌出，将银袍弟子的脚腕迅速腐蚀。白面修士见状不妙，抓起块最大的水晶碎片就想逃，却被齐玥的阵尺钉在原地。
“星穹族的债，今天该讨了！”
齐玥的玉簪化作银线，缠住白面修士的灵脉，“你们用星髓矿提炼的，根本不是精华，是毁灭法则的种子！”
顾聆风将最后几名修士送出溶洞，回头时正好看到白面修士被黑水吞噬。对方在消失前发出凄厉的嘶吼：“你们阻止不了的！上宗的仙师己经在路上了！星瘴荒原的矿脉马上就要……”
声音戛然而止，黑水顺着矿脉裂缝退回地底，只留下满地腥臭的黑泥。齐玥瘫坐在地，看着掌心碎裂的玉簪，突然捂住脸哭了，那是星穹族最后的传承信物。
赵寒扶着受伤的修士们进来，看到溶洞里的惨状，突然干呕起来：“我们……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顾聆风握紧手里的半块星轨盘，韩铁山的残魂在识海里留下的信息让他心头发沉，上宗不仅在提炼星髓，更在通过血祭定位太初秘藏，而星瘴荒原的矿脉，就是他们计划的下一个目标。
“兵分两路。”
他将星轨盘分成两半，一半递给齐玥，“你带墨辰和受伤的修士去百工阁，那里有能屏蔽上宗探查的阵法。”他转向赵寒，“你回宗门，想办法通知柳月儿，让她警惕星瘴荒原的异动。”
“那你呢？”
齐玥突然抬头，泪痕未干的脸上带着决绝，“你要去星瘴荒原？”
顾聆风的离火剑指向矿洞深处，那里的星髓蓝光比之前明亮了数倍：“我要去看看，他们到底在矿脉里藏了什么。”
他的虚实之体在身后拉出淡淡的残影，“韩前辈的神魂告诉我，那里有破解血祭的关键。”
赵寒突然抱住他的胳膊，药箱里的清灵露瓶摔在地上：“顾师兄，太危险了！上宗的仙师要是来了……”
“所以才要抓紧时间。”
顾聆风掰开他的手，将离火剑的星纹在他掌心烙下印记，“这是传讯符的坐标，有事我会找你们。”
齐玥将另一半星轨盘塞进他怀里，又把修复好的玉簪给他戴上：“星穹族的玉簪能感应星髓矿的异常，记得……活着回来。”
顾聆风最后看了眼溶洞里的惨状，转身踏入矿洞深处。离火剑的金光劈开黑暗，在地面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一道永不弯折的脊梁。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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