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陈曼看着自己儿子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眼底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她这个儿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伺候过人？
这哪里是拆螃蟹，这分明是把一颗心都拆出来，捧到人家小姑娘面前了。
余心宝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蟹黄放进嘴里。
难以言喻的鲜美滋味，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偷吃到鱼干的小猫。
“好吃吗？”陈曼柔声问。
余心宝用力地点头：“嗯！好吃！”
她吃得很快，一小碗蟹肉很快就见了底。
陆凛见状，又拿起第二只螃蟹。
整个晚餐，他几乎没怎么动自己的筷子，只是一只接着一只，沉默地为她拆着螃蟹。
余心宝吃了三只，嘴巴里的那股鲜味，让她意犹未尽。
她还想吃。
陆凛将她所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嘴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
“不能再吃了。”
余心宝一愣，抬起头看他。
“螃蟹性寒，”
“你身体底子弱，刚不舒服过，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她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又软软地说：
“陆先生……”
“就……就再吃一个，好不好？”
她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盛满了碎钻的星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凛所有的原则，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都溃不成军。
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陆凛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底却漾开了一片无奈又宠溺的笑意。
“好。”
“就一个，不能再多了。”
余心宝的眼睛瞬间就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响亮：“嗯！”
陆凛低头，继续为她拆解着那最后一只螃蟹。
陈曼在一旁看着，心都快要化了。
她捂着嘴，悄悄地转过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完了完了，她这个儿子，是彻底栽了。
……
饭后，秀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好了茶水和月饼。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像一个巨大的白玉盘，静静地悬在深蓝色的天鹅绒幕布上，桂花的香气在晚风中浮动，沁人心脾。
余心宝坐在石凳上，捧着一杯热乎乎的桂花茶，小口地喝着。
这是她记忆里，最圆满的一个中秋。
“来，心宝，吃月饼。”陈曼将一盘切好的月饼推到她面前，
“尝尝这个莲蓉蛋黄的，他们家的招牌，甜而不腻。”
余心宝拿起一小块，咬了一口。
酥皮层层叠叠，入口即化，莲蓉细腻香甜，中间的咸蛋黄沙沙的，咸香流油。
太好吃了。
陈曼看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喝着茶的儿子，眼珠子一转，
“哎哟，”
“你张阿姨约了我明天去做SPA，我得赶紧跟她确认一下时间，你们俩先聊着啊。”
说完，她就拿着手机，头也不回地朝屋里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余心宝和陆凛两个人。
桂花的香气依旧，晚风也依旧温柔，可余心宝却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啃着手里的月饼，眼睛只敢盯着自己脚尖前那片被月光照亮的石板，连大气都不敢喘。
身旁的男人没有说话，可他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到让她无法忽视。
就在余心宝快要把手里的月饼捏碎时，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还在回味螃蟹的味道？”
余心宝猛地一僵，脸颊“轰”的一下，热得快要烧起来。
他……他怎么知道！
她刚才确实在想，今天的螃蟹真好吃，要是能再吃一只就好了……
她窘迫地抬起头，对上男人那双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眸，连忙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没、没有……”
“是吗？”陆凛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那看来是我拆螃蟹的手艺不好，没让你记住。”
“不是的！”余心宝急了，脱口而出，“您拆得很好！”
陆凛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急，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一样的模样，眼底的笑意终于不再掩饰，彻底漾了开来。
逗她，是件很有趣的事。
“那月饼呢？”他换了个话题，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块被捏得不成样子的月饼上。
“月饼也好吃。”
“嗯，”陆凛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目光投向天边那轮明月，“我小时候不爱吃月饼。”
余心宝愣了一下，好奇地抬起头看他。
“觉得太甜，太腻。”陆凛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有磁性，
“有一年中秋，我爸逼着我吃，我偷偷把月饼馅挖出来，塞进了我二叔的烟斗里。”
余心宝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她完全无法想象，像陆先生这样的人，小时候竟然会做这么……这么淘气的事情。
“后来呢？”她忍不住追问。
“后来，”陆凛侧过头，看着她，“我二叔点烟的时候，整个书房都弥漫着一股莲蓉蛋黄的香甜味。”
“噗嗤——”
余心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像风吹过风铃。
她赶紧捂住嘴，可那双眼睛，却己经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里面盛满了璀璨的星光。
陆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放下所有的防备和拘谨，在他面前，露出最真实、最灿烂的笑容。
他心口最深处的地方，像是被这笑容轻轻地撞了一下，又软又麻。
气氛，在这一笑之后，变得轻松而融洽。
余心宝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她捧着茶杯，小声地问：“那……那二叔他，有没有打你呀？”
“没有。”陆凛摇了摇头，“他那天晚上，抽了一晚上的甜味烟，第二天见了我，还问我，下次能不能给他换个五仁馅的。”
余心宝又被他逗笑了。
她觉得，今晚的陆先生，和她认识的那个陆先生，好像不太一样。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掌权者，更像一个……一个会讲冷笑话的邻家大哥哥。
聊天的氛围正好，余心宝鼓起勇气，轻声说：“陆先生，今天……谢谢您。我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中秋节。”
这是她十八年来，最开心，最温暖的一个中秋。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发现男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看着她，眉头微皱。
“陆先生？”
“这个称呼，我不喜欢。”
“啊？”余心宝彻底懵了，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太生分了。”陆凛看着她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耐心地解释，“听起来，像在谈公事。”
“那……那我该叫您什么？”
不叫陆先生，那叫什么？
叫陆总？更像在谈公事了。
叫陆凛？她……她不敢。
陆凛看着她这副快要被难哭了的小模样，身体微微前倾。
他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下来，
余心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男人离她很近，他身上的气息，混着一点点清冽的茶香，钻进她的鼻息，霸道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的心脏，怦怦怦地，快要跳出胸膛。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细密密的战栗。
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像带着电流，
“喊我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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