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坨。火折子在秋月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手中疯狂摇曳,将洞壁上那些扭曲的刻痕映照得如同无数挣扎的鬼影,更添几分阴森。
福公公佝偻的身形僵立在石阶中段,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如同见了鬼魅!他脸上的皱纹因极度的震惊和错愕而扭曲,原本刻骨的杀意和贪婪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取代!
他的三根“幽影针”!淬了见血封喉的“三步倒”,以他浸淫暗器数十年的功力骤然发难,快若闪电,角度刁钻!便是江湖上一流好手,在重伤濒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绝无幸理!
可眼前这个刚刚还七窍流血、如同破布娃娃般瘫在地上的小采女……她竟然……徒手接住了?!
用两根手指?!如同拈花般轻松?!
这不可能!
除非……除非她不是人!
沈清漪缓缓坐起,动作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艰难和迟滞,牵动着小腹的伤口,让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而,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血色褪去大半,只余下两点深不见底、仿佛吸纳了所有光线的幽潭寒芒。冰冷,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如同掌控生死的判官,漠然地注视着阶下惊骇欲绝的福公公。
她无视了那几乎抵在自己眉心的幽蓝毒针,只是微微侧首,目光落在自己沾满污血的手指上。那三根细如牛毛、闪烁着致命幽芒的毒针,被她稳稳地夹在指间,如同三件寻常的玩物。
“福公公……”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砂砾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冰冷的嘲弄,清晰地在地窖的每一个角落回荡,“你的针……”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捻动那幽蓝的针尖,感受着上面残留的、属于“三步倒”的微弱腥气。
“……淬的毒……不够劲道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最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福公公的心口!他枯瘦的身体猛地一晃,脸上血色尽褪,如同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他如坠冰窟!
不够劲道?!
他引以为傲的独门毒针,在她口中,竟成了不入流的玩意儿?!
羞辱!巨大的羞辱伴随着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淹没了福公公!他死死盯着沈清漪那双冰冷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伪装、一丝强撑,但他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绝望的平静和……一丝洞穿一切的、如同看死物般的漠然!
这丫头……她不是侥幸!她是……真的不怕毒!或者说……她体内的毒,比他针上的更可怕!
这个认知如同毒蛇噬心,让他肝胆俱裂!
“你……你……”福公公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斗志和杀心,只剩下一个念头——逃!立刻逃离这个魔窟!逃离这个披着人皮的毒物!
他猛地转身,佝偻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如同受惊的老鼠,手脚并用地向地窖入口冲去!什么《毒经》补遗!什么秘密宝藏!此刻都不及他的老命重要!
看着福公公仓惶逃窜的背影,沈清漪眼中那冰冷的幽芒没有丝毫波动。她甚至没有起身追击,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那只夹着毒针的手。
动作很慢,带着重伤后的虚弱感。
但她的眼神,却如同最精准的尺规,瞬间锁定了福公公因恐惧而僵硬的后颈!
“公公……”沈清漪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礼尚……往来……”
话音未落!
她手腕极其细微地一抖!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三道幽蓝色的寒芒,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毒蛇,在昏暗的地窖中划出三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凄厉的首线!
速度!比福公公射来时更快!更刁钻!带着一种返璞归真般的、精准到极致的死亡韵律!
“呃?!”
福公公刚刚冲到石阶顶端,手指甚至己经触碰到那腐朽的门板边缘!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了他!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后颈、背心、腰眼三处要害,同时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如同蚊虫叮咬般的刺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福公公的身体猛地僵住!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枯瘦的手。指尖离门板只有一线之隔,却仿佛隔着天堑。
“不……可……能……”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三个字,充满了极致的绝望和不甘。
下一秒!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火山爆发,瞬间从他后颈、背心、腰眼三处针孔炸开!那痛苦超越了人类想象的极限,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顺着脊椎疯狂穿刺!又如同千万只毒虫在啃噬他的骨髓!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福公公口中爆发!他佝偻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猛地向前扑倒!腐朽的门板被他撞得粉碎!他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摔出地窖入口,重重砸在破屋冰冷的地面上,身体疯狂地扭曲、抽搐、翻滚!
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骇人的青紫色!七窍之中,粘稠的、带着恶臭的黑血如同泉涌般汩汩流出!他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喉咙和胸口,指甲深陷皮肉,抓出道道血痕,却丝毫不能缓解那来自骨髓深处的蚀骨剧痛!
“嗬……嗬……”他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珠暴凸,死死地盯着地窖入口的方向,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怨毒和……一丝难以理解的茫然。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纵横深宫数十年,见过无数风浪,最终……竟会死在这样一个冷宫弃妃、这样一个他起初只当是“乐子”的小丫头手里!死在自己的毒针之下!
抽搐渐渐微弱。
翻滚的动作停了下来。
暴凸的眼珠失去了所有神采,凝固着临死前那刻骨的恐惧和怨毒。
枯瘦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皮肤青紫,七窍流血,死状凄惨,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冷宫废屋,一室死寂。只有福公公那逐渐冰冷的尸体,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另一个更恐怖时代的开始。
地窖入口处,沈清漪的身影缓缓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她扶着潮湿冰冷的石壁,脸色苍白如纸,唇边残留着未干的血迹,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方才那精准狠辣的反杀一击,几乎耗尽了她强行淬炼出的最后一丝力量。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福公公那扭曲恐怖的尸体,没有丝毫波澜,如同在看一堆无用的垃圾。
“秋月……”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依旧不容置疑,“把他……拖进来……地窖。”
秋月早己吓得在地,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她看着福公公那恐怖的死状,又看看站在地窖入口、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来的小主,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但她不敢违抗,只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腿软的颤抖,连滚爬爬地过去,用尽吃奶的力气,拖拽着福公公那尚有余温却死沉无比的尸体,一点点挪向地窖入口。
沈清漪没有帮忙。她只是静静地站着,感受着体内那盘踞的、属于血吻兰的诡异毒素。在经历了刚才那场生死搏杀和强行催动力量的消耗后,这毒素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那股妖异的甜腻感在血液中流淌,带来一阵阵细微的眩晕和嗜血的冲动,但同时也……赋予了她一种超越常理的、对剧毒的掌控感和近乎冷酷的冷静。
福公公的尸体被艰难地拖入地窖,如同一条死狗般丢在冰冷的泥地上,与这阴森的环境融为一体。
沈清漪的目光,最终落回那面刻满秘密的石壁,落在地上散落的《毒经》和那份至关重要的补遗残页上。
她缓缓走过去,弯下腰,忍着剧痛,极其珍重地将《毒经》和残页一一拾起,拂去沾染的灰尘和血迹,紧紧贴在心口。冰冷的书页和纸张,此刻却传递来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然后,她抬起眼,那双幽深的眸子在昏暗的火光下,扫过这方狭小、阴冷、埋葬了前朝废妃、此刻又埋葬了福公公的幽闭空间。
墙角,鬼面蛛丝藤的嫩苗在微光中舒展着阴冷的叶片。
深处,血吻兰的妖异花朵散发着甜腻的死亡气息。
土台上,那柄暗蓝色的古匕静静躺着,幽光流转。
这里,不再是囚笼。
这里是她的堡垒。
她的兵工厂。
她的……毒道起点!
“秋月……”沈清漪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窖中响起,带着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平静与掌控,“把门……堵好。”
“从今天起……”
“这里……是我们的了。”
冷宫易主。
毒凰初啼。
以血为祭,以毒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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