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入口处,幽绿色的鬼火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碧磷粉的残渣,无声无息地熄灭。只留下一片焦黑狼藉的地面,散发着刺鼻的硝磺焦糊味,以及那具侍卫残留的半截焦黑枯骨,如同一个无声的恐怖印记,昭示着方才的凶险。
死寂重新笼罩了这方幽闭空间。浓烈的血腥、尸臭、血吻兰的妖异甜香、碧磷粉的刺鼻余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象征着死亡与新生的复杂气息。
沈清漪单膝跪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双手死死撑着地面,身体剧烈地颤抖着。那口强行压制后喷出的毒血,仿佛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小腹的伤口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然而,最致命的,是体内那股彻底失控的、源自血吻兰的妖异毒力!
强行吞服的“三步倒”解药(疑似)带来的辛辣刺激感早己消失,非但没能压制毒血,反而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入冷水,瞬间激起了更狂暴的反噬!
丹田深处,那被初步“驯服”的毒血核心彻底挣脱了枷锁!妖异的甜香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席卷了她残存的暖流生机!冰冷与灼热交织的毒力如同失控的野马,在脆弱的经络中疯狂冲撞!所过之处,如同强酸腐蚀,带来寸寸经脉灼烧断裂般的剧痛!
“呃啊——!”沈清漪再也无法压抑,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嘶吼!她蜷缩起身体,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土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暴凸,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泽!七窍之中,不再是细微的血丝,而是粘稠的、带着浓烈甜腥气的黑血缓缓溢出!
更可怕的是幻象!
夏婕妤、王德海、福公公、张嬷嬷、还有那些惨死的侍卫……无数扭曲、怨毒、七窍流血的面孔在她眼前疯狂闪现、重叠、狞笑!他们的声音如同魔咒,在耳边疯狂回荡:
“贱婢!下来陪我们!”
“毒妇!不得好死!”
“你的身体……是我们的了……哈哈!”
嗜血的冲动如同滔天巨浪,冲击着她残存的理智堤坝!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角落秋月身上散发出的、活人的、带着恐惧气息的“香甜”血气!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叫嚣:撕碎她!吞噬她!用她的血来平息这焚身的毒火!
“不……!”沈清漪发出一声破碎的、如同泣血般的低吼,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剧痛让她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她不能!秋月是唯一可能帮她的人!也是她仅存的人性证明!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几乎要被妖异红芒吞噬的眼睛,死死盯向地窖深处那片埋葬了数具尸体、滋养着妖异血吻兰的角落!废妃残页的记载如同救命稻草般在混乱的意识中闪现:“……血吻兰……性至阴至毒……尤喜腐肉精血为养料……得之……则花繁叶茂,毒力倍增……其毒……亦可反哺饲主……然凶险万分……需以自身精血为引……心神守一……”
反哺?!
以自身精血为引?!
这是饮鸩止渴!是真正的玩火自焚!
但……她还有选择吗?任由毒力焚毁神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
“赌……了!”沈清漪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她不再压制那焚身的毒火,反而强行引导着那股狂暴的毒血洪流,如同引导决堤的洪水,艰难地涌向自己的心脉!
噗!
又是一口心头精血喷出!颜色不再是暗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带着金丝的暗金色!这是她本源的生命精粹!
精血离体,沈清漪眼前瞬间一黑,身体如同被瞬间抽空,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然而,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瞬间,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沾满自己心头精血的手指,如同燃烧的火炭,猛地按向那几株吸收了最多死亡“养分”、花朵妖艳欲滴的血吻兰根部!
滋——!
仿佛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刺骨却又带着诡异灼热感的磅礴力量,顺着她的指尖,如同狂暴的电流,瞬间逆冲而上!这股力量充满了死亡、怨念、和血吻兰那妖异霸道的毒性!它蛮横地冲入沈清漪几乎枯竭的经脉,与她体内肆虐的毒血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轰——!!!
沈清漪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抛飞,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骨头仿佛都要碎裂!她眼前彻底被血色覆盖!耳中只剩下尖锐的嗡鸣!意识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抛入了无边无际的痛苦深渊!
这一次的碰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凶险!
两股同样源自死亡、却属性略有差异的剧毒之力在她体内疯狂厮杀、撕扯、吞噬!经脉如同脆弱的玻璃,寸寸碎裂!五脏六腑仿佛被投入了绞肉机!她的身体时而滚烫如火炭,时而冰冷如寒冰,皮肤表面交替呈现出骇人的赤红与青紫!大股大股粘稠的黑血混杂着破碎的内脏碎块,不受控制地从她口鼻中涌出!
她像一条离水的鱼,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抽搐、翻滚,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汗水、血水、污秽的泥浆沾满了她全身。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秋月依旧昏迷在角落,对身边正在发生的惨剧一无所知。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一个世纪。就在沈清漪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黑暗时,体内那两股疯狂厮杀的毒力,在毁灭了她大半生机、几乎将她的身体彻底摧毁之后,竟诡异地……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
如同两败俱伤的凶兽,在流尽了最后一滴血后,无力地瘫倒在地,陷入了短暂的僵持。
破坏停止了。
那股焚身的痛苦洪流,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灵魂都被撕裂后的极致虚弱和……一种诡异的、冰冷的“空”。
沈清漪如同破碎的玩偶,瘫在冰冷污秽的泥地上,一动不动。只有极其微弱的胸膛起伏,证明她还顽强地吊着一口气。她的皮肤不再青紫或赤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布满了可怖的淤血和裂痕。七窍流出的黑血己经凝固,在苍白的脸上画出狰狞的纹路。
然而,在她的丹田深处,在那片被剧毒肆虐过的废墟上,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新的“核心”正在艰难地凝聚。
那不再是单纯的暖流,也不是纯粹的血吻兰毒力。
而是一种……融合了血吻兰妖毒、腐尸怨念、碧磷粉阴煞、以及她自身濒死精粹的……全新的、更加诡异、更加霸道、也更加危险的——本源毒血!
这毒血如同初生的毒龙幼崽,蛰伏在破碎的丹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混合了甜腥、腐臭、硝磺与死亡的气息。它微弱,却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
沈清漪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随即,那双紧闭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瞳孔深处,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幽芒或混乱血色,而是一片死寂的灰暗。仿佛经历了万载的冰封,又如同燃尽后的余烬。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只有一种洞穿了生死、承载了无尽痛苦后的……绝对漠然。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
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让她闷哼一声。身体如同被拆散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瓷器,布满了裂痕,稍微一动就可能彻底崩碎。
她还活着。
以一种非人的状态活着。
体内的力量……十不存一。那新生的本源毒血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需要漫长的温养和吞噬才能恢复。
伤势……沉重到无以复加。经脉寸断,脏腑重创,小腹的伤口更是恶化到了极致。
但……那股焚身的毒火,暂时平息了。那嗜血的疯狂幻象,也消失了。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扫过这如同炼狱般的地窖:入口处的焦骨,角落垂死的侍卫尸体(早己气绝),新翻的尸土,妖艳的血吻兰,散落的《毒经》和残页,昏死的秋月,以及……地上那残留的、闪烁着幽光的碧磷粉。
她还活着。
仇人……也还活着。
沈清漪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冰冷、污浊、带着死亡和剧毒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如同无数冰针在穿刺。
她闭上眼睛,不再试图移动。所有的意志力都沉入体内,引导着那微弱的、新生的本源毒血,如同最精密的工匠,开始一点一点地……修补那破碎如蛛网的经脉,温养那濒临崩溃的脏腑。
过程缓慢而痛苦,每一丝毒血的流转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但她忍受着,如同磐石。
冷宫死寂。
地窖幽深。
唯有血吻兰在死亡滋养下,无声地舒展着妖异的叶片,散发着愈发浓郁的甜腻血腥气。
沈清漪如同浴血涅槃的毒凰,在死亡的灰烬中,艰难地重塑着己身。
她不再是人。
她是毒。
是这深宫地狱中,悄然滋生的……索命孤魂!
下一次睁眼,便是毒牙……再露锋芒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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