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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社恐的第一次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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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大厅的冰冷地面硌着膝盖,林知微的指尖还残留着触碰石壁编号“929.71”的金属凉意。视野边缘,猩红的倒计时无声跳动:00:28:17。

三扇巨门如同沉默的墓碑,灰白石门上痛苦人面扭曲,翡翠门水波诡谲流淌,白骨门骨缝血光暗涌。冰冷的规则【门即命运,选择即献祭】、【真实隐匿于血脉之后】在脑海中回荡,带来沉重的窒息感。

人群的喘息、呜咽、低语混杂着王强手臂上黑色文字蠕动的细微沙沙声,形成一片混乱的背景噪音,冲击着林知微紧绷的神经。她习惯的是图书馆的寂静,是故纸堆里尘埃落定的历史回响,而非眼前这活生生的、散发着恐惧与恶意的混乱。心脏在肋骨下狂跳,手心湿冷,喉咙发紧,熟悉的社恐症状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将她拖入孤立无援的孤岛。她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聚焦。

不能慌。信息。我需要信息。

她的目光,如同扫描仪,开始无声地掠过每一个幸存者,强迫自己从个体的恐惧碎片中,拼凑出群体的行为模型。

雷刚:迷彩背心下肌肉紧绷,线条如刀刻。他背靠重新封闭的石壁,占据大厅一个能同时观察三扇门和人群的角落。眼神锐利如鹰隼,快速扫视环境细节——门楣雕刻的纹理、地面大理石的接缝、墙壁脉动银纹的节奏。呼吸平稳悠长,是刻意控制的结果。他像一块投入激流中的礁石,沉默、坚硬,是混乱中唯一稳定的坐标。核心诉求:秩序与控制。危险时本能保护“资源”(有生力量)。

王强:瘫坐在离雷刚不远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他死死抱着自己那条被黑色文字侵蚀的手臂,手指神经质地抠挖着皮肤上缓慢蠕动的符号,仿佛想将它们挖出来。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混着灰尘在脸上冲出污痕。每一次细微的蠕动都让他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痛苦呻吟。眼神涣散,充满了对自身异变的极致恐惧和绝望。核心诉求:摆脱污染。极度不稳定,易被刺激做出攻击或自毁行为。

赵富贵:丝绸睡衣沾满灰尘和擦痕,紧挨着雷刚所在的角落。他肥胖的身体蜷缩着,小眼睛却异常活络,如同受惊的老鼠,飞快地在三扇门、王强的手臂、雷刚的背影、林知微脸上扫视。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睡衣下摆的丝质镶边。当林知微的目光扫过他时,他立刻低下头,做出瑟缩害怕的样子,但眼角的余光依旧在偷瞄。核心诉求:生存(以最小代价)。极度利己,善于伪装,寻找依附或可乘之机。

保安(张全):跪在石壁前,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语无伦次的祈祷声带着哭腔:“…大慈大悲…放我回去…我什么都没看见…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精神防线彻底崩溃,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仪式里,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核心诉求:回归安全常态(己不可能)。近乎废棋。

睡衣女孩(陈雯): 蜷缩在离张全不远的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肩膀微微耸动,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偶尔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神空洞地望着那三扇门,又迅速低下头,仿佛那门会吞噬她的目光。极度的惊吓让她失去了行动力,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幼兽。核心诉求:寻求保护。被动,易被引导或牺牲。

信息碎片在林知微脑中飞速碰撞、组合、推演。

变量1:王强的污染。黑色文字蠕动加速,侵蚀范围扩大。痛苦加剧会引爆他的攻击性?还是彻底崩溃成为累赘?污染本身是否具有扩散性?未知。风险等级:高。需隔离观察。

变量2:赵富贵的伪装。他的瑟缩过于刻意,眼神的活络暴露了内心的算计。他紧靠雷刚,试图寻求最强者的庇护,但眼神多次扫过王强的手臂和那三扇门,在评估什么?风险点:可能在资源争夺或危机时背后捅刀,或利用他人探路。

变量3:规则陷阱。【选择即献祭】。选择一扇门,必然意味着某种“献祭”?牺牲者由谁决定?系统随机?内部推选?还是…与选择的门本身特性有关?那痛苦人面、幽绿水波、渗血骨门,是否暗示了不同的献祭形式?【真实隐匿于血脉之后】。“血脉”指什么?生物血缘?某种传承?还是…隐喻门后的考验本质?

变量4:倒计时压迫。时间流逝本身就在制造恐慌,催化非理性行为。

推演的沙盘在林知微意识中铺开。

场景模拟A:立刻要求选择门。

结果推演:恐慌加剧。王强可能因痛苦和绝望暴起伤人。赵富贵会极力鼓动他人(尤其是陈雯或张全)先去探路。雷刚可能以武力强行压制混乱,但消耗团队本就不多的信任。混乱中极易触发未知规则惩罚。失败概率:85%。

场景模拟B:尝试解读门或寻找额外线索。

结果推演:时间消耗。王强的污染恶化风险增加。赵富贵可能因拖延而焦躁,暗中挑唆。墙壁脉动银纹闪烁频率似乎略有提升,是否与倒计时有关?未知。风险点:线索可能不存在,时间耗尽惩罚未知。成功率:40%(依赖发现关键信息)。

场景模拟C:建立临时秩序,隔离风险点。

推演步骤:

1.争取雷刚。他是唯一能维持物理秩序的关键。目标:形成短暂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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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隔离王强。防止污染扩散(如果可能)或引爆其不稳定因素。需雷刚武力威慑。

3.压制赵富贵。明确警告其小动作,利用其求存本能约束行为。

4.安抚陈雯/忽略张全。陈雯可被动跟随,张全暂时无威胁也无贡献。

5.集中解读规则与门。在相对可控环境下寻找生路。

成功率:65%。关键:雷刚的认可与执行。

林知微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社恐的本能尖叫着让她退缩,但冰冷的逻辑推演结果指向唯一可行的路径。她必须开口,必须与那块沉默的礁石——雷刚——建立联系。

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目光越过瑟缩的赵富贵,精准地投向雷刚那双锐利的眼睛。声音因为紧张和刻意压制而显得有些干涩、紧绷,但清晰度足够穿透压抑的空气:

“雷…雷刚。”

雷刚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脸上,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他没有回应,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下去。那无声的压力让林知微的呼吸又窒了一下。

“规则…‘选择即献祭’。”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盲选…大概率…触发…最坏结果。”她指了指王强,“他的状态…是变量。不稳定。”又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赵富贵,“有人…在计算…成本。”

赵富贵身体明显一僵,头埋得更低了。

“我们需要…秩序。”林知微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手心全是汗,“暂时…秩序。争取…解读时间。”她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补充道,“你…是锚点。”

她没说要怎么做,只是陈述了推演出的核心困境和唯一可能的破局点——他。这是将选择权和责任,连同信任的橄榄枝,一起抛给了这个沉默的战士。

雷刚的目光如同实质,在林知微苍白却透着倔强的脸上停留了两秒。他看到了她眼中强压的恐惧和那不容错辩的、属于智者的冷静推演光芒。他扫了一眼痛苦呻吟的王强,又瞥了一眼装鸵鸟的赵富贵,最后目光落回那三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上。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了仿佛一个世纪。倒计时:00:23:18。

终于,雷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他向前踏出一步,魁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赵富贵和王强所在的角落。

“你,”他指着王强,声音冰冷,“靠墙,待着。再乱动,后果自负。”眼神中的警告如同实质的冰锥。

王强被那眼神刺得一哆嗦,呻吟声都卡在了喉咙里,抱着手臂惊恐地往后缩了缩,死死贴住冰冷的墙壁。

雷刚的目光转向赵富贵:“你,坐好。眼睛和手,管住。”语气平淡,却带着铁血的味道。

赵富贵身体一抖,立刻小鸡啄米般点头,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那个眼珠乱转的人不是他。

雷刚最后看了一眼依旧在啜泣的陈雯和跪地祈祷的张全,没再说话,但无形的秩序己然建立。混乱的噪音瞬间降低了一个层级,只剩下王强压抑的呻吟和张全含混的祈祷。

林知微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一丝。第一步,成了。

她立刻将注意力转向规则和那三扇门。时间宝贵。她走向离她最近的白骨门,想仔细观察门楣和骨缝间渗出的暗红血光。赵富贵虽然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像钩子一样,紧紧黏在她移动的方向上。

就在林知微靠近白骨门,试图辨认门楣上一些细微刻痕的瞬间——

“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猛地从王强口中爆发!不再是压抑的呻吟,而是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疯狂的嚎叫!

众人骇然望去!

只见王强抱着的那条手臂,皮肤下的黑色文字如同被浇了滚油的蚁群,疯狂地涌动、膨胀!原本只覆盖到小臂的黑色纹路,在短短几秒钟内,如同蔓延的黑色藤蔓,瞬间爬满了他的整条手臂,冲过肩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脖颈和脸颊侵蚀!他的皮肤变得乌黑发亮,如同覆盖了一层蠕动的、粘稠的油膜!血管在黑色的皮肤下诡异地凸起、搏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行!

更恐怖的是,王强的双眼!眼白部分正迅速被浓墨般的黑色浸染,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闪烁着非人的、纯粹的痛苦与混乱的凶光!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污染…爆发了!”林知微心头剧震,推演中最坏的情况之一发生了!

“吼——!”一声完全不似人类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戾的嘶吼从王强扭曲的喉咙里冲出!他猛地抬起头,那张正被黑色迅速覆盖、血管凸起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欲望!他不再抱着手臂,而是西肢着地,如同野兽般弓起身体,被黑色彻底覆盖的双眼,死死锁定了离他最近的——正在观察白骨门的林知微!

被污染的、非人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在林知微身上!

死亡的警铃在她脑中疯狂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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