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阁天机塔顶的青铜镜正泛着妖异的紫光。镜面边缘的裂纹渗出金色血液，那是全阁修士自愿献祭的寿元，此刻正顺着刻痕游走，在镜背组成残缺的「窥天」二字。苏清玄跪在镜前，指尖按在镜面中央，灵识海的窥天棋子己与镜面完全共鸣，发出刺耳的嗡鸣。
「少阁主，真要启动『终局』推演？」幸存的玉衡阁长老颤声问道，袍角沾着同门的血 —— 刚才己有三名弟子因承受不住寿元剥离的剧痛，道心崩裂成了只会重复「天机不可违」的活傀儡。
苏清玄没有回头，掌心的皮肤己与镜面粘在一起，血管里流淌的灵力带着铁锈味：「三百年前的真相若不揭开，玉衡阁迟早沦为凌霄宗的祭品。」他瞥向镜中倒映的自己，天机轮盘纹路己黯淡如死灰，「何况…… 沈谷主说过，窥天镜的终极推演，能看见『本可发生的未来』。」
悬壶谷的援军守在塔下，青禾望着塔顶渗出的紫光，忍不住攥紧药箱：「谷主，他们用全阁寿元推演，会不会伤及根本？」
沈砚秋站在塔门阴影里，胸口的旧伤因镜面的力量隐隐发烫。青玉算盘在袖中轻响，算珠显示苏清玄的灵识正在被镜力吞噬：「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他屈指轻弹，三枚银针破空而入，钉在塔基的「坎、离、艮」三位，「我能做的，只是帮他们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塔顶的青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苏清玄感觉灵识被一股巨力拽入镜面，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
【三百年前?诛仙台】
玄衣棋修墨渊的灵核正被天命剑贯穿，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棋盘上凝成「劫」字。凌霄宗宗主玄阳真人的白袍染血，剑尖挑起半块天道碎片：「墨渊，你若肯认输，我便放棋修一脉生路。」
墨渊咳着血笑出声，玄色衣袍下的棋盘纹身寸寸亮起：「你以为我布这逆命局，是为了赢？」他突然屈指弹向虚空，三枚黑色棋子炸开，露出里面包裹的万千道心碎片，「这棋盘早该碎了，但碎之前，我要给众生留条后路。」
玄阳真人的瞳孔骤缩：「你要转世？」
「不是转世，是布局。」墨渊的灵核在剑光中寸寸碎裂，最后一道神识却注入棋盘碎片，「三百年后，我会以金丹之躯归来。那时你们就会明白 ——」
画面在此刻撕裂。苏清玄在剧痛中嘶吼，镜中突然涌入无数记忆碎片：有墨渊选择转世时的决绝，有沈砚秋三百年间每一次咳血的隐忍，甚至有他自己昨夜偷偷修改的推演结果 ——「玉衡阁倒戈，方得一线生机」。
「这不可能……」苏清玄的鼻血染红镜面，「你本可以首接摧毁天道棋盘，为什么要选最难的路？」
【现实?天机塔】
青铜镜的紫光突然转为血红。塔下的玉衡阁弟子集体发出惨叫，半数人的瞳孔失去焦距，口中机械地重复着三百年前的预言：「天命所归，棋修当灭……」他们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西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活脱脱成了玄玉雕琢的棋子。
「活棋子！又是活棋子！」幸存的长老瘫坐在地，看着昔日同门举着断剑自残，剑痕里渗出金色的棋纹，「窥天镜的反噬来了！」
沈砚秋踏着棋子碎片走进塔内，青禾紧随其后，银针在指间翻飞，刺入活棋子的百会穴：「谷主，他们还有救吗？」
「被天机规则同化的道心，比死棋更难救。」沈砚秋的指尖抚过一枚活棋子的脸颊，对方的眼珠突然转动，嘴中吐出模糊的字句：「破局之法…… 在棋子之外……」
苏清玄从镜前跌落，嘴角淌着黑血：「沈谷主看到了吗？他本可以毁天灭地，却选了转世……」他抓住沈砚秋的手腕，掌心的窥天棋子烫得惊人，「这就是你说的『变数』？」
「这是选择。」沈砚秋抽出袖中青玉算盘，算珠与镜面的紫光产生共鸣，「天道规则说『逆命者必死』，可它算漏了『有人甘愿用三百年等待』。」
突然，塔顶传来轰然巨响。青铜镜从中央裂开，露出镜心藏着的半块棋盘碎片 —— 上面刻着的「天」字，与沈砚秋体内的主控碎片严丝合缝。活棋子们突然集体转向碎片，异口同声道：「规则冲突…… 天道有缺……」
「规则冲突？」苏清玄猛地抬头，想起沈砚秋曾说的话：「天机推演的是『最可能的未来』，却算不出『最想发生的未来』。」他看向镜中残留的画面，墨渊转身走向轮回通道时，指尖在虚空划下的，正是与沈砚秋此刻算盘相同的棋路。
沈砚秋接过掉落的镜面碎片，指尖的血滴在碎片上，竟化作全新的棋纹：「玉衡阁信奉的『天机不可违』，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他将碎片按在青铜镜的裂痕处，镜面突然浮现出他刚刚刻下的字，「当所有棋子都按天道规则落子，唯一的变数，是掀翻棋盘的人。」
苏清玄的灵识海突然剧痛。窥天棋子炸开，化作无数光点融入他的天机轮盘 —— 那里浮现出最后一段推演，不再是冰冷的预言，而是沈砚秋三百年前写在诛仙台石壁上的话：「所谓天命，不过是最先落子者的傲慢。」
塔下的活棋子们突然安静下来，齐齐转向沈砚秋的方向，僵硬的嘴角似乎勾起了笑意。悬壶谷的弟子们看着这诡异的一幕，突然明白沈砚秋为何要冒险让玉衡阁推演 —— 有些规则，必须亲眼看见它的荒谬，才算真正打破。
沈砚秋望着镜中倒映的自己，胸口的旧伤与镜心碎片产生共鸣，发出温润的光。他知道，这场以全阁寿元为代价的推演，不仅揭开了三百年前的真相，更在每个幸存者心底种下了质疑的种子 —— 当天机成为枷锁，最该窥破的，是「必须服从天机」的执念。
「少阁主，」沈砚秋将镜面碎片递给苏清玄，算珠在袖中恢复平静，「接下来的棋，该你们自己落了。」
苏清玄接过碎片，指尖触到镜背的刻痕 —— 那是父亲苏长庚早年偷偷刻下的「悔」字。他突然想起沈砚秋说的「破局在棋子之外」，猛地将碎片掷向青铜镜的残框：「玉衡阁的道，不该只有推演！」
碎片嵌入镜框的刹那，所有活棋子同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化作光点消散在空气中。幸存的玉衡阁弟子望着空荡的塔顶，突然集体跪倒，不是向天机臣服，而是向那些为真相牺牲的同门叩首。
沈砚秋转身走出天机塔，青禾跟在身后，突然问道：「谷主，您三百年前是不是就知道，玉衡阁会有今日？」
沈砚秋的咳嗽声混着风响，带着一丝释然：「我只知道，没有永远的棋子，只有不想醒的执棋人。」
远处的凌霄宗方向，玄阳真人正对着水镜冷笑。镜中沈砚秋的身影与三百年前的墨渊渐渐重合，他轻抚袖中的天道碎片，那里刚浮现出新的推演结果：「玉衡阁倒戈，终局之变，始于窥天镜碎。」
「变？」玄阳真人捏碎水镜，指尖渗出的血滴在剑胚上，「墨渊，你以为唤醒几个棋子，就能掀翻天道棋盘？」他抬头望向诛仙台的方向，那里的封印正随着窥天镜的破碎微微震颤，「真正的终局推演，才刚刚开始。」
天机塔的废墟中，苏清玄捡起最后一块镜面碎片，上面映出的不再是天机，而是他自己的脸。灵识海里，沈砚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正在回响：「当所有规则都对你不利时，最该相信的，是敢写下新规则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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