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霄峰的云海在刹那间沸腾。
沈砚秋半跪于论道台中央，月白道袍被天命剑势撕裂出数十道裂口，每道伤口都渗出淡金色的血珠。那些血珠未及落地便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棋盘，与他背后浮现的天道棋盘纹身产生剧烈共鸣。
“咳 ——” 他捂住胸口剧烈震颤的旧伤，那里的皮肉下，主控碎片正发出濒临破碎的嗡鸣。三日前吸收的道心碎片在灵脉中疯狂冲撞，仿佛要冲破这具病弱躯壳的束缚。
“沈谷主，还要顽抗吗？” 玄阳真人悬浮于万丈高空，周身环绕的九道金色锁链己完全融入天命剑胚。剑胚此刻己化作贯通天地的光柱，十万年天道规则在其中流转，形成密密麻麻的符文漩涡，“这「天命终焉剑」，凝结了历代凌霄宗宗主的道心，你觉得凭你这残躯能挡得住？”
论道台下，幸存的修士们纷纷跪倒。剑势中蕴含的压迫感让他们灵脉冻结，三百年前被天命支配的恐惧如潮水般涌来 —— 那时的修真界，每个突破化神期的修士都要向天道献祭一缕道心，稍有反抗便会被剥夺修为，沦为废人。
“宗主说得对！沈砚秋快投降！” 凌霄宗弟子举着令牌高呼，声音在剑势压迫下扭曲变形，“天命不可违啊！”
沈砚秋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突然绽开一抹诡异的笑。他咳出的血珠滴在青玉算盘上，算珠瞬间亮起 “三劫连环” 的卦象：“玄阳，你可知凡人世界有句话？”
“嗯？” 玄阳真人皱眉，剑势微微一滞。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沈砚秋屈指轻弹，算珠碰撞声穿透剑势轰鸣，“你用十万年规则压我，就不怕这些规则反过来吞噬你？”
话音未落，天命终焉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玄阳真人的怒吼与剑鸣交织成雷霆：“放肆！给我碎！”
光柱如瀑布倾泻而下，所过之处的空间寸寸碎裂。那些被卷入的修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规则碾成光屑，唯有眉心的道心碎片被剑势吸走，成为滋养天命剑的养料。
“谷主！” 青禾祭出悬壶谷最后一面护谷幡，淡绿色灵光在金光中如风中残烛，“用我们备好的后手！”
沈砚秋没有应声，只是将青玉算盘举过头顶。算珠在剑势压迫下咔咔作响，第三颗算珠突然弹出，在空中化作半枚血色棋子 —— 那是用他三百年转世积累的心血炼制的逆命棋，此刻正与主控碎片产生前所未有的共鸣。
“以我残躯为引，天道规则 ——” 他的嘶吼声与旧伤崩裂的脆响重叠，“逆转！”
玄阳真人瞳孔骤缩：“你疯了？这样会让碎片彻底暴走！”
金色剑柱距沈砚秋眉心只剩三尺时，算珠突然全部炸裂。淡金色的血雾与算珠碎片融合，在半空组成巨大的 “人” 字。血雾中，无数细小的光点开始闪烁 —— 那是被沈砚秋救治过的凡人意念，有农夫祈求风调雨顺的心愿，有绣娘渴望技艺精进的执念，还有孩童单纯的星辰之梦。
“这是…… 凡人的意念？” 玄阳真人失声惊呼，剑势竟出现细微的紊乱。
“你用天道规则压我，我便用凡人愿望破你。” 沈砚秋的身影在血雾中若隐若现，声音带着穿透时空的力量，“玄阳，看看这些被你视作蝼蚁的存在 ——”
他猛地攥紧拳头，血雾中的 “人” 字突然爆发出白光：“我以青玉算盘为证，强行篡改规则 ——”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病弱仙尊的千层套路“不可！” 玄阳真人大骇，疯狂催动灵力试图加固剑势。
“「天命」为「人命」！”
最后西字落下的瞬间，贯穿天地的金色剑柱突然凝滞。那些流转的天道符文开始扭曲、重组，最终化作万千只流光溢彩的光蝶。每只蝴蝶翅膀上都承载着一个凡人的逆天愿望，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晕。
“这不可能……” 玄阳真人的锁链寸寸断裂，看着自己的天命剑势瓦解为无害的光蝶，道心受到剧烈反噬，喷出一口金色血液。
光蝶群并未停留，如潮水般涌向凡界。
江南水乡，正在打铁的王铁匠突然愣住。手中的铁锤落下时，竟在铁器上敲出淡金色的棋纹，原本普通的农具突然散发出斩断灵气的锋芒。他挠挠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喃喃道：“今儿个这铁咋不一样了？”
京城绣坊，苏绣娘的银针突然自动飞舞。她绣的牡丹竟从绸缎上飘落，在空气中绽放出沁人的花香。路过的富家公子惊得摔碎了玉佩：“活、活了！”
西域荒漠，牧牛的孩童无意间用树枝在沙中画下沈砚秋曾教他的棋盘。沙画突然亮起，引来甘霖滋润干裂的土地，远处的牧民们欢呼着跪地朝拜，以为是神迹降临。
论道台上，沈砚秋望着光蝶消失的方向，旧伤终于彻底崩裂。他咳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完整的天道棋盘，随后化作点点星光融入虚空 —— 主控碎片完成了它的使命，将规则的种子播向了凡人世界。
“不 —— 我的天道！” 玄阳真人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没有规则约束，修真界会大乱的！”
“乱又如何？” 沈砚秋瘫倒在地，意识开始模糊，“至少他们…… 有了选择的权利。”
远处的云层中，落子无悔的执棋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与沈砚秋一模一样的脸。他望着凡界涌现的奇异景象，突然轻笑出声：“三百年了，你终于做到了。”
他身后的黑衣人同时单膝跪地，声音整齐划一：“恭迎新天道降临。”
执棋人没有回头，只是将半块破碎的天道碎片抛向沈砚秋：“这是你应得的。”
碎片在空中化作光雨，融入沈砚秋的灵脉。那些濒临破碎的道心碎片突然稳定下来，在他体内组成新的规则 —— 不再是冰冷的天命，而是充满生机的人道。
“谷主！” 青禾扑过来抱住他逐渐变得透明的身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您要去哪儿？”
沈砚秋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指尖的温度越来越低：“去看看…… 新的棋局。”
他的身影最终化作万千光蝶，追随先行者的轨迹飞向凡界。最后消散的刹那，空中留下青玉算盘的虚影，算珠上浮现出一行血色字迹：
“局终人未散，且看新棋落。”
论道台上，玄阳真人瘫坐在地，望着凡界方向涌现的点点灵光，道心彻底崩裂。他终于明白，自己守护的从来不是天道，而是扼杀无数可能性的囚笼。
三日后，修真界彻底陷入混乱。失去天命约束的修士们有的疯狂突破，有的归隐凡界，更有人效仿沈砚秋，试图用凡人愿望创造新的规则。
而在无人知晓的凡界小镇，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郎中正在给孩童诊脉。他袖口滑落的半块青玉算盘，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与远处铁匠铺传来的叮当声，组成新的棋盘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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