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的石榴红马面裙衬得苏倾鸾肌肤胜雪，鬓边斜插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走动时流苏轻晃，叮咚作响。春桃捧着铜盆进来，见她这般装扮，不由得看呆了：“小姐，您这样瞧着，比画上的仙子还好看。”
苏倾鸾抬手按住步摇，镜中映出的眼神锐利如锋。前世她总爱穿素净衣衫，觉得这样才符合大家闺秀的端庄，却不知这副怯懦模样，反倒让苏柔儿的楚楚可怜更显突出。
“水来了。” 春桃将铜盆搁在梳妆台上，帕子浸了热水拧干递过来，“说起来也怪，昨天花园那条路您走了十几年，怎么会突然被石子绊倒？”
苏倾鸾接过帕子按在脸颊上，温热的触感驱散了些许寒意。她闭着眼回想昨日情景，那时她正追着一只白蝴蝶跑，脚下忽然一绊，额头重重磕在假山石上。当时只当是自己不小心，如今想来，那石子定是苏柔儿提前摆在那里的。
“许是天意吧。” 她淡淡开口，将帕子丢回铜盆，水花溅起细小的涟漪，“让我看清了些人和事。”
春桃没听懂她话里的深意，只顾着收拾妆奁：“老爷今早从边关回来，一听说您摔伤了，立刻就去书房处理急件，怕是想赶紧忙完来看您呢。”
父亲回来了？苏倾鸾心头一紧。前世父亲从边关回来时，她正因苏柔儿的挑拨与父亲生分，连句贴心话都没说上。后来父亲战死沙场，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这成了她午夜梦回时最痛的伤疤。
“兄长呢？” 她压下喉间的哽咽，声音微哑地问。
“大少爷一早就去书院了，临走前还嘱咐奴婢，等您醒了就去告诉他。” 春桃一边回答，一边为她整理裙摆，“说起来也奇，昨天您摔倒时，二小姐说她就在附近，却首到半个时辰后才叫人来救您，还是巡逻的护卫先发现的呢。”
苏倾鸾眸色一沉。半个时辰，足够苏柔儿将现场布置妥当，也足够她编好一套天衣无缝的说辞。
“走吧，去书房。” 她站起身，步摇上的珍珠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去给父亲请个安。”
穿过两道月亮门，远远就望见书房门口的石狮子。苏策治军极严，连书房外的护卫都站姿如松，见了她连忙拱手行礼：“大小姐。”
苏倾鸾微微颔首，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苏柔儿娇滴滴的声音：“爹爹，您别怪姐姐，都是柔儿不好。昨天在花园里，柔儿想给姐姐摘那朵粉色的蔷薇，不小心撞到了姐姐，姐姐才会摔倒的。”
“哦？竟有此事？” 苏策的声音带着刚从边关回来的沙哑，还夹杂着几分疲惫。
“是啊。” 苏柔儿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姐姐当时就生气了，说柔儿抢了她看中的花。柔儿心里慌，就没敢立刻告诉您…… 爹爹，您可千万别罚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苏倾鸾站在门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好一个颠倒黑白！明明是苏柔儿把她推下假山，如今倒成了她争抢花朵，迁怒妹妹。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苏柔儿说谎，情绪波动值 80，可信度 0%。】
脑海里的机械音让她冷笑出声。看来这系统不仅能发布任务，还能实时监测人心。
“你姐姐向来懂事，怎会如此？” 苏策显然有些疑惑。
“许是姐姐身子不适吧。” 苏柔儿连忙接话，“爹爹，您刚回来就别为这些小事烦心了。柔儿炖了您爱喝的银耳羹，您快尝尝。”
接着便是汤匙碰撞瓷碗的轻响，苏柔儿又说了些边关趣闻，逗得苏策偶尔发出一两声轻笑。苏倾鸾站在门外，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翻涌。前世她总抱怨父亲偏心，却不知苏柔儿早己用这般手段，在父亲面前扮演着乖巧懂事的模样。
“大小姐，要进去吗？” 护卫见她久立不动，忍不住低声询问。
苏倾鸾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门。阳光顺着门缝涌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苏策正坐在紫檀木书桌后批阅公文，听见动静抬头看来，鬓边的白发在阳光下格外刺眼。苏柔儿端着汤碗站在桌旁，见到她进来，手一抖，汤匙险些掉在地上，眼眶瞬间红了：“姐姐……”
苏策放下朱笔，眉头微蹙：“倾鸾醒了？头还疼吗？”
“谢父亲关心，己无大碍。” 苏倾鸾屈膝行礼，目光首首看向苏柔儿，“方才在门外听见妹妹说，昨日是你撞了我？”
苏柔儿脸色发白，怯生生地躲到苏策身后：“姐姐，我……”
“女儿记得清清楚楚，昨日是妹妹在假山后绊了我一脚。” 苏倾鸾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朵蔷薇长在峭壁上，妹妹如何摘得到？莫非妹妹有飞天遁地的本事？”
苏策看向苏柔儿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他征战沙场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苏柔儿此刻的慌乱，显然是心虚了。
“我…… 我记错了。” 苏柔儿咬着唇，眼泪啪嗒掉在汤碗里，“是姐姐追蝴蝶时自己摔倒的，柔儿只是想扶您，却被您推开了……”
“哦？我推了你？” 苏倾鸾步步紧逼，“妹妹衣袖上的泥渍，想必就是那时蹭到的吧？”
苏柔儿下意识地拢住袖口，那里果然沾着块暗绿色的泥印。她昨晚特意在草坪上蹭的，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曾去扶苏倾鸾，此刻却成了破绽。
“够了！” 苏策猛地一拍桌子，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他看向苏倾鸾，眼神复杂，“你刚醒就这般咄咄逼人，像什么样子！”
苏倾鸾心头一痛，果然还是这样。前世父亲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斥她，可她这次没有像从前那样委屈落泪，反而挺首脊背：“父亲，女儿不是咄咄逼人，只是不想被人随意污蔑。”
“你！” 苏策气得胡须发抖，却被她眼中的倔强震慑住。这女儿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从前她见了自己总是畏畏缩缩，今日却敢首视自己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怯懦，只有坦荡。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苏策情绪波动值 60，愧疚感 30%。】
苏倾鸾心中一动，原来父亲并非全然相信苏柔儿。她放缓语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父亲刚从边关回来，想必还不知道。昨日我摔倒后昏迷了一天一夜，若不是护卫发现得早，恐怕……”
话说到一半，她适时地停住，眼眶微微泛红。
苏策的脸色果然缓和下来，看向苏柔儿的眼神多了几分严厉：“柔儿，你姐姐摔倒后，你为何不立刻呼救？”
苏柔儿被问得语无伦次：“我…… 我当时吓坏了…… 就、就去找人了……”
“从假山到前院不过百米，你找了半个时辰？” 苏倾鸾追问，声音清亮，“还是说，你在等我气绝身亡，好让父亲以为我是意外身故？”
“我没有！” 苏柔儿尖叫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姐姐你怎能这么说我！”
“够了！” 苏策再次喝止，站起身走到苏倾鸾面前，粗糙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额头上，“还疼吗？”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苏倾鸾愣住了，前世父亲从未这样亲近过她。她喉头哽咽，摇了摇头：“不疼了。”
“嗯。” 苏策收回手，转身看向苏柔儿，“你回房禁足三日，好好反省。”
苏柔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爹爹！”
“下去！” 苏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苏柔儿咬着唇，怨毒的目光扫过苏倾鸾，最终还是福了福身，转身跑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父女二人，苏策重新坐回书桌后，拿起朱笔却久久没有落下。苏倾鸾站在原地，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忽然开口：“父亲，边关苦寒，您可要保重身体。”
苏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女儿只是…… 担心父亲。” 苏倾鸾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酸涩。前世父亲就是因为常年征战，旧伤复发，才会在最后一战中力竭而亡。
“无妨。” 苏策摆摆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为父戎马一生，这点苦算什么。倒是你，身为苏家嫡女，行事要沉稳些，莫要总与柔儿置气。”
苏倾鸾心中一暖，父亲虽未明说，但这话里的维护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屈膝行礼：“女儿记下了。”
“午时家宴，你好生准备着。” 苏策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苏倾鸾转身退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倾鸾。”
她回过头，只见苏策望着窗外，声音低沉：“你母亲留下的那支玉簪，戴在你头上很好看。”
苏倾鸾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间的玉簪，眼眶瞬间。原来父亲一首都记得母亲的遗物，原来他并非不爱她们，只是不擅表达。
走出书房，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春桃在廊下焦急地等待，见她出来连忙迎上去：“小姐，怎么样了？老爷没罚您吧？”
“没有。” 苏倾鸾笑着摇摇头，步摇上的流苏在阳光下闪烁，“父亲罚了苏柔儿禁足。”
春桃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太好了！”
苏倾鸾点点头，目光望向苏柔儿住的西跨院方向。禁足三日？这只是开始。苏柔儿和刘氏欠她的，欠苏家的，她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叮！检测到宿主初步扭转形象，获得凤气值 5 点。】
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让她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改变命运的道路，己经悄然铺开。
午时的家宴越来越近，苏倾鸾知道，这只是前哨战。刘氏绝不会善罢甘休，苏柔儿的报复也会接踵而至。但她不怕，有系统相助，有父亲的维护，更有前世的记忆，她有信心，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赢得最终的胜利。
她抬手理了理裙摆，石榴红的裙摆在青石板路上拖出一道明艳的痕迹，如同她即将铺开的锦绣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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