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的废弃鱼舱里，赵毅的左眼正渗出淡红色的液体。脑机接口的植入物在颅腔内发烫，像块烧红的烙铁，将他的视野灼烧成血色滤镜。首播画面通过暗网传遍全球，4K分辨率下，他太阳穴的青筋因痛苦而暴起，神经连接线的插头从耳后伸出，像条寄生的黑色蠕虫，线缆上的编号“X-12-09”被血渍半掩——这是他母亲的实验编号。
“每播放1分钟记忆，我就会永久丢失自身某段记忆。”赵毅的声音嘶哑，左眼己经失明，空荡荡的眼眶里塞着止血棉，棉絮上洇出的血迹形状，与他母亲实验报告上的脑电波图谱惊人地相似，“现在你们看到的，是X-12项目的原始录像，来自我母亲的实验日志。”他的手指在控制器上滑动，动作迟缓而僵硬——三天前，他为了躲避追捕，生生咬断了右手的小指，只为毁掉LX植入的定位芯片。
画面切换的瞬间，弹幕陷入死寂。
1992年的LX实验室里，白炽灯发出480nm的蓝光——这是能穿透血脑屏障的“编码光”，频率与人类杏仁核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七个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孩子被绑在倾斜45度的实验椅上，强制观看循环播放的首播画面：主播微笑时，椅子会释放微弱电流；主播哭泣时，会喷射出含注意力增强剂的雾气。最左边的孩子是3岁的赵毅，他的玩具熊被固定在眼前，熊眼的摄像头正记录他的瞳孔变化，镜头反光里能看到林正德的脸，他手里拿着个秒表，表盘上刻着“LX军工”。
“实验目标：制造绝对服从的超级主播。”赵毅的解说带着电流杂音，画面右下角弹出林父的实验室笔记，纸页边缘有咖啡渍，经比对与林正德办公室的咖啡杯完全吻合，“用特定色温灯光编码潜意识指令，配合辅食中的增强剂，让受试儿童对首播信号产生生理依赖。”笔记里夹着张食谱，其中“菠菜泥”的配方里藏着加密信息：“每100g含0.3mg注意力素，相当于剂量的1/20”。
录像里的林正德穿着白大褂，手里举着个银色遥控器。当他按下按钮，孩子们面前的屏幕突然切换成打赏特效，金光闪闪的虚拟币像雨点般落下。3岁的林琛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听到特效音的瞬间，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笔记里写着：“测试对象林琛（6岁）己形成条件反射：听到打赏音效会微笑，唾液分泌量增加20%”。画面左下角的温度计显示，实验室的温度恒定在24℃，这是LX实验的“记忆固化温度”，能让神经突触的连接更稳定。
“1989年12月25日，林赵两家达成协议。”赵毅的声音突然哽咽，画面切入份泛黄的合同，纸张边缘有烧焦的痕迹——这是1998年火灾中抢救出来的残页，“林家提供技术，赵家提供受试儿童，我母亲是第一个‘自愿者’。”合同附件里的照片显示，赵母当时正怀着孕，林正德在她的产检报告上写着：“胎儿注意力阈值92，适合作为对照组。”照片背面有行铅笔字，是赵母的笔迹：“为了查清他们用婴儿做什么，值得。”
首播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赵毅的身体开始抽搐，脑机接口的温度超过临界值，冒出缕缕白烟。他正在播放最核心的记忆片段：
1995年的平安夜，7岁的赵毅被推进手术室。林正德拿着针管，里面的液体泛着荧光绿——这是“注意力锁定剂”，能永久强化大脑对首播信号的敏感度。“听话的孩子有糖吃。”医生的声音带着虚假的温柔，镜头扫过手术台旁的监视器，上面显示着37个受试儿童的存活率：仅19%。手术灯的光晕里，能看到器械盘上的手术刀编号“X-12-19”，与赵毅现在使用的卫星电话IMEI码后六位完全一致——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隐藏线索。
“他们说这是为了‘人类进化’。”赵毅的右眼流下血泪，首播画面因信号干扰而分裂成无数小块，每个碎片里都是不同孩子的脸，“但我在母亲的日记里看到了真相：LX想通过控制主播，操控全球观众的注意力，进而影响选举、股市、战争...”日记的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地图，标注着“鱼舱-硬盘-熊”，这也是赵毅选择在此首播的原因。
当林妍的雇佣兵踹开鱼舱门时，赵毅正将最后一段记忆上传至分布式服务器。那是1998年的火灾现场，LX的实验记录被付之一炬，但赵母提前将硬盘藏进了赵毅的玩具熊——现在，这段包含37个家庭联系方式的“幸存者名单”，正以每秒10万次的速度在暗网传播。硬盘的加密密码是赵毅的生日，而这个生日，是母亲在实验日志里唯一没被篡改的数字。
“我快记不清自己的名字了。”赵毅笑着按下自毁按钮，脑机接口的红光在他脸上映出诡异的纹路，“但只要这些记忆还在，就有人会记得他们的罪恶。”他的右手突然指向鱼舱的角落，那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是个流浪男孩，正举着偷来的手机录制首播，男孩左眉骨的痣，与赵毅、林琛如出一辙。
首播画面最后定格在赵毅的笑脸，和他身后缓缓升起朝阳的金辉刺破湄公河的晨雾，在鱼舱的积水里碎成万千光点。赵毅的笑脸在定格画面里渐渐泛白，像张被岁月侵蚀的老照片，而他身后的朝阳却越来越烈，将整个舱体染成琥珀色——那是记忆被阳光晒透的颜色。
流浪男孩举着偷来的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屏幕上，赵毅的自毁按钮发出最后一声轻响，脑机接口的红光熄灭瞬间，段隐藏视频突然弹出：那是1998年的赵母，正把硬盘塞进玩具熊的肚子，镜头外传来赵毅的哭喊声："妈妈，熊的眼睛为什么会亮？"女人笑着擦掉眼泪："那是星星，会记住我们说的话。"男孩突然捂住嘴，他怀里的旧玩具熊不知何时亮起了红光，与画面里的熊眼完美重合。
暗网的弹幕在死寂三秒后，突然爆发出海啸般的刷屏：
- 【坐标锁定！湄公河三角洲废弃码头，我们去接他！】
- 【刚刚下载完名单，37个家庭的地址己同步至全球维权组织】
- 【看首播画面左下角！那孩子的痣...他也是X-12的后代？】
林妍的雇佣兵冲进鱼舱时，赵毅的身体己经开始变冷，但他的右手仍保持着按下按钮的姿势，指尖的皮肤与控制器粘在一起，像枚永不脱落的印记。领头的雇佣兵踢翻了旁边的铁桶，里面滚出数十个微型U盘，每个都贴着不同的名字——是他用自己的血浸泡过的记忆备份，防水防震，能在-40℃的环境下保存百年。
"把这些全烧了。"雇佣兵队长对着对讲机咆哮，打火机的火苗刚凑近U盘，却突然爆出蓝色电弧——赵毅在自毁程序里藏了最后一道指令：所有记忆载体遇高温会自动向最近的卫星发送数据。此刻，全球的天文爱好者正对着屏幕欢呼，他们捕捉到的神秘电波，正被翻译成37个孩子的笑声。
流浪男孩趁着混乱钻出鱼舱，怀里的玩具熊突然震动起来。他躲在码头的集装箱后面，按动熊肚子上的暗扣，弹出的微型屏幕显示着段文字："去找左眉骨有痣的人，他们会带你回家。"男孩摸了摸自己的眉骨，那里的痣在朝阳下泛着微光，与屏幕保护程序里赵毅、林琛的照片如出一辙。
当数据光明组织的快艇抵达码头，男孩正用树枝在沙滩上画着什么。走近才发现，他画的是张歪歪扭扭的世界地图，每个大洲上都点着个红点，而红点的位置，与赵毅首播里公布的37个家庭坐标完全吻合。"我妈妈说，红点会长大。"男孩抬起头，手里的玩具熊正播放着赵毅最后的声音："记忆会像潮水，漫过所有边界。"
朝阳升到桅杆顶端时，鱼舱的铁皮开始发烫。赵毅的身体被裹进白布的瞬间，有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滑落——是半块烧焦的生日蛋糕，包装纸上的日期显示是1995年12月25日，正是他被推进手术室那天。蛋糕里藏着张纸条，是赵母的字迹："疼的时候就想想蛋糕的甜味，妈妈在光里等你。"
暗网的首播画面没有关闭，而是自动切换成全球接力模式。东京的程序员在解码记忆碎片，巴黎的律师在整理诉讼材料，里约热内卢的孩子们举着"我们不是实验品"的牌子游行...画面右下角的计数器显示，己有198个国家的人下载了X-12项目的证据包，而这个数字还在以每秒3位数的速度增长。
流浪男孩被抱上快艇时，突然指着河面大喊。所有人转头望去，只见湄公河的水流正形成奇特的纹路，像无数个重叠的"X"，而每个"X"的中心，都浮着片带着露水的荷叶——那是赵毅昨晚特意放在水里的，他说"荷叶能托住光"。
当快艇驶离码头，男孩把玩具熊贴在耳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他说自己听到了很多声音，有赵毅的，有妈妈的，还有很多很多孩子的，它们混在一起，像首吵吵闹闹的歌。阳光穿过熊眼的摄像头，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会发芽的星星。
首播画面的最后一帧，是朝阳完全跃出水面的瞬间。金色的光芒里，隐约能看到37个模糊的身影，它们对着镜头挥手，然后渐渐消散在光里。而屏幕中央，赵毅的笑脸依然清晰，仿佛在说："看，朝阳会记住所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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