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52℃的北极荒原，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刮在防寒面罩上发出“呜呜”的嘶吼。颜小糯的睫毛结着冰碴，每眨一下眼都像在扯动细小的冰针，呼出的白气在面罩内侧凝成霜花，又被她用冻得发僵的手指胡乱擦掉。她攥着GPS定位仪的右手己经失去知觉，手套与仪器外壳冻在了一起，屏幕上跳动的经纬度——78.23°N，15.37°E——正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这是1989人格在梦游时用指甲刻在病历本上的坐标，当时护士以为是无意识的涂鸦，现在看来，每个歪扭的数字都藏着冰川下的秘密。
“河马，把备用加热垫扔过来！”身后的林琛突然闷哼一声，他背着的服务器硬盘冻住了接口，蓝色指示灯像濒死的星辰般闪烁，“再冻三分钟，赵毅留下的证据就全毁了。”他的防寒靴陷在齐膝深的积雪里，每拔一次腿都要耗费全身力气，积雪从裤脚灌进去，瞬间冻成冰碴，贴在皮肤上又疼又麻。
程序员河马慌忙扯开背包，防寒服的拉链却冻成了死结。这个自称“数据光明组织最菜黑客”的胖小子，此刻正抖得像风中的企鹅，怀里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LX集团的追踪信号正以每秒3格的速度逼近。“他们伪装成挪威科考队，距我们还有7公里。”他的牙齿打着颤，指尖在键盘上打滑，“刚才截获的通讯说，要‘回收所有带X-12标记的活体样本’——他们知道我们找到发卡了。”
三天前，在距离这里20公里的废弃气象站，颜小糯就是在雪地里捡到了那枚发卡。当时她的雪橇犬突然焦躁地刨着雪地，鼻息喷在冰面上，融化出小小的水坑。她弯腰查看时，冻硬的雪块下露出一抹刺眼的粉色——是枚塑料发卡，上面的白玉兰图案与她十岁生日时母亲送的那枚一模一样。发卡的金属夹上刻着极小的字，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X-12-7，试验品存活第1825天”，数字的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在零下50℃的低温里硬得像砂纸。
“这是我妈的笔迹。”颜小糯的手指抚过刻痕，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动作——她总爱用指甲在病历本上划着什么，当时以为是化疗后的无意识举动，现在看来全是坐标密码。林琛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指着发卡下方的雪地：冰层里隐约能看到一串脚印，尺寸与颜小糯的登山靴完全一致，却朝着冰川内部延伸，像是“另一个她”早己来过，脚印的尽头，有个模糊的轮廓，像是有人在这里跪过。
夜幕降临时，他们在冰缝里发现了个伪装成气象站的入口。金属门把手上的冰霜被擦掉一块，露出底下的指纹识别器，识别区残留着半枚冻硬的指纹——与颜小糯的左手食指完全吻合，连指纹边缘的细小疤痕都分毫不差。“有人替我们开过门。”河马的声音发颤，他的热成像仪显示，门后通道里有个模糊的热源，正以人类步行的速度移动，热源的形状很奇怪，像是一个人拖着另一个人在走。
进入通道的瞬间，颜小糯的防寒服突然发出警报——体温传感器显示她的右半身为36.5℃，左半身却骤降至28℃，像有个冰冷的灵魂正从左边躯体里钻出来。1989人格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冰晶碎裂的质感：“第3个转弯处有激光网，密码是你第一次首播的打赏金额。”她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在空中虚点，像在敲击不存在的键盘，“记住，不要用右手输密码，LX的热感应系统能识别现代人格的神经电流。”
当激光网的红光在黑暗中亮起，颜小糯果然用左手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1314”——那是她成为主播第一天收到的礼物，来自一个匿名账号，后来才知道是母亲用偷偷攒下的化疗费充值的。数字输入完成的瞬间，系统自动跳出行小字：“记录者：颜母，2015.06.18”。林琛突然捂住嘴，这个日期是颜母“去世”后的第三年，她根本不可能记录这些，除非……她还活着。
通道尽头的电梯门打开时，热成像仪的屏幕突然白屏。河马哆嗦着调试设备，镜头里映出张熟悉的脸——是苏媚，她穿着基地的白色制服，左胸的编号牌写着“备份体-03”，看到他们的瞬间，她的瞳孔突然收缩，像看到了幽灵。更诡异的是，她的右手正提着个黑色布袋，布袋上渗出的液体在地面冻结成暗红色的冰，形状像串拖曳的脚印，与冰缝里发现的轮廓完全吻合。
“你们不该来的。”苏媚的声音像生锈的铁门在摩擦，她的左手始终背在身后，“她在里面等了你七年，从你第一次戴上那枚发卡开始。”布袋突然动了一下，发出微弱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扣着布面，节奏与摩斯电码里的“SOS”完全一致。
颜小糯的左手突然指向布袋，1989人格的声音冰冷如铁：“里面是第6版的我，对吗？因为她发现了基地的位置，就被换成了备份体。”她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串数字，正是发卡上的“1825”，“这是她被囚禁的天数，也是妈妈留给我的倒计时。”
电梯开始下降，显示屏上的数字从“1”跳到“-12”，红色的灯光在每个人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颜小糯摸着口袋里的发卡，金属夹己经被体温焐热，刻字的地方硌着掌心，像母亲在轻轻掐她的手——这个动作，是小时候她害怕打针时，母亲总会做的。
“快到了。”苏媚突然开口，布袋里的敲击声越来越急，“她让我转告你，看到冷冻舱里的自己时，别相信眼睛看到的，要相信……”她的话突然卡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背在身后的左手猛地抬起，手腕上有个正在闪烁的红点——是LX的神经炸弹，己经进入倒计时。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颜小糯终于看清了布袋里的东西——是缕头发，用红色皮筋扎着，发尾沾着冰霜，长度与她高中时的马尾辫一模一样。皮筋上挂着个极小的金属牌，刻着“X-12-6”，背面是行娟秀的字：“妹妹，发卡的夹层里有解药”。
而远处的实验室深处，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冷冻舱里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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