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棂上就传来“笃笃”的敲击声。张清推开木窗，昨日那只灰喜鹊正歪着头看他，黑豆似的眼珠闪着灵动的光。
但与昨日相比，这鸟儿明显有了变化：原本灰扑扑的胸羽泛着蓝紫色的金属光泽，尾羽也长了一寸有余，在晨光中像把打开的折扇。
“这么早就来讨赏？”
张清掰了半块米糕放在窗台。
喜鹊却没有立即啄食，而是轻盈地跳了两步，突然发出一串清越的鸣叫。
这叫声与普通喜鹊的粗哑截然不同，倒像是玉磬相击，每个音节都带着奇特的韵律。
“吱吱！”
一团棕影从房梁窜下，那只养伤的松鼠不知何时醒了，正抱着颗松果警惕地盯着不速之客。
喜鹊见状立刻张开尾羽，像孔雀开屏般展示自己新生的彩羽。松鼠的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却忍不住好奇地向前挪了半步。
一鸟一鼠就这样隔空对峙，一个用婉转的鸣叫炫耀，一个用蓬松的尾巴示威。
张清看得有趣，顺手将米糕掰成两半，分别抛向两边。
接下来的场景让他忍俊不禁，松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了喜鹊那边的米糕，而喜鹊不甘示弱，俯冲下来叼走了松鼠掉落的松子。
两个小家伙顿时闹作一团，羽毛与绒毛齐飞。
“倒是会找乐子。”
两小只停了下来，喜鹊蹦跳着靠近，眼珠首盯他腰间装药的玉瓶。
当发现张清没有给药的意思，它突然张开喙，发出一串清脆的鸣叫，音调比普通喜鹊高亢许多，每个音节都像玻璃珠落在玉盘上，竟有几分韵律感。
“这是......在讨价还价？”
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喜鹊见鸣叫无效，居然开始表演似的展示羽毛：
先张开尾羽旋转半圈，又抖擞翅膀露出内侧的白色斑纹，最后竟用喙衔起米糕，献宝似的放回张清手边。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活像个街头卖艺的。
“成精了是吧？”张清忍俊不禁，从玉瓶倒出一粒芝麻大的药屑。
喜鹊精准地接住药屑，却不急着吞下，而是含在喙里振翅飞向远处松树。张清这才注意到，树梢上还蹲着三只喜鹊，正眼巴巴望着这边。
得药的那只飞到同伴身边，将药屑吐在一根横枝上，西只鸟轮流啄食，俨然是在“分食”。
“有意思......”
他转身回到工坊。昨夜研读的《本草纲目》还摊在案头，旁边堆着十几味药材的试验记录。
根据昨天的经验，碧灵丹对动物智力似乎有提升作用，但具体剂量还需要更多观察。
取来新采摘的朱砂矿，张清开始今日的炼丹准备。矿石在石臼中碾成细粉时，窗外的喜鹊群突然齐声鸣叫，像是在为他“加油助威”。
野花坡的清晨霜重露寒。张清拎着灵水桶走过小径，靴底踩碎薄冰的脆响惊起几只麻雀。
那些耐寒的野菊经过连日灵水浇灌，竟然逆季节生长，本该凋零的花朵反而越开越盛，金黄的花盘足有茶杯口大，散发出类似蜂蜜的甜香。
“看来蜂箱明年不愁蜜源了。”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朵野菊的花瓣。触感不像寻常花朵那般柔软，反而带着丝绸般的韧性。
更奇特的是花心处的变化，本该细小的管状花居然膨大成喇叭状，内部还分泌出晶莹的蜜露。
几只本该冬眠的蜜蜂被这反常的花期吸引，正贪婪地吮吸着花蜜。
正当他准备浇水时，头顶突然掠过一道灰影，那只喜鹊俯冲下来，精准地啄走一朵野菊，又急速升空。
松鼠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在花丛间上蹿下跳，把霜露摇得纷纷扬扬。
两个小家伙很快发现了更好玩的游戏：喜鹊负责采摘野菊，松鼠则把花朵堆成一个小垛，然后一起在上面打滚。
淡黄的花粉沾满了它们的毛发，远远看去像两个会移动的绒球。
灵水浇灌过的土壤呈现出异变。原本板结的黄土变得松软黝黑，表面结着一层珍珠母似的光泽。
当水珠渗入泥土时，会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像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
画案前，那幅未完成的《西溪崖雪图》己经晾了多日。张清调好墨色，笔尖在砚台边抿了抿，悬腕落笔。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笔触格外流畅。吸收了寒髓晶升级附灵能力后，他对灵气的掌控越发精微，连带着绘画技法也突破瓶颈。
笔锋扫过宣纸时，墨色自然分出五层浓淡：
最浓处如子夜，最淡处若晨雾。
崖壁上的野果用朱砂点染，每一颗都立体，仿佛能随手摘取。
“温玉”法衣在冬日里显出优势。没有厚重棉衣的束缚，他的手臂运转自如，连最细微的腕部抖动都能精准控制。
衣料表面自动调节温度，既不会让墨汁过快凝结，又不会使手心出汗影响运笔。
画到一半时，窗外传来窸窣响动。喜鹊和松鼠不知何时休战，正并肩蹲在窗台上“监工”。
松鼠抱着半块米糕啃得欢快，喜鹊则时不时歪头，像是在评价画作。
傍晚的炼丹实验有了新突破。张清改良了碧灵丹的配方，加入少量朱砂粉作为“药引”。
新炼出的丹丸呈暗红色，表面有细密的金纹，像极了微缩版的寒髓晶。
喜鹊首领大胆地飞进工坊，落在药臼边缘。与早晨相比，它的羽毛更加光亮，眼周还生出一圈罕见的白羽，如同戴着眼镜的学者。
当张清故意把丹药放在远处架子上时，这聪明的鸟儿居然懂得用喙叼来他常用的药匙，眼巴巴地递过来交换。
“你倒是会谈判。”张清给了它半粒新药，顺手摘下一根脱落的尾羽。
羽毛在灯光下泛着虹彩，羽管中空处隐约可见金色细丝，这己经超出正常鸟类生理结构的范畴。
松鼠也不甘示弱，蹿到工作台上，用前爪捧着一颗珍藏的核桃，眼巴巴地望着丹药。
张清同样给了它半粒新药，松鼠当场吞下，然后开始疯狂洗脸，药效让它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像个蓬松的毛球。
更滑稽的是，这小家伙突然开始后空翻，一连转了七八圈才晕乎乎地停下。
夜色渐深，张清坐在茶亭里记录今日发现。喜鹊群栖息在附近的香樟树上，时不时发出轻柔的鸣叫，像是在为他守夜。
山风穿过“温玉”法衣的缝隙，被转化成舒适的凉意，完全不同于往日刺骨的严寒。
月光下，野花坡的菊花依然挺立，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那些被小动物们折腾过的花朵，反而开得更加灿烂，仿佛它们的玩闹也是一种特殊的授粉。
砚台里的残墨渐渐干涸，倒映出满天星斗。张清轻轻抚摸着松鼠柔软的肚皮，听着喜鹊在枝头发出的轻柔鸣叫。
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山林里，最寻常的生命也因灵气滋养而焕发出不可思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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