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微微颔首：“说得有理。那么，在解决生计之外，还应如何从根本上清除隐患？”
“唯一的出路，在于赢得民心。”
江月沉声说道，“人们怀念旧国，是因为当下过得不好。若大秦治理远胜六国，民心自然归附。衣食充足、安定生活，寻常百姓自然不会跟随反叛；任才用能、各展其长，则那些曾经的六国势力也能成为大秦可用之才。届时，真正的顽固死忠者，又能剩几人？寥寥百余人，翻得起什么浪？”
嬴政沉思片刻，缓缓道：“先生所言确有深意。然则，要做到真正让大秦远胜六国谈何容易？更何况六国之人，能真正信赖吗？在涉及国家重任之际，毕竟秦人更加可靠……”
江月听后一笑，“陛下所想，想必也正是一众秦人心中之念。”
嬴政轻叹，“正是如此。秦国能有今天，是多少代秦人流血牺牲换来的，每一代人付出都极重，他们如何能轻易将祖辈拼来的基业交付旧敌之手？几百年战争的积怨，不是朝夕之间便可抹去的。”
江月点头，“陛下此言我理解，这份心结确实深厚。然而这些问题，可用时间和妥善手段一步步解决。”
“该如何融合？”
“使天下万民真正融为一体。”
江月笑道：“古时秦始皇修建驰道以便巡视，如今若扩展国道，提倡百姓迁徙自由，令老秦人和原六国民众逐步交融，地域差别自会减少。原居函谷关一带的老秦人，当年也是一步步融合了西部各地的人，为何今天不能让各地的人融成一家？”
“百姓交融或许有效，”
嬴政沉吟道，“照你的意思，应由官方推动民间搬迁？”
“强制迁移终属下策，只适合边疆开发。至于普通百姓，更适宜鼓励自愿流动。”
“可百姓谁愿背井离乡？恐怕无人响应。”
“为了谋生自然愿去。”
江月答，“若朝廷对前往洛邑定居者给予优待，比如十年内只征三成赋税，必定有许多人愿意。民众迁移落脚后，即便有些微摩擦亦属常态，久而久之便会和谐相处。人心一致，天下便无纷扰。六国旧人如此，如今各处百姓亦同此理。只要使百姓获得好处，他们便会自愿迁徙。可择定几座城市实行减税，百姓便会主动前去发展。”
嬴政略为忧虑：“减免税赋固然可取，然财政如何支撑？”
的确，秦国开支巨大，过重的减税压力恐不堪负。
江月笑言：“办法很简单——增强民生！”
嬴政顿觉新鲜：“如何提升国力？”
“首要解决粮饱问题，人人衣食无忧才可谈发展。”
江月阐述道，“粮食充足之后，便可让盈余劳动力拓展其他行业。陶瓷、织布、家具制作、丝绸等手工业都可以兴盛。产出越多，交易亦增，税源自然扩展。倘若如今人均财产为百钱，经济发展后可达千钱，即便税率下调，税收总额却远超过往，国家与百姓互利，国势自稳，何患民心仍属六国？这才是长远之计。”
嬴政大为动容，道：“高见！此计实妙。”
顿了顿，他又疑虑地笑问，“但若举国经商，商人岂非成了最卑贱者？”
“视商为贱，根本就是错误！那不过是当政者的一种忌惮。”
江月回应，
“国家掌握财税，方能建军施令。若有私人亦掌控雄厚资财，难免对统治者构成挑战。商人，正是有此能力者，正因如此被打压，非因商贾品行卑劣，而是当权者担心滋生变数。”
嬴政默然，心中自知——商家富积财源之力，几乎与朝廷相当，若手中掌握资本，亦可汇聚人力，一旦失控足以动摇社稷根基。
历代政权限制商人，根本原因在于预防潜在风险。
“就算你说的有道理……”
嬴政微笑着说，“但也不能否认商人对朝堂确实存在影响。”
“是啊，你刚才也提到，皇上即使看到我为国家增收，心中或许还是难以释怀……”
王贲轻咳几声，谨慎地看了看嬴政的脸色。
嬴政略微皱眉：“或许的确有些……那江先生能不能想办法，让皇上不再在意你的财富？”
“如果我能见到皇上，定会呈上解决方案，说服他打通商路，减轻对商人的束缚。”
“什么方案？怎么操作？”
“就是由朝廷主导经商！”
“朝廷？皇上来做生意？”
“不是皇上个人，而是整个国家。”
江月笑了笑，“要是天下最强的商人是朝廷，还有谁竞争得过？百姓富裕，国家更富；民众挣钱，朝廷赚得更多。谁还会另起炉灶？做官也能发财，谁还靠种地吃饭，甚至别有企图？我让整个王朝富裕到冒油，皇上哪会再去计较我挣多少？”
“主意虽好，不过朝廷参与商业，恐怕读书人会有强烈反对。”
“肯定会反对，可皇上要是愿意，就有应对办法——既不惹恼士大夫阶层，也能顺利推行。”
“什么办法？”
“先做试点！”
江月笑着答，“找个郡来试试。要是皇上同意，我第一个上。如果我管理的地方，带来的赋税和经济效益能抵上十几个郡，百姓日子也越过越好，自然感激官府。到时候反对的人还有什么话可说？”
赵兄，你要记住，老百姓看重的是现实，天下的人都一样。那些等级观念只是嘴上讲讲罢了，人心里想的，都是讲究实效。
凡事都要讲求可行和共赢，能带给别人好处的同时自己也获益，这才是可持续的做法。你看商鞅变法为什么会成功？正是因为变法真正带来了益处。即便得罪了贵族，那又怎样？只要赢得了大多数百姓的支持，哪怕有一万个像商君一样的变革措施，也一样能流传后世。
再看六国，哪个不是成天鼓吹士农工商各有高下？又有什么用呢？不给士兵和百姓实际的好处，谁会为你效命？
这番话让嬴政频频点头：“讲得太在理了！”
他抱拳行礼道：“军民意之所向，在于实利。您的这番话，我受益良多！年纪不大，对国事竟有如此深刻的见地，令人敬服！”
“咱们就是聊天呢，别这么严肃。”
江月一笑，“咱也只是随便聊聊。你是皇族，我可不是大臣，说些玩笑话罢了，不必认真。”
嬴政笑了一会儿，也点了头：“是啊……”
“哎，有件事得跟你说说。”
江月接着提出要与东方家联手。由他们负责铺子的经营，自己坐享其成，仅抽取三成利润。随后，她表示嬴政也应占有一份，于是便打算在余下七成中与其平分。
嬴政连连推辞，“我只是提供一个院子，哪能拿这么多？这太多了。”
江月却道：“别推辞了，你与我不见外，要不是你这个院子，我还真不知得在咸阳花多少工夫。我对人如何，你也清楚，该拿的就拿。”
听这话，嬴政心里微微动容。
“先生如此为人，确实让人佩服。”
他说，“若有朝一日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真想跟你一起行走天下，做生意，走西方。”
“那是自然。”
江月应声一笑，“吃喝我负责包办，我能做出上万种不重样口味，不止是吃的，玩的用的也都不在话下。万一有朝一日天下动荡，你要真有难，首接来寻我即可，上天入海我也能给你安排。有我在，保准你不会无聊。”
嬴政笑着回应，“听先生这么说，我反而惊讶。”
江月挑眉，“你不信我？”
“上天入海……这可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事。”
“你不信？”
江月反问，“你敢不敢明天来看？”
“先生的意思，是真的准备上天？”
嬴政一脸惊讶。
“别误会，我当然是要做给人看，明天我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升起，让大家看到什么叫飞天奇景。”
“我们？”
嬴政一时怔住，“你打算带我一起？”
“当然。”
江月点头，“你想不想上来试试？”
嬴政毫不犹豫，“想！太想试了。”
江月含笑应答，“只要你点头，咱们就一飞冲天。明天可别迟了。”
江月笑道：“明日定让你大开眼界。”
“哈哈，好好好，我十分期待！”
嬴政满面欢喜，“一首向往飞天之感，明日总算能体会了。”
“那就明日见，你早些来，我安排妥当后带你一同上天。”
“好，一定早点到！”
嬴政听得心潮澎湃。
“来人，把火锅收了。”
“诺。”
“咦？这是怎么了？”
嬴政正吃得兴起，突见火锅被撤走，一脸诧异，“先生，我莫不是哪里得罪你了？”
“火锅吃多不好，容易生热气。”
江月解释道：“再者，要是光吃火锅，就没胃口尝试别的美味了。”
“还另有好吃的？”
嬴政双眼一亮，“先生是要换道新菜？”
“正有此意。”
只听江月拍手示意，仆人端出两大盘香喷喷的烤串和炸串。
嬴政望着烤串冒出的香气，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这是野彘肉？”
他好奇询问。
“还有禽肉、牛羊肉，配上烤青蔬。”
江月招呼他动手，“别光看，尝尝这新式吃法如何？”
嬴政取了一串，咬下一口便喜上眉梢：“好味道！”
“香味如何？”
“太香了！比起平日吃的烤肉，滋味更胜一筹。”
嬴政边嚼边点头。
“因为我有特别之法。”
江月笑着回应。
“什么特别之法？”
话音刚落，仆人端上来一盘白得发亮的细盐。
嬴政仔细一瞧，不禁惊奇。
“这是……盐？竟细到如此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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