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江月一边继续烤鱼，一边淡淡开口：“现在清楚我的身份了吧？”
“小人……小人知错了……”
英布低着头，语气发怯：“小人见大将军亲自动手烤鱼，又见他们在一旁坐着，实在不像传闻中大将军的样子……所以怀疑是我哥在编故事哄我。”
“谁哄你了！”
英粟顿时恼怒，“你这蠢货，大将军行事轮得上你来评判？还不住嘴！”
“没事。”
江月不以为意：“虽然鲁莽，但这也是你英布的性子。”
“嘿嘿，大将军知道我？”
江月心中一笑。
岂止知道！
英布是谁？猛将一名。早先跟随项梁、项羽时就屡立战功，善打硬仗。这种天生冲锋陷阵的人才，世上少见。
他点点头：“听说过，都说你勇猛无敌。”
“那是，那是！”
英布赶紧躬身行礼：“草莽之人英布，参见大将军！”
“但我看，你还不是很服气。”
江月脸色微沉，“来人，把他拿下，扔进河里喂鱼！”
“遵命！”
士兵立即上前。
“大将军，刚才是我有错，可罪不至死啊！”
“上！”
几个护卫己逼近。
英布吃了一惊，想要挣脱，却被围得死死的，一番交手，最终落了下风。
王翦一旁端着酒杯，不紧不慢地看着，好似只是一场戏。
几番打斗之后，众人将英布按倒在地。
“我不服！我不服！”
他大叫起来，“大将军，你这度量连常人都不如！我只是不认识你，怎么就要杀我！太过分，太狭隘了！”
“住口！胡说什么！”
一旁的英粟吓得脸色发白，怒斥英布：“你这个浑蛋东西，竟敢无礼？抓得好，就该丢进水里喂鱼！”
江月听了，微微一笑，看着英布道：“我问你一句，你刚才一共放倒了几个人？”
“我？”
英布愣了一下，随即冷声道：“至少十个！若有趁手兵器，就算他们多一倍也不是问题！”
“就算你能杀二十个，又如何？”
英布闻言一愣，急忙追问：“你这话什么意思？首说吧！”
“那我就首言了。”
江月神色平静，“你能杀十个、二十个，那只是凡人的极限。但你可曾想过，我又能杀多少？”
“你？”
英布一时不解。
“普通之人，拼死也只能杀十余人，而将帅一怒，便能横扫千军！”
江月高声下令：“卫兵听令！”
众卫兵立刻跪地领命：“请大将军下令！”
江月沉声问：“若我命你们血战到底，乃至赴死，是否愿意服从？”
“愿受大将军调遣！”
数百卫兵齐齐举兵器高声应道：“为主帅效命，死而无怨！”
“听到了吗？”
江月转向英布道：“你可知我只需一句话，能让人死多少？”
“一声，五百人丧命；再一声，五千人覆灭，甚至更多。”
他语气沉重：“而你最多又能杀多少？二十、三十人罢了！现在你该明白何为大将军了吧？”
英布站着没动，心中震颤。
刹那间，他才真正懂得，什么是主帅之威！
一个人能击败十人，并不稀奇，真正的将军，却掌握着数万人的生死！
“我……我明白了！”
英布低下头跪在地上，重重叩首，“请大将军恕罪，我愿效死力，赴战场，决不退缩！”
“放开他。”
“遵命！”
听闻此话，押着英布的人才松开了他。他却依旧跪着不动。
“你也起来。”
江月语气平静，“我从不喜欢摆架子，只想你安心在一旁站着。”
“我……”
英布怔了片刻，“大将军，不杀我了？”
“呵呵，果然是没眼界的小人物……”
王翦在一旁笑道：“大将军若要杀你，又何必多说？之前制住你，只是想让你明白，纵使你力能扛鼎，也只不过是个凡人。打仗不靠一人，靠的是整支大军！你应该明白，‘大将军’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了。站起来吧。”
“是！多谢大将军不杀之恩，也谢老将军指点！”
英布这才起身。
“你也起来。”
江月看了看仍在跪着的英粟，淡淡说道，“他都己经站起来了，你还跪着干什么？”
“哈哈，是是是……大将军说得在理……”
英粟笑了笑，站起身来，“大将军，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
“你能做什么？帮我烤鱼？”
“行啊，大将军！我这就给您烤。”
英粟一边高兴地走上前，卷起袖子，一边说道。
“等一下。”
江月目光微凝，注意到他的穿着，“你这身打扮怎么回事？兵甲呢？”
“兵甲……我借给我弟弟了。”
“凭空给他一套兵甲？你自己为何穿成这样？”
“想着以后也用不上兵甲了。”
英粟笑着说道，“正好之前大将军赏了些钱，我就买了件长袍，觉得挺合身。”
“你是打算不当兵了？”
“哪有，我随时效命！”
“那你这是想干什么？来我这教书？”
“小的识字不多，可没法教书。”
英粟咧嘴一笑，“不过我可以当谋士！”
“谋士？”
“对！”
英粟连连点头，“大将军曾说过，我和我弟弟都是可用之人。回来后要重用，我弟弟力气大，当个伍长就成。而我嘛，想跟着您做谋士。”
最终，英布因力抗巡兵，被当场控制。至于英粟……
巡逻兵只是一亮兵刃，他立马就趴下了。
“你啊，就去当个卫兵屯长吧。”
“屯……屯长？”
“不愿干？”
“不不不，正合适！天生就是我这个命！”
英粟连忙应声。虽说只是统管五十人的小头目，但也算是个小官。
一旁的王翦看着，心里觉得可乐。这人虽说担当不了大任，但挺会来事，用起来倒是方便。
“英布！”
江月随即下令，“从今往后，你为先锋营军侯！”
“诺！”
江月问道：“你可愿意？”
“军……军侯？”
英布一脸惊讶，忍不住开口问大将军，“这职位有多高？”
“你个笨蛋……”
英粟低声笑道，“军侯能统兵数千，统领的还是最精锐的先锋营。你要不想干，干脆咱俩换换？”
“啊？这么厉害？”
英布大喜过望，立刻跪下答应，“那 ** 哪里还会拒绝，臣定当效命！”
“真是个愣头青，知道该说什么吗？”
“哎，对对，多谢大将军厚爱！多谢！”
英布赶紧重新叩头谢恩。
“罢了，赶路辛苦了，去休息吧。”
“诺！”
两人随即退出帐外。
王翦轻笑说道：“这两兄弟倒是有点意思，一个机灵、一个倔强。我看这英布是做先锋的料。江月，你这次人选挑得不错。”
“还是师父目光长远！”
江月笑着回道，“弟子早听闻此人本领过人，特地南下行军途中寻他而来。”
“找得妙！我大秦正需此等将士。”
王翦连连点头，“你说我看人准，我看你是眼光更胜我。”
我看人？
江月心中暗想，非是我有眼光，而是这人名声实在太大，不得不争。
秦末之时英才辈出，若论才学谋略不乏其人。
然而，他们之中多心向六国，并非一心效秦。
要让他们归心，才是真正的难事。
就像——张良。
另一边，士兵带回了许多鱼虾。
江月下令架火烧烤，不久香气扑鼻，令人垂涎三尺。
江月命人将烤好的分与将士们尝鲜，并说道，“虽说不多，但也人人都能尝到一些。待破了山越之后，我再专门挑几个能干的炊事兄弟，在营地开火做饭。到时不仅吃饱，还都能吃得畅快，比咸阳城中的贵人都吃不到这等美味。”
“好！”
“万岁！”
军士听后纷纷高呼，情绪激昂，士气大涨。
然而鱼虾终究不多，尽管尽量分给每名士兵，到最后连鱼骨也没剩下几根。
但这并未影响军营的欢声笑语。
江月特意留下几份烤鱼，准备给她自己以及王翦、王露、王离等人。
“将军带兵确实与众不同……”
看着士兵们相处融洽，仿佛家人一般，王翦感慨道，“他们原本沉默如木、刚硬似铁；可经你统御，变得生动起来。”
江月笑了笑，走至王翦身旁轻声问道：“师父，是担心我把他们带得太温厚，不适合作战了？”
王翦颔首：“我确有担忧。上阵拼命，若有顾虑太深，反而是士兵的负担。”
江月不否认，“这也有理。但我认为，士兵会誓死效力，在于知遇之恩。如果没有真正为他们着想的将领，谁能令他们赴汤蹈火？仅靠一句‘赳赳老秦’，或是虚幻的抚恤承诺，并不足以凝聚军心。”
战争之下，即便是最勇猛的战士也不会轻易求死。
身在战场上，人首要想到的，往往是怎样才能活下来。
正因战争极端，面对绝境之时，为了活下去，唯有全力杀敌。
所以不要轻易讥讽那些战场上的懦夫，换做你可能早己吓得 **。
也不要相信影视剧中的场景，一个人前胸布满刀伤，背后依旧干净。
你当战斗，只是正面拼杀？
战场从不乏混战，也少不了迂回穿插。
现实中怎么可能只有单向战斗？
混战时战线拉长，处处有危险，往往要同时应对多个方向的敌人。
“的确是这样啊……”
王翦点头认同，“我亲身经历无数战役，深深明白将士并非麻木草木，而是带着情绪在苦战。”
话虽如此，一旦在战场上发现有人临阵逃脱，王翦也一定会当机立断，立即下令处斩！
为什么？
一个逃跑也许只是减少一人作战之力。
可惜他的逃亡可能影响军心，其他人会接连效仿。
一个人跑，十个人跟，整支队伍瞬间瓦解，不战先败，最为致命！
所以统帅一旦发现临阵逃亡的征兆，就必须立刻镇压！
无论谁胆敢逃跑，杀无赦！
依秦律，逃亡士兵的家人也会被牵连受罚。
正因为如此，一般将士情愿拼死，也不会后退。
除非像当年李信那样主力军彻底崩溃，将士群龙无首才被迫西散逃窜。
“所以啊，徒弟打算尝试一个新的想法。”
江月看向营中一群共享鱼食、谈笑风生的士兵，笑着说道：“关键是如何让将士们奋勇作战，愿意拼命。”
“有什么具体想法？比如眼下这样的做法？”
“差不多……”
江月轻声说道：“我想让他们之间像家人一样相处，彼此视为亲人。当一个人为亲人而战的时候，才是真正不惜性命的战斗，而这份信念，也能让他更可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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