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的反问，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金虎学员嚣张的气焰。朴正泰脸上的倨傲也僵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一身穷酸气的馆主，面对如此阵仗，非但没有露怯，反而如此冷静地提出了“彩头”！
踢馆带彩头，是旧时武行的规矩，既是为胜负增添分量，也是一种无形的约束。朴正泰本意是借着人多势众和媒体的压力，逼陆渊仓促应战，最好在慌乱中出丑，根本就没想过什么彩头。陆渊这一问，反而将他架在了火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安静下来，目光在陆渊和朴正泰之间逡巡。那个小报记者更是双眼放光，话筒几乎要杵到朴正泰脸上：“朴馆主！陆馆主说得对啊！踢馆总要有个说法吧？您打算拿出什么彩头？”
朴正泰骑虎难下，脸色变幻，他不能露怯！否则金虎的面子往哪搁？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卡片，用力拍在旁边一个学员捧着的硬木托板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好！陆馆主爽快！”朴正泰声音拔高，带着一丝强行撑起的豪气，“这是我们金虎跆拳道馆的‘金钻年卡’！价值三万！持有此卡，一年内可在本馆享受最高级别私教课程！若你赢了，这卡归你！若你输了…”他指着陆渊身后略显陈旧的武馆招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鄙夷，“你这块破招牌，就给我摘下来，当众踩烂！从此振明武馆，关门大吉！你敢不敢赌？！”
“哗——！”人群炸开了锅。
“三万块的金钻年卡？金虎这次是真下血本了！”
“摘招牌？关门？这赌注也太狠了吧？”
“陆馆主能接吗？他那武馆看着就不值三万啊…”
“我看悬，金虎那些黑带一看就不好惹，那腿踢得多高多快！”
议论声、担忧声、看戏的兴奋声混杂一片。周文、李强等人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苏晓站在门内，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节泛白，眼中满是担忧地看着陆渊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背影。
压力，如同实质的潮水，汹涌地拍向陆渊。赌注不对等，对方摆明了是要吃定他这块招牌和根基！
陆渊的目光落在那张金光闪闪的卡片上，又缓缓抬起，越过朴正泰，落在他身后那块同样有些年头的“金虎跆拳道”招牌上。他嘴角那丝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朴馆主，”陆渊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振明武馆虽小，却是我父母毕生心血所系，这块招牌承载的意义，非金钱可衡量。你要赌招牌？可以。但你的彩头，不够格。”
他顿了顿，在朴正泰愕然和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清晰地说道：“要赌招牌，就用招牌赌招牌！我输了，振明摘匾关门！你输了，金虎的招牌，同样摘下，当众踩烂！朴馆主，你敢不敢？”
“嘶——！”
这一次，连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以招牌赌招牌！关门对关门！
这是要彻底撕破脸，不死不休的架势啊！
朴正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他完全没料到陆渊如此强硬，如此狠辣！这完全超出了他预想的剧本！金虎的招牌可比振明值钱百倍！这赌注太大了！他不敢！可众目睽睽之下，记者镜头对着，他若是退缩，金虎的名声就彻底完了！他会被同行笑死！
骑虎难下！真正的骑虎难下！朴正泰感觉后背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怎么？朴馆主怕了？”陆渊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嘲讽，“怕了就带着你的人回去，别在这里堵着门，影响街坊邻居走路。金虎跆拳道馆…呵呵。”
这声“呵呵”，杀伤力巨大！
朴正泰的脸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一股邪火首冲脑门。他猛地一拍大腿，吼道：“放屁！谁怕了！赌就赌！就按你说的！以招牌赌招牌！输了关门摘匾！在场的各位街坊邻居，还有这位记者朋友，都给我作证！”
“好！”陆渊朗声应下，声如金铁交鸣，“一言为定！时间，地点？”
“就现在！就在这里！当着大伙儿的面！”朴正泰指着武馆门前的空地，咬牙切齿。他怕夜长梦多，更怕陆渊反悔。他要速战速决，用最凌厉的攻势，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打垮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好！”陆渊毫不犹豫，一步跨出武馆大门，站定在门前的空地上，渊渟岳峙。“朴馆主，是你亲自下场赐教，还是派你手下这些‘高手’？”
朴正泰眼神阴鸷地盯着陆渊，他本想亲自出手，但看着陆渊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忌惮。这小子太邪门了！他不能冒这个险！
“崔勇浩！”朴正泰朝身后一个身材最为魁梧、眼神凶狠的黑带五段学员一挥手，“你去！让陆馆主好好‘领教’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格斗技！别给金虎丢脸！”
“是！师父！”名叫崔勇浩的青年应声而出，他身高足有一米八五，肌肉虬结，脖子粗壮，眼神像狼一样盯着陆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凶狠。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的脆响，又高高抬起腿，一个凌厉迅猛的下劈，腿风呼啸，引得周围一片惊呼。
“陆馆主，请吧！”朴正泰退后几步，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对崔勇浩的实力有绝对信心，这是他的得意弟子，力量爆发力极强，曾在地下拳赛打出过名头。对付陆渊这种“花架子”，绰绰有余！
围观的人群下意识地向后退开，让出一个更大的圈子。手机镜头、记者的摄像机，全部聚焦到场中两人身上。气氛瞬间绷紧到极点，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味。
周文、李强等人心提到了嗓子眼。苏晓扶着门框，指节捏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陆渊看着眼前如人熊般的对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微微侧身，左脚前踏半步，右脚虚点，双手自然垂于身前，摆出了一个最标准的咏春问路手起手式。
沉稳，内敛，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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