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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局中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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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黎秋月从那座埋藏着白骨与秘密的假山中走出,重新融入丞相府沉沉的夜色时,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的世界在她眼中,是一场需要步步为营的“宅斗”棋局。

那么现在,随着“玄七”记忆的涌入,整个棋盘,在她眼中被无限地放大了。

那些原本隐藏在迷雾之下的、更高层级的玩家——二皇子、皇城司、朝中其他派系……

都一一在她面前,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她不再是一个只能被动接招的棋子。

她第一次,拥有了以上帝视角,来俯瞰这整盘棋局的能力。

回到“秋水苑”时,己是五更天。

忠心的张嬷嬷还在灯下打着瞌睡,等她回来。

黎秋月没有惊动她,而是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立刻休息,而是坐在桌前,就着微弱的烛光,将一块木炭,在石头上仔细地研磨着。

她在复盘。

脑海中,无数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交织碰撞。

吴能喜与二皇子的私情。

镇国大将军府与二皇子秘密输送黑火药的图谋。

皇城司利用流言混淆视听的政治手段。

还有,“玄七”记忆中,那些关于朝中百官、后宫嫔妃乃至各位皇子们数不清的隐私和把柄……

这些情报,每一条都拥有着毁灭性的力量。

它们像一把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被黎秋月握在手中。

她现在要思考的,不再是如何去反击吴能喜那些不痛不痒的宅斗手段,

而是如何精准地切割这盘复杂的棋局,找到那个最脆弱、最致命的切入点,然后,一击毙命!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她的嫡妹,黎如月。

另一个,是那位野心勃勃的二皇子。

“玄七”的记忆告诉她,二皇子此人,表面上礼贤下士,风度翩翩,

实则心胸狭窄,极好面子,且生性多疑,对身边的人,包括他的同盟者吴能死,都并非完全信任。

他与吴能喜的私情,与其说是感情,不如说是一种纯粹的、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

他需要吴家军方的支持,而吴能喜,则需要借助他的权势,来巩固自己在黎家的地位,并为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铺路。

这种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同盟,最是脆弱,也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而黎如月……

这位在京城中享有“第一才女”美誉的嫡妹,同样是一个极度爱惜自己名声和羽毛的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持自己那完美无瑕的形象。

而这份“完美”,就是她最大的弱点。

黎秋月看着在烛火下摇曳的炭笔,一个大胆而阴狠的计划,在她心中渐渐成型。

她要设一个局。

一个能同时将二皇子、吴能喜、黎如月这三个人,都牵扯进来的局。

一个能让他们的同盟,产生第一道裂痕的局。

一个能让他们从高高在上的布局者,变成狼狈不堪的局中人的局。

她不再被动地等待流言的发酵,而是要主动地,将这潭浑水,搅得更浑!

第二天,黎秋月一反常态,没有再去厨房或者库房“协理公务”。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秋水苑”里,时而看书,时而侍弄一下院中的花草,

仿佛对外面的流言蜚语,己经彻底不在意了。

她这副“认命”般的姿态,让府中许多监视着她的眼线都松了一口气。

吴能喜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不屑地冷笑。

在她看来,黎秋月终究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片子,

前几日的强势,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如今被自己这招“流言杀”困住,己经黔驴技穷,只能坐以待毙了。

然而,她们谁也不知道。

在这份平静的表象之下,黎秋月正在利用“玄七”的记忆,为她的计划,做着最周密的准备。

她分析着二皇子近期的行踪,他会在何时入宫,何时出宫,会经过哪条街道。

她研究着黎如月的生活习惯,她喜欢佩戴什么样的首饰,喜欢去哪家成衣铺定做衣裳。

她甚至在脑海中,模拟推演了数十遍计划实施后,每一个当事人可能会有的反应,以及她该如何应对。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三天后的一个下午,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天,二皇子进宫向皇后请安后,心情颇佳,

赏赐了不少东西给他身边的亲信,也顺便赏赐了一对“南海明珠耳环”给了他的“红颜知己”吴能喜。

这在宫中并非什么秘密,很快,消息就传回了丞相府。

吴能喜得了如此贵重的赏赐,自然是喜不自胜,立刻就将这对耳环交给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黎如月,

让她在明日参加永宁侯府的诗会时佩戴,好好地出一出风头。

这个消息,通过黎秋月安插在“绮罗阁”外围的一个小眼线,迅速地传到了她的耳中。

黎秋月知道,她等待的时机,到了。

今晚,就是她设局的最佳时刻。

是夜,三更。

一道比夜色更深邃的身影,再次从“秋水苑”中掠出。

这一次,黎秋月的目标,既不是厨房,也不是书房。

而是……嫡妹黎如月的闺房——“绮罗阁”。

以她如今融合了“千面狐”和“玄七”两大顶尖高手的身手,整个丞相府的守卫对她而言,都如同虚设。

她轻而易举地潜入了“绮罗阁”的内院。

“绮罗阁”内,灯火通明。

黎如月正坐在镜前,一遍又一遍地试戴着那对光彩夺目的南海明珠耳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喜悦与陶醉。

她的贴身大丫鬟,正谄媚地在一旁夸赞:

“小姐,您戴上这对耳环,真是美若天仙!明日的诗会上,定能将所有人都比下去!”

“就是,这对耳环,也只有您这般高贵的人才配得上。听说那二皇子……”

黎秋月如同幽灵般,静静地趴在屋顶的瓦片之后,利用“玄七”教的唇语解读技巧,

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清楚楚。

她在等待。

等待黎如月将耳环妥善地放入首饰盒,然后熄灯就寝。

又过了半个时辰,心满意足的黎如月终于睡下。整个“绮罗阁”也陷入了沉寂。

黎秋月知道,该她登场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根极细的竹管,里面装的,正是她从绣楼里带来的“迷魂香”。

她将竹管插入窗户的缝隙,对着里面,轻轻一吹。

一股无色无味的轻烟,悄然飘入了卧房之内。

她静静地等候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估摸着里面的人都己经睡死过去后,

才用那枚打磨过的玉簪,无声无息地拨开了窗户的插销,闪身进入。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黎如月和她的贴身丫鬟,都睡得十分安详,毫无察觉。

黎秋月没有去惊动她们。

她径首走到梳妆台前,轻易地便打开了那个装着珍宝的首饰盒。

那对在烛火下依旧流光溢彩的南海明珠耳环,正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衬垫上。

黎秋月拿起了耳环。

但她没有将其带走。

偷盗,太低级了。

她要做的是……栽赃。

她将这对耳环,小心地用一块丝帕包好,藏入怀中。

然后,她离开了“绮罗阁”,如同来时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她的目的地,并非“秋水苑”。

她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掠去——吴能喜所居住的“锦绣苑”。

此刻,她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复仇者。

她是一个导演,一个操盘手,正在精心地布置着一个即将引爆的、连环的、名为“局中之局”的舞台。

而明天一早,当黎如月发现耳环失窃时,这场她亲手导演的大戏,就将正式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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