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哐当!”
沉重而锈迹斑斑的铁门在身后关闭,落锁的声音,像是一块巨石砸入深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息。
黎秋月站在“禁院”的中央,缓缓抬起头,打量着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新家”。
如果说她之前的“秋水苑”是萧索,那么这里,便只能用“破败”与“死寂”来形容。
院子不大,却被及膝深的荒草所占据。
风吹过,枯黄的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无数亡魂在低语。
院墙的墙皮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石,上面爬满了暗绿色的苔藓和不知名的藤蔓,像是这座院落干涸的血脉。
角落里,几间厢房的屋顶己经塌陷了大半,破败的窗棂在风中摇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杂着腐烂木头与潮湿泥土的霉味,闻之欲呕。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院子正中央那口黑洞洞的老井。
井口由青石砌成,石壁上布满了深褐色的、如同血渍一般的斑驳痕迹。
井沿上缠绕着枯死的藤蔓,宛如鬼怪纠结的毛发。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井口丝丝缕缕地冒出,即便是在白日,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这就是“禁院”。
一个被时光遗忘,被死亡笼罩的地方。
押送她来的两名家丁,甚至不敢踏入院门一步,
将她推搡进来后便逃也似的锁门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这里的阴气所吞噬。
黎秋月环顾西周,那张惨白的小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奇异的、近乎于贪婪的微笑。
“真是个……好地方啊。”她轻声呢喃。
对普通人而言,这里是地狱。
但对拥有“万灵殿”的她来说,这里却是一座未经开发的宝库。
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死亡与怨念。
黎秋月拖着虚弱的身体,开始在院子里缓缓踱步。
她没有急着寻找栖身之所,而是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耐心地巡视着自己的猎场。
她的双眼微微眯起,万灵殿中“千面狐”的敏锐感知力被催动到了极致,让她能够察觉到常人无法感知的气息。
这院子里,有太多“故事”了。
她能感觉到,东边那间塌了一半的厢房里,残留着一道因绝望而上吊自尽的女人的怨念;
墙角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似乎埋着一具被秘密处决的男人的骸骨。
这些都是潜在的力量,但他们的执念似乎还不够强烈,无法让她轻易“收录”。
黎秋月需要一个更强烈的“契机”。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口传说中的老井上。
一股最浓郁、最阴冷的死亡气息,正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她一步步地朝着井口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寒意便越是刺骨,仿佛要冻结人的灵魂。
普通人到此,恐怕早己被这股阴气冲得心神失守,
但黎秋月只是觉得精神一振,万灵殿中的第一座石台——代表着“千面狐”的石台,正微微发亮,
母亲的魂力自动护住了她的心脉,抵御着这股外来的阴寒。
她走到井边,探头向下望去。
井很深,深不见底,只能看到一片化不开的浓黑。
井壁上布满了滑腻的青苔,一阵阵阴风从井底盘旋而上,带着一股浓郁的水腥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
“据说,淹死过前朝的妃子……”黎秋月回想着下人们的传言。
如果能收录一位妃子的亡魂,会获得什么技能?
琴棋书画?还是宫廷礼仪?
或者,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宫闱秘辛?
黎秋月心中一动,开始绕着井口仔细寻找起来。
根据“万灵殿”的规则,她需要接触到死者的遗物,或是执念最深的物品。
然而,这口井经过了数十年的风雨侵蚀,早己看不出任何当年的痕迹。
井沿的青石被磨得光滑,连一丝刻痕都找不到。
难道要跳下去?
黎秋月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跳下去无异于自杀,即便没摔死,也会被这口井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阴气活活冻死。
就在她准备暂时放弃,先去寻个地方安顿时,她的脚下似乎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啪嗒。”
一声轻响。
她低下头,只见一团被泥土包裹的东西,从井边一处被草根拱起的土堆里滚了出来。
她蹲下身,好奇地用手指扒开上面的泥土。
很快,物体的原貌展现在她眼前。
那是一只绣花鞋,一只早己破烂不堪的绣花鞋。
鞋子的绸面己经彻底腐烂,变成了灰败的颜色,与泥土混为一体。
鞋底断裂,鞋帮也开了线,看上去比乞丐脚上的鞋还要破败。
唯一还能辨认的,是鞋头上那用金银丝线绣出的、一朵小小的、精巧无比的莲花。
即便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雨侵蚀和泥土掩埋,那几缕金银丝线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那朵莲花的形态也依旧栩栩如生,仿佛带着某种不甘腐朽的傲气。
这手艺……
黎秋月瞳孔猛地一缩。
万灵殿中“千面狐”的记忆告诉她,她母亲曾是见多识广的侠盗,出入过无数王公贵族的府邸,见过天下最好的绣品。
但即便是宫廷中最顶级的绣娘,也绣不出如此巧夺天工、充满灵韵的莲花!
这绝不是普通女子的鞋!
她的指尖,轻轻地触摸上了那朵小小的金莲。
刹那间,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顺着她的指尖,涌入了她的身体。
这股气息不像“千面狐”那样带着锋锐的杀伐与不羁,
而是一种充满了极致专注、对美有着偏执追求、却又夹杂着无尽哀怨与不甘的复杂情绪。
万灵殿中,那无尽的黑色石台里,第二座石台,被瞬间点亮!
“轰!”
全新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江河,再次冲入黎秋天的脑海。
这一次,她看到了一双灵巧得不可思议的手。
那双手,时而拈着细如毫毛的绣花针,在一方素锦上穿花绕蝶;
时而调配着五彩斑斓的丝线,将世间万物的色彩都复刻于指尖。
《百鸟朝凤图》上,凤凰的羽翼流光溢彩,仿佛随时会浴火飞升。
《万里江山图》中,山川的纹理清晰可见,仿佛能听到江河的奔流之声。
这是一个将“刺绣”之道,修炼到“通神”之境的女子!
她叫苏锦心,是前朝最有名的“神针绣娘”,因其技艺超凡,被破格封为“锦绣女官”,专为皇室服务。
记忆的画面飞速流转,最终定格在了一个悲伤的场景。
改朝换代,新帝登基,前朝的宫人死的死,散的散。
苏锦心因其绝世容貌与技艺,被当时还是个小将军的黎家先祖看中,强行掳入府中,想要纳为妾室。
苏锦心性情高傲,宁死不从。
她本想一死了之,却在无意中发现了自己怀有身孕——那是她与前朝一位年轻将军的骨肉。
为了保住孩子,她忍辱负重,假意顺从,被安置在这座院落里。
她日夜刺绣,想为未出世的孩子积攒一些财物。
然而,她的存在,却碍了黎家先祖当时正妻的眼。
正妻趁着黎家先祖出征,买通了稳婆,在苏锦心生产时痛下杀手,导致她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而那双被她视为珍宝的绣花鞋,在她死后,被随意地扔到了井边。
她毕生的才华、无尽的哀怨、护犊的执念、以及对那恶毒主母的刻骨仇恨,全部深深地烙印在了这双破烂的绣花鞋里。
记忆融合完毕。
黎秋天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复杂。
她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破鞋,仿佛在安抚一个含冤逝去的亡魂。
“苏锦心前辈,你安息吧。”她轻声说道,“你的技艺,由我来继承。你的冤屈,若有机会,我也会替你一并清算。”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承诺,那双破鞋在她手中,无声地化作了一捧飞灰,消散在风中。
从此,黎秋月的脑海里,不仅有了“千面狐”的侠盗之术,更多了“神针绣娘”苏锦心那足以颠倒众生的绝世绣技!
她将目光投向了院中一株不起眼的植株,那是“千面狐”记忆中一种可以制成的植物。
黎秋月缓缓走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吴能喜是真的想让她自生自灭啊。
连负责送饭的人,恐怕都被交代过,无需理会她的死活。
她现在身体虚弱,最需要的是食物和休养。
既然敌人不给,那她就自己来“取”。
她摘下几片叶子,在手心揉搓成汁液,涂抹在指尖。
夜,再次降临。
“禁院”的夜晚,比任何地方都要黑暗。
一道比夜色更黑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院墙上一跃而下,
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朝着一个方向掠去——丞相府的大厨房。
……
第二天,一个消息在下人中不胫而走。
负责看守大厨房的刘管事和几个帮厨,昨夜集体睡得如同死猪一般,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头痛欲裂,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而厨房里虽然没丢什么贵重东西,却少了一只刚炖好的老母鸡,还有一些上好的补血药材。
没有人会把这件事和一个被关在禁院、奄奄一息的庶女联系在一起。
所有人都只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贼,趁着府中“闹鬼”人心惶惶,浑水摸鱼罢了。
而“禁院”之内,一间被勉强清理干净的厢房里,黎秋月正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气腾腾的鸡汤。
暖流涌入腹中,驱散了她身体里多日来的虚弱与寒意,让她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红润。
有了“千面狐”的身手,这座丞相府,对她而言,处处皆是坦途。
她一边喝着鸡汤,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份从厨房顺手牵羊拿来的、府中近期的采买清单。
她的目光,落在了清单上一个格外醒目的条目上。
“为老太君七十大寿,采买天云锦五十匹,金丝银线各百两……”
老太君寿宴!
黎秋月眼中精光一闪。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走出“禁院”,并且在全府人面前,给予吴能喜和黎如月母女致命一击的绝佳机会!
她几乎可以想象,才名在外的嫡妹黎如月,定会抓住这次机会,献上一份惊世骇俗的绣品来讨老太君欢心,
以彰显自己的才华与孝心,巩固其“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而自己这个被污为“鬼怪”的庶女,如果也能献上一份“贺礼”,那将会是何等有趣的场面?
黎秋月放下鸡汤,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双还缠着布条的、伤痕累累的手。
在这双手上,她仿佛看到了无数根细如牛毛的绣花针,在上下翻飞,编织着一幅……来自地狱的画卷。
“百鸟朝凤图?”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太俗气了。”
“如月妹妹,姐姐我……给你准备一份真正的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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