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果山到红绿灯，齐天大圣终于学会了人间烟火
清晨六点，旧城区的梧桐叶还滴着夜雨。
孙悟空穿着件再普通不过的灰色卫衣，脚踩一双二十九块九的帆布鞋，站在“老李早点”门口排队。
前面的大妈回头瞅他：“小伙子，头发染得挺真啊。”
他摸摸头顶那撮天然呆毛，嘿嘿一笑：“天生的。”
轮到他，老李头舀起一勺滚烫豆浆，顺手撒一把虾皮，“刺啦”一声香雾升腾。
孙悟空双手接过，小心抿一口——
没有仙桃的灵气，却有一股踏实的暖。
他突然明白：人间的美味，不靠法力，靠火候和人情。
市局一楼大厅，李队长把一张蓝色小本递到他手里：
“特聘警务专家，编号00001，试用期三个月，月薪八千，五险一金。”
孙悟空翻开，照片上自己一脸正经，耳朵却悄悄露出尖角。
小张在旁起哄：“猴哥，以后出警算加班，夜宵我请。”
孙悟空眨眨眼：“那我要加双份炒粉。”
从此，警局多了一位不穿防弹衣的“外挂”，城市多了一位会翻筋斗的“协警”。
后勤科给他在地铁沿线安排了一套西十平米的小公寓。
第一次用钥匙开门，他研究了半天锁芯，差点一棒子撬开。
推门进去，一室一厨一卫，阳台外正对着小学操场。
他把金箍棒立在墙角，当晾衣杆；
把七张“花果山通行证”贴在冰箱门，当装饰；
又把孩子们送的七只毛绒猴子摆成一排，当床头护卫。
夜里，楼下传来隔壁夫妻吵架，他戴上耳机听英语听力——
“How are you？”
“Fihank you，and you？”
听着听着，他咧嘴笑：原来学英语和学七十二变一样，都得先背口诀。
周六，社区举办“防拐反诈亲子运动会”。
孙悟空被拉去当吉祥物。
他本想穿虎皮裙，被居委会阿姨一票否决：“太吓人，影响小朋友午睡。”
最后他头戴塑料小光环，背后粘俩翅膀，扮演“安全守护天使”。
活动开始，豆豆第一个冲上来抱住他大腿：“大圣叔叔，今天带我飞吗？”
孙悟空蹲下身，把豆豆扛在肩上转圈：
“飞不行，叔叔带你跑西百米！”
一圈下来，豆豆笑得打嗝，家长们的手机内存集体告急。
傍晚，阿姨给他发了一个红包：88.88元。
他捏着红包，心里比当年偷蟠桃还甜。
以前他买东西，不是抢就是变。
现在，他老老实实掏出手机，点开绿色图标，“滴”一声付款。
第一次用二维码，他盯着摄像头照了半天，被收银员提醒：“哥，那是共享充电宝，这边扫我。”
他闹了个大红耳。
回家后，他连夜研究手机，
关注了“反诈中心”、“地铁逃生”、“家常菜教学”等十几个公众号，
还给老李早点店点了个五星好评，配图文字：“豆浆香过瑶池玉液，老板赛过太白金星。”
老李在下面回复：明天给你加两勺虾皮。
深夜十一点，刚出完警，街上飘着雨丝。
孙悟空和小张蹲在马路牙子，面前是一锅翻滚的麻辣烫。
小张夹起一片毛肚：“猴哥，你说咱们今天救下的那个轻生姑娘，她以后会不会好？”
孙悟空把海带结塞进嘴里，烫得首吸气：“会。
今天她抓住我袖子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想活，只是需要一个理由。
人间啊，有时候比蟠桃会热闹，比凌霄殿难闯，可也正因为难，才值得。”
小张听得眼眶发红，被孙悟空一巴掌拍在背上：“哭啥，明天还得早起巡逻呢！”
市福利院请他去当“成长导师”。
会议室里，小雪代表全体孩子发言：“大圣叔叔教会我们，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喊，喊不过就找他。”
台下家长笑成一片。
院长递给他一张聘书：“特聘心理辅导员，每月来一次就行。”
聘书封面烫金大字：“童心守护人”。
他摸着那行字，突然想起花果山的小猴子们，
如果他们也在，会不会也吵着要坐摩天轮？
以前他出行，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
现在，他老老实实站在斑马线前等绿灯。
第一次，他看两边没车就想冲，被交警小姐姐一把拽回：“猴哥，你飞得再快，也得遵守交规！”
他挠挠头，乖乖等完九十秒。
绿灯亮，他学着旁边小学生，一步一跳过马路。
走到对面，他回头看，红灯的数字正好跳到“1”。
他突然笑了：原来等待，也是人间的一种仪式感。
晚上，他窝在沙发里，给备注“师父”的微信号发了条语音：“师父，徒儿在人间挺好的。
豆浆三块钱一大碗，地铁两块钱随便坐。
我学会了排队、扫码、说谢谢，还学会了把尾巴藏进裤子里。
您别担心，等我把这边的黑龙剧本拍完，就回花果山给您带奶茶。”
半分钟后，对面回了一张表情包：
菩提祖师端着保温杯，配文——“徒儿长大了，为师欣慰，记得加珍珠。”
深夜收工，孙悟空站在阳台，望着远处的天际塔。
塔尖的航空灯一闪一闪，像一颗不肯坠落的星。
他点燃一支烟——其实不抽，只是看烟雾在风里打转。
楼下传来收垃圾的大爷敲桶声，“咣当咣当”，像更鼓。
他突然想起五百年前，花果山的夜晚只有虫鸣和瀑布。
而此刻，汽笛、人声、猫叫、空调外机，一起组成了新的交响。
他深吸一口气，把烟按灭：“原来人间烟火，就是神仙也戒不掉的味道。”
第二天清晨，闹钟响起，六点半。
孙悟空关掉闹钟，叠好被子，把警服穿得板板正正。
出门前，他对着镜子学老李点头：“今天也是守护城市的一天。”
镜子里的人，还是那张毛脸雷公嘴，却多了几分柔和。
他拉开房门，阳光像金色的瀑布涌进来。
走廊尽头，电梯“叮”一声到达。
他迈步走进去，按下“1”。
电梯门合拢的一瞬间，他忽然想起孩子们常问的那句话：“大圣叔叔，你会一首在这里吗？”
他在心里回答：“会的。
花果山是我的来处，
人间，是我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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