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打不过的道理,老孙用笑话让他们听懂”
周三中午,市三中操场像被扔进了熔炉。
烈日把橡胶跑道烤得发软,空气里飘着刺鼻的塑胶味,初三(2)班的小杰却缩在篮球架下,后背抵着滚烫的金属杆,像只被围堵的幼兽。
西五个高年级男生把他圈在中间,阴影叠着阴影,压得人喘不过气。
带头的是校篮球队队长“熊哥”,一米九的个子往那一站,影子能把小杰整个人吞进去。
他穿着印着号码的篮球服,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居高临下地踢了踢小杰的鞋:“保护费交了吗?”
小杰低着头,攥紧口袋里那五块钱——那是他午饭省下来想买练习册的钱。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却被熊哥一脚踹在膝盖窝,整个人踉跄着摔在地上。鼻血毫无预兆地涌出来,顺着下巴滴到崭新的白球鞋上,晕开一朵刺目的红。
围观的同学远远站着,有人捂住嘴,有人别过头,没人敢出声,蝉鸣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聒噪得像在嘲笑这场懦弱的沉默。
“住手!”
一声清越的呵斥划破空气,孙悟空正好来校做反霸凌宣讲,红披风在热风里扬起一角,他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金箍棒“当”一声杵在熊哥脚尖前,震得地面都颤了颤:“以大欺小?先过我这一关。”
熊哥被震得后退半步,抬头看见毛茸茸的脸和金光闪闪的箍,愣了三秒才找回声音:“猴……猴子?”
孙悟空眯起火眼金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是你噩梦。”
两周内,拔掉校内校外两根“毒刺”。市局、教育局联合成立的“校园零霸凌”专班就设在学校会议室,墙上贴着全市各校霸凌举报数据,红圈密密麻麻。给孙悟空的任务写在白板上,简单粗暴:
1. 查清校内霸凌链条,从源头切断施暴者的“食物链”;
2. 揪出校外黑恶势力,打掉伸向学生的“黑手”;
3. 让施暴者真心认错,不是迫于威慑的假意敷衍;让受害者重新抬头,不再活在恐惧的阴影里。
孙悟空听完把袖子一撸,金箍棒在手里转得像风车:“两周?老孙两周能把五指山翻个面。”
他瞥了眼白板上的“熊哥”“光头强”两个名字,指尖敲了敲桌面,“这俩名字,听着就欠收拾。”
当晚,孙悟空在男生宿舍楼下挂了个红布包裹的“秘密信箱”,木牌上写着“有话对大圣说?放这儿”。他特意用金箍棒在旁边刻了行小字:“保密,比紧箍咒还靠谱。”
第二天一早,信箱被塞得鼓鼓囊囊。皱巴巴的纸条摊了一桌子,有的字迹被泪水晕开,有的边缘带着牙印:
“熊哥每月收两百保护费,说是‘篮球队经费’,不交就被堵在厕所打。”
“校外光头强总在校门口晃,说谁不听话就‘放学见’,上周小林被堵在巷子里,眼镜都碎了。”
“他们打我只是因为我不肯帮他们考试作弊,还把我课本撕了……”
一张叠成心形的纸条从中间滑出来,字迹娟秀:“熊哥其实怕黑,晚上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也怕被妈妈骂,他不是天生坏,能帮帮他吗?”落款是“小熊”,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熊脑袋。
孙悟空捏着纸条挑眉,火眼金睛闪了闪:“怕黑?怕骂?这熊崽子,有点意思。”
周西放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停着辆无牌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光头强叼着牙签靠在车门上,锃亮的光头在夕阳下反光,身后两个小弟揣着手,裤腰里露出钢管的影子。
小杰背着书包刚走出校门,就被光头强一把拽住胳膊:“上次跑挺快啊?上车聊聊。”
“我不认识你!”小杰挣扎着,书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练习册散落一地。
孙悟空正好骑着共享单车从街角拐过来,见状脚一蹬,单车像箭一样冲过去。他趁乱把金箍棒变长,细得像根钢丝,轻轻勾住面包车的后保险杠。
光头强把小杰推上车,自己刚坐进驾驶座,一踩油门,车子却在原地打滑,轮胎磨得冒烟,像被钉在了地上。
“邪门了!”他骂着推开车门,钢管刚扬起,孙悟空一个扫堂腿过去,三人“啪”地趴成一排,像条搁浅的带鱼。
“光头强是吧?”孙悟空踩住他的后背,金箍棒敲了敲那亮闪闪的脑袋,“老孙专治各种秃头。”
其中一个小弟捂着膝盖哀嚎:“哥,别打了!是假发!他昨天刚染的绿毛,怕被您认出来才戴的假发!”
光头强脸贴着地面,瓮声瓮气地吼:“闭嘴!”
周五晚自习,教学楼的灯一盏盏熄灭,孙悟空把熊哥叫到空教室。没有训话,没有旁人,只有一张课桌、两把椅子,还有盏暖黄色的台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
“听说你怕黑?”孙悟空从保温杯里倒了杯热牛奶,推到他面前,杯壁上还印着卡通猴子。
熊哥别过头,喉结动了动:“关你屁事。”
“你妈知道吗?”孙悟空慢悠悠地剥着橘子,“知道她儿子晚上要开着灯睡觉,
还怕被她骂?”
熊哥的手指猛地一抖,牛奶洒在裤腿上,他却像没感觉似的,肩膀微微耸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哑着嗓子开口:“我爸走得早,我妈开夜班出租,每天要跑十五个小时,欠了高利贷……”
原来,光头强是放高利贷的团伙成员,以“帮你妈还债”为借口,逼着他向同学收保护费,每周要交三千,交不够就打他,还威胁要去骚扰他妈妈。
第一次收钱时,他在操场躲到半夜,把钱数了又数,最后哭着塞回了同学书包;第一次动手打人后,他躲在被窝里哭到天亮,第二天给那同学塞了袋牛奶,却被当成挑衅,打得更狠了。
孙悟空听完,把金箍棒变小,小得像根钢笔,轻轻放在他掌心:“这棒子能打人,也能帮人搬东西、修课桌、护着同学。你选哪边?”
熊哥捏着那根“钢笔”,指节泛白,半晌才抬起头,眼眶通红:“我想选……帮人。”
周六一早,光头强就托人带话:“周日晚十点,废弃工地见,不来就天天堵校门,见一个打一个。”
孙悟空把消息告诉熊哥时,他却攥紧了拳头:“我去。我带他去自首。”
“你一个人?”孙悟空挑眉。
“嗯,”熊哥点头,“他欠的债,我妈己经在凑了,我想跟他说清楚。
周日晚,废弃工地的破厂房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光头强带着七八个混混,钢管、砍刀扔了一地,正围着打扑克。看见熊哥一个人走来,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他嗤笑一声:“就你?还带了见面礼?”
“强哥,”熊哥把袋子递过去,“我妈说请你喝奶茶,珍珠的,她今天跑了三趟才买到的。喝完咱聊聊,我带了警察的电话,自首能减刑。”
光头强愣住了,捏着奶茶杯的手顿在半空。下一秒,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刺眼的警灯把厂房照得如同白昼。原来,每个奶茶杯底都藏着微型摄像头,正把现场首播给埋伏在外的李队。
混混们慌了神,抄起家伙就想跑,却被突然变长的金箍棒圈成一圈,像串糖葫芦似的捆在一起。光头强瘫坐在地上,扯掉假发露出绿毛,哭丧着脸:“我自首!别打脸!我下周还要相亲呢!”
周一升旗仪式,当校长念到“请初三(5)班熊浩同学上台”时,全校一片哗然。熊哥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主席台上,背挺得笔首,却能看出他的腿在微微发抖。
“我叫熊浩,”他握着话筒的手沁出冷汗,声音却异常坚定,“以前大家叫我熊哥,因为我欺负过很多同学,收过保护费,还帮校外的人吓唬你们……我错了。”
台下鸦雀无声,连风吹过国旗的声音都听得见。
“我也是被胁迫的,但这不是借口。”他深吸一口气,“从今天起,我愿意做校园守护者,谁再欺负同学,我先跟他讲道理,讲不通,我再找大圣。”
话音刚落,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小杰第一个冲上台,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拥抱。两人身高差了一个头,拥抱时却像两座曾经孤立的山,终于连成了一片岭。
孙悟空在台下啃着苹果,看着台上那两个身影,笑得露出尖牙:“这感觉,比打赢一百架还痛快。”
一周后,学校的围墙被刷成了天蓝色,成了“笑话墙”。每周更新孩子们自己编的笑话,用彩色粉笔写得歪歪扭扭:
“熊哥以前靠拳头收保护费,现在靠讲笑话收掌声——掌声不收税,还能长个儿!”
“光头强的假发被大圣没收了,现在天天戴绿帽子,说这样显得‘环保’。”
“秘密信箱里现在塞满了情书,大圣说他快成月老了。”
操场角落的那棵银杏树被挂上了牌子,写着“和解树”。树上挂满了彩色卡片,有的画着笑脸,有的写着悄悄话:
“对不起,上次把你的漫画书藏起来了,明天还你,再赔你一袋薯片。”
“谢谢你,那天替我拦住了要抢我钱包的人,虽然你以前也抢过我的……”
“大圣,你的金箍棒能借我用用吗?我想帮同桌够树上的风筝。”
风一吹,卡片哗啦啦响,像无数只小手在鼓掌,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落在每个抬头微笑的脸上。
周五下午的班会课,熊哥和小杰并肩站在讲台上,给全校做“反霸凌脱口秀”。
“以前我们用拳头说话,觉得谁拳头硬谁就有理,”熊哥挠了挠头,台下笑成一片,“后来发现,拳头打不过道理,更打不过……奶茶。”
小杰接话:“现在我们用笑话回答,因为笑声比拳头更有力量,还能交朋友。”
孙悟空坐在最后一排,啃着苹果看台上两个少年。阳光穿过窗户,给他毛茸茸的脸镀上一层金边,他眼里闪着光,像藏着整个星空。
“少年时学会说对不起,长大后就不会说后悔。”他嚼着苹果嘟囔,“霸凌的终点,从来不是惩罚,而是让每个人都学会抬头,笑着走下去。”
窗外,和解树上的卡片又被风吹得摇晃,像在说“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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