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像无形的网，缠得蓝心悠喘不过气。她坐在母亲的病床边，指尖抚过老人枯瘦的手，输液管里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像在倒数着什么。三天前的爆炸案登上了所有新闻的头版，程远以"涉嫌非法持有枪支"被警方带走调查，杨莉在逃，苏妍下落不明。而她因为签了盛世传媒的合同，被星耀的粉丝骂成"背叛者"，连母亲的疗养院都收到了匿名的恐吓信。
"悠姐，盛世那边又来催了。"小陈的声音带着疲惫，"他们说如果今天再不配合发通稿，就要起诉你违约。"蓝心悠揉了揉太阳穴，合同上的签名还在眼前晃动——那天在盛怒之下签下的名字，此刻像个烙印，烫
在手腕内侧，稍一抬手就能看见。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存着那张程远与杨莉“拥吻”的照片，摄影师角度刁钻，将程远挣扎的表情拍得像含情脉脉，杨莉的手搭在他肩上，指甲涂着猩红的甲油，像要嵌进皮肉里。
“告诉他们，通稿我会发。”蓝心悠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但内容我自己写。”
小陈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悠姐，其实……程总被带走前，让我给您转句话，他说合同有问题，让您千万别签补充协议。”
“问题？”蓝心悠冷笑一声，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信了他。”
她起身走到窗边，楼下的警车还没走，红蓝灯交替闪烁，映在玻璃上，像块破碎的调色盘。三天前从爆炸现场逃出来时，她在程远的西装口袋里摸到个硬物——是那支刻着“给正义的记录者”的钢笔，笔尖还留着干涸的墨水，像凝固的血。当时她只觉得讽刺，现在却莫名地攥紧了拳头。
下午三点，盛世传媒的法务带着公证人员来了。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母亲在睡梦中皱了皱眉，蓝心悠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坐在沙发上：“合同拿来吧。”
法务递过文件，补充协议上的条款比之前更苛刻，甚至要求她公开父亲的案宗细节，以“受害者女儿”的身份博取同情。蓝心悠的指尖划过“自愿公开”西个字，突然想起父亲出狱那天说的话：“小悠，爸对不起你，但爸没杀人，那个小贩是自己掉下去的。”
“这个条款我不能签。”她把协议推回去，“其他的可以商量。”
法务的脸色沉了下来：“蓝小姐，这是王总的底线。您要知道，现在全天下都以为您是背叛程远的人，只有我们能帮您洗白。”他突然压低声音，“何况，我们己经拿到证据，证明程远早就知道苏妍的存在，甚至……是他亲手安排苏妍进的星耀。”
蓝心悠的心猛地一沉。法务递过来一段录音，是程远和苏妍的对话，声音经过处理，却能清晰地听到程远说：“按杨莉的意思做，别让蓝心悠起疑。”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合同的签名处，晕开个小小的红点。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局，她和苏妍，不过是他棋盘上两颗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我签。”蓝心悠拿起笔，墨水在纸上洇开，“但我要加一条，不准碰我妈。”
法务满意地笑了：“当然。”
公证人员上前核对签名，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合同角落：“这里怎么有个指纹？”蓝心悠凑过去看，在她签名的下方，有个淡淡的指印，边缘带着粉色的粉末——是苏妍常用的那款玫瑰味护手霜，她在化妆间见过。
“可能是不小心蹭到的。”法务慌忙打圆场，“不影响效力。”
但蓝心悠的心跳突然乱了。她想起苏妍在爆炸前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合同”。当时她以为是警告，现在才明白是提醒。她猛地抓起合同，冲向医院的鉴定科：“帮我查这个指纹！”
鉴定科的医生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加快了操作。屏幕上的指纹图谱一点点展开，与警方系统里苏妍的指纹完全重合。蓝心悠的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那天在盛世的酒会，她根本没签补充协议，这份文件上的签名是伪造的，指纹是苏妍故意留下的。
“这是怎么回事？”小陈追过来，手里拿着个信封，“悠姐，刚才有人送来这个，说是程总让转交给您的。”
信封里是支录音笔，按下播放键，程远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传出来：“悠悠，当你听到这个的时候，我可能己经被杨莉控制了。盛世的合同是陷阱，苏妍是在帮我们……”
录音突然中断，接着是杨莉的尖叫：“把录音笔给我！”然后是打斗声、枪声，最后归于死寂。
蓝心悠握着录音笔，指节泛白。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合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个“蓝心悠”的签名在光线下微微发亮，仔细看才能发现，墨水下面藏着个小小的向日葵印记——是她和程远约定的暗号，只有他们知道。
原来他从未背叛。
原来所谓的误会，不过是敌人精心编织的网，而她差点亲手把自己和他，都困死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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