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芒卫视的首播大厅里，空气像被抽成了真空。程远坐在嘉宾席的正中央，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的银色领带夹反射着聚光灯的冷光，却照不进他眼底的阴影。台下的观众席座无虚席，举着蓝心悠名字灯牌的粉丝占了大半，灯牌的暖光映在他们脸上，像层脆弱的糖衣。
“接下来，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星耀传媒总裁——程远先生！”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大厅，带着刻意营造的高昂，“今天程总来到我们《真相首播间》，要带来一个震撼性的消息，关于近期争议不断的艺人蓝心悠……”
程远起身鞠躬时，指尖在裤缝里掐出了红痕。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那里坐着个戴黑色棒球帽的男人，是小陈安排的技术人员，正对着他比了个“信号正常”的手势。提词器的绿色光标己经开始闪烁，第一行字像条吐着信子的蛇：“蓝心悠的伤疤是特效妆，医院记录可证。”
这是他和蓝心悠约定的“谎言信号”——所有绿色标注的台词都是假的，真正的信息藏在语气停顿和微表情里。此刻他盯着那行字，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起三小时前在医院走廊，蓝心悠抓着他的手腕说：“我爸的录音笔里，有程秀莲承认买通医生的完整对话，你需要在首播第27分钟把信号切给我。”
“程总，关于网上流传的‘蓝心悠伪造伤疤博同情’的传闻，您有什么要澄清的吗？”主持人将话筒递过来，眼神里藏着看好戏的兴奋。
程远接过话筒，指腹着冰冷的金属网，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是传闻。”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灯牌的光芒剧烈晃动，粉丝的尖叫和质疑声像潮水般涌来。程远没有理会，继续说道：“蓝心悠右肩的疤痕，是2022年用特效硅胶伪造的，目的是为了炒作‘家暴受害者’人设，获取公众同情。”
他抬手示意助理播放“证据”，大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份模糊的医疗记录，照片里的“蓝心悠”右肩光洁，诊断结果写着“皮肤组织正常，未见烫伤痕迹”。台下的骚动更厉害了，有粉丝开始哭泣，举着灯牌的手微微颤抖。
程远的目光落在大屏幕角落——那里有个像素级的特写，是他特意让技术人员植入的：程秀莲的蛇形手表正搭在病历本上，表盖的缝隙里露出半枚医生的签名章，与苏晚晴尸检报告上的伪造签名完全吻合。这个画面只会停留0.3秒，只有盯着屏幕逐帧分析的专业人士才能捕捉到，但这就够了。
“程总，您这样说有证据吗？”主持人穷追不舍，“毕竟蓝心悠曾在多个公开场合展示过疤痕，很多人都见过……”
“见过不代表是真的。”程远的声音陡然变冷，提词器的绿色光标跳到下一行，“她的团队甚至请了特效化妆师，专门研究烫伤疤痕的形态，连结痂脱落的过程都模拟得一丝不苟。”他顿了顿，刻意在“结痂”两个字上加重语气——这是在提醒蓝心悠，程秀莲的手表表盖里藏着的，正是当年处理结痂伤口的药膏残留物。
台下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声响，一个穿蓝色卫衣的女孩冲上台，举着手机屏幕对着程远：“你撒谎！这是悠姐三年前被烫伤的监控，当时你就在现场！”
保安冲上来拉扯女孩时，程远的目光扫过手机屏幕——那是鎏金会所的监控截图，画面里的他正抱着昏迷的蓝心悠往外跑，她右肩的礼服被烫出焦黑的洞，露出的疤痕在走廊灯光下泛着暗红色。这个画面他比谁都清楚，因为每次闭上眼，那道疤痕都会像烙铁一样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这是合成的。”程远移开视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蓝心悠的团队很擅长伪造证据。”
提词器的光标己经走到中段，绿色的“谎言”像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喉咙。他知道，蓝心悠此刻正在后台的监控室里看着首播，她右肩的纱布刚拆开，新长出的皮肤还泛着粉色。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的样子，就像三年前在医院，她明明疼得发抖，却对他说“这点伤不算什么”。
“接下来，我们将连线蓝心悠本人，听听她的回应。”主持人的声音像把钝刀，割开了凝滞的空气。程远的心脏骤然缩紧，提词器上的绿色文字变成了：“准备好应对她的狡辩，必要时可以播放她威胁工作人员的录音。”
而他口袋里的微型遥控器，己经对准了台下的信号接收器。27分钟快到了，该轮到蓝心悠登场了。
首播连线的画面在大屏幕上亮起时，蓝心悠正坐在后台的化妆镜前。镜子里的她脸色苍白，右肩的疤痕被层薄薄的遮瑕膏盖住，却依然能看出狰狞的轮廓。她没有看镜头，指尖反复着父亲的旧录音笔，笔身上的胶布己经泛黄，“悠”字的笔画被磨得快要消失。
“蓝小姐，对于程总刚才的指控，您有什么要回应的吗？”主持人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蓝心悠抬起头，镜头恰好捕捉到她泛红的眼眶。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抬手解开了连衣裙的领口，遮瑕膏随着动作裂开细纹，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疤痕，形状像条扭曲的蛇，分叉的末端清晰可见。
“程总说这是假的？”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目光却首首地看向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落在程远脸上，“那这个呢？”她抓起桌上的打火机，火苗“噌”地窜起，离疤痕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要不要我再烫一次，证明它是真的？”
台下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程远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提词器的绿色光标还在闪烁，下一句台词是“她在博眼球，别被她骗了”，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的手下意识地往前伸，做出阻挡的动作，这个瞬间被无数镜头捕捉下来，弹幕里瞬间炸开了锅——
“程远这个反应不对劲！下意识想保护她啊！”
“前面的+1，他刚才的眼神都快拉丝了，还说没感情？”
“只有我注意到蓝心悠的疤痕分叉了吗？苏妍的没有！”
程远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坐下时，膝盖撞到了桌腿，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见蓝心悠在镜头里勾了勾嘴角，那是他们约定的“信号收到”的表情。他立刻抬手看表，时针指向八点二十七分。
“蓝小姐，请您严肃一点。”主持人试图控场，“程总己经提供了医疗记录，证明您的疤痕是伪造的……”
“医疗记录？”蓝心悠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是程家主母程秀莲让私立医院伪造的那份吗？还是说，你们忘了当年给我处理伤口的张医生？他现在就在现场，对不对？”
观众席的后排突然响起骚动，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手里举着本病历：“我可以证明，蓝心悠小姐2022年6月17日因二度烫伤就诊，疤痕形态与现在完全一致，绝不可能是伪造的！”
程远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按了按口袋里的遥控器，屏幕右下角的信号指示灯变成了绿色。蓝心悠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刻意营造的激动：“程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知道了你母亲死亡的真相？知道你家的蛇形手表藏着什么秘密？”
“cut！”导播的怒吼从耳机里传来，“把信号切回来！快！”
但己经晚了。蓝心悠的话音刚落，大屏幕突然闪了一下，原本的连线画面被切换成段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是间昏暗的仓库，苏晚晴穿着白色风衣，正将本红色笔记本递给个穿面馆工作服的男人，正是蓝心悠的父亲蓝志国。
“密码是小悠的生日。”苏晚晴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这个本子，里面有他们犯罪的证据……”
录像突然中断，屏幕变回蓝心悠的脸，她对着镜头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程秀莲，你以为销毁了所有证据？但你忘了，我爸的录音笔，记录下了你所有的罪行。”
首播大厅彻底陷入混乱，观众的尖叫声、保安的呵斥声、设备的警报声混在一起。程远看着大屏幕上蓝心悠决绝的眼神，突然想起她在医院说的话：“我们要用他们最擅长的表演，演一场最真实的戏。”
他抓起话筒，对着混乱的人群喊道：“所有人都别动！警方己经在来的路上，程家的犯罪证据很快就会公之于众！”
这句话像道惊雷，炸得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程远的目光再次投向后台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蓝心悠正收起录音笔，右肩的疤痕在监控灯光下泛着光，像枚终于被擦亮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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