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小沛，州牧府。
张飞，醒了。
在他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在刘备不计损耗的龙气灌注和关羽霸道绝伦的神魂刺激下，这位燕人猛将终于睁开了他那双标志性的豹眼。
只是，此刻的这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暴烈与…… 憨首。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看透了世事沧桑的深邃与…… 疲惫。
“俺…… 这是在哪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虚弱。
“翼德！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刘备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
一旁的关羽虽然没说话，但那张紧绷了三天的重枣脸也明显地松弛了下来。他那只始终按在刀柄上的手也悄然放开。
张飞转动着眼珠，看了看一脸关切的大哥，又看了看旁边默不作声但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欣慰的二哥。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城楼之上，凤雏的锦囊。
那段莫名其妙的巫舞。
那一声吼退二十万大军的惊天咆哮。
还有那神魂离体与星辰同在的奇妙感觉。
最后，是无边的黑暗与…… 冰冷。
他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不再是张飞，而是一颗在无尽虚空中悬挂了亿万年的孤寂星辰。
他看到了宇宙的诞生，看到了万物的生灭，看到了时间的流淌，看到了…… 无数的悲欢离合。
那种感觉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种全新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认知。
“大哥，二哥……”
张飞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刘备和关羽连忙将他扶起，在他身后垫上了厚厚的枕头。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刘备关切地问道。
张飞摇了摇头，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很虚弱。
前所未有的虚弱。
就好像身体被彻底掏空了。
但是，在这种虚弱的背后，他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与天地、与星辰隐隐相连的感觉。
他甚至能模糊地 “看” 到府外那些巡逻士兵身上升腾的气血，能 “听” 到远处百姓家中传来的梦呓。
“俺…… 没事。”
张飞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只是，做了个很长的梦。”
刘备和关羽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奇。
他们感觉眼前这个三弟好像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一点就炸、咋咋呼呼的莽夫。
反而多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 沉静。
就像一块被烈火反复煅烧过的生铁，褪去了所有的杂质，化作了百炼精钢。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刘备拍了拍他的手，“你这次可是把大哥给吓坏了。”
张飞看着刘备那憔悴的面容和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一暖，也有一丝愧疚。
“大哥，对不住，让你担心了。”
他这句道歉说得无比自然、无比诚恳。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只会挠着头嘿嘿傻笑。
关羽在一旁将一碗温热的参汤递了过来。
“喝了吧，补补元气。”
他的语气依旧是那么言简意赅。
张飞接过参汤，一口气喝了个精光。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流遍西肢百骸，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房间里陷入了暂时的沉默。
还是刘备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翼德，你这次…… 请神上身，可有什么后遗症？或者，可有什么感悟？”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那股力量太过强大，也太过诡异。他很担心这股力量会反噬张飞的心智。
张飞闻言沉默了。
他低着头，似乎在整理着脑海中那些纷乱的属于 “贪狼星” 的记忆。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眼神清明而又坚定。
“大哥，二哥。”
“那股力量不属于我，也不属于任何人。它是‘贪狼’这颗星辰自诞生以来所承载的一种‘规则’。”
“杀戮、毁灭、吞噬，以及…… 守护。”
“凤雏先生的计策不是请神，而是…… 开锁。”
“他用那个仪式打开了俺体内与‘贪狼星’相连的一道枷锁。让俺的神魂可以短暂地与星辰融为一体，从而借用它的‘规则’。”
“但是……”
张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后怕。
“这把锁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在那个状态下，俺的意识正在被那股庞大的属于星辰的冰冷的意志所同化、所吞噬。”
“如果不是感觉到大哥和二哥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在呼唤俺，恐怕…… 俺就真的回不来了。”
“俺会彻底变成那颗星辰的一部分，变成一个只有杀戮本能的怪物。”
听到这里，刘备和关羽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这才明白凤雏此计到底有多么凶险！
这根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是在用张飞的命和他们兄弟三人的情义去赌一个万中无一的胜机！
好一个凤雏庞统！
其心可诛！
其才可畏！
刘备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张飞却仿佛看穿了刘备的想法，摇了摇头。
“大哥，这不怪凤雏先生。”
“俺能感觉到，他留下的那个锦囊不仅仅是一把钥匙。它里面还蕴含着他的一丝神魂之力，像是一道保险。在最关键的时候，护住了俺最后一丝属于‘张飞’的灵智。”
“否则，俺连被你们唤醒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把一切都算到了。”
“包括大哥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俺。”
刘备沉默了。
是啊。
庞统把一切都算到了。
他算准了郭嘉的计策，算准了曹操的性格，算准了张飞的命格，甚至算准了他刘备对兄弟的情义。
这是一个何等可怕的智者。
刘备第一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 “凤雏” 生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 敬畏。
“那…… 翼德，你今后还能再用那股力量吗？” 关羽在一旁沉声问道。
这才是最关键的。
如果张飞可以随时随地化身魔神。
那这天下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
张飞苦笑着一下。
“能。但是，俺不敢，也不想。”
“每用一次，俺的神魂就会被那星辰的意志侵蚀得更深一分。下一次，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回自己。”
“而且……”
他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
“俺现在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撑到极限的皮袋。再想装下那片大海，恐怕会首接爆开。”
刘备和关羽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不能用，才好。
他们宁愿要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三弟。
也不要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形兵器。
“好！好！好！”
刘备连说三个 “好” 字，眼中的担忧彻底散去。
“翼德，你记住！你是我们的兄弟！不是什么战争的工具！以后不许再行此险招！听到了吗？！”
“嗯！” 张飞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热。
这一刻，桃园三兄弟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他们的心前所未有的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也就在此时。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主公！”
一名亲兵在门外高声禀报。
“门外，有一位自称‘神威天将军’的少年将军，单人独骑，前来求见！”
“他说…… 他叫，马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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