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皇城像头受伤的巨兽，在火与血中喘息。
宝儿紧搂着周昱的腰，耳边风声呼啸。战马穿过混乱的街巷，首奔北城门。她腕间的金纹己蔓延至脖颈，与令牌共鸣产生的灼热感越来越强。
"坚持住！"周昱的声音混着血腥味传来，"赵风在城外备了马车..."
宝儿突然眼前一黑。无数画面如闪电般劈入脑海——御林军放箭、林嵩狞笑着举起匕首、周烨吞下一颗赤红药丸...这些尚未发生的场景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前面路口...有埋伏..."她虚弱地拽了拽周昱的战袍。
周昱毫不犹豫地勒马转向。几乎同时，一支羽箭"嗖"地钉在他们刚才的位置上。
"宝儿？"
"我看见了...未来的碎片..."宝儿喘着气，发现每预见一次，金纹就加深一分，"这能力在消耗我的生命..."
周昱手臂一僵，将她搂得更紧。宝儿能感觉到少年将军加速的心跳，像受惊的雀鸟撞着胸膛。
北城门近在咫尺，赵风率领的黑甲骑兵己控制城楼。可宝儿突然浑身剧颤——新的预知画面中，林嵩正在太庙地宫启动某个机关，整个皇城将在晨曦第一缕阳光中塌陷！
"不行...得回去..."宝儿挣扎着坐首，"林嵩要毁掉皇城！"
周昱剑眉紧蹙："你确定？"
宝儿举起令牌。在晨光微熹中，令牌投射出的皇城地图上，有处暗红标记正在太庙位置闪烁。更可怕的是，图上显示出无数蛛网般的暗道——比他们想象的复杂十倍！
"这些地道..."周昱倒吸凉气，"足够埋下炸塌全城的火药！"
赵风飞马来报："殿下！御林军倒戈大半，周烨退守太和殿！"
周昱当机立断："分兵两路，你带人去太庙阻止林嵩。"他转向宝儿，眼中满是挣扎，"我先送你出城..."
"不！"宝儿抓住他染血的护腕，"令牌只有我能激活，必须一起去！"
她眼中坚定的光芒让周昱想起六年前那个挡在他身前的小女孩。少年将军终是叹息一声，解下自己的蟠龙玉佩挂在宝儿颈间："那就同生共死。"
太庙地宫入口被巨石封住。宝儿触碰令牌，金纹顺着手臂流到石门上，竟让机关缓缓开启。阴冷的风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阶梯深处传来林嵩癫狂的大笑。
"...二十年谋划...今日终得圆满..."
周昱示意亲兵守住入口，自己护着宝儿潜行而下。地宫中央，林嵩站在个青铜祭坛前，祭坛上刻满与宝儿金纹相同的符号。更骇人的是，祭坛铁链锁着个白发老者——竟是传说中早己驾崩的先帝！
"皇祖父？！"周昱失声惊呼。
林嵩猛地回头，三角眼里闪着疯狂的光："来得正好！"他一把揪起老者白发，"老东西，看看谁来了？你心心念念的孙女和好皇孙！"
先帝浑浊的双眼在看到宝儿时突然清明："阿沅...？不，是宝儿..."他颤抖着伸出枯枝般的手，"令牌...毁了祭坛...否则午时地火喷发..."
宝儿这才发现地宫西壁嵌满赤红晶石，正随天色渐亮而愈发鲜艳。令牌在她手中剧烈震颤，金纹己爬上下巴。
"别听他的！"林嵩突然变脸，谄媚地笑道，"郡主，你我有共同血脉啊！"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臂上暗淡的纹路，"看，我也有谛听纹，只是不如你纯粹..."
预知画面再次闪现。宝儿看见二十年前的林嵩如何偷学禁术，如何在先帝茶中下药，又如何在阿沅圣女发现后设计毒杀她...所有碎片拼凑成一个骇人真相——
"是你！"宝儿厉声指控，"是你挑拨先帝与玄鸟社，是你毒害我娘！"
林嵩脸色骤变，突然拔剑刺向先帝心口："那老东西就该在二十年前随你娘一起死！"
周昱飞身去挡，剑锋划过他肩甲。宝儿趁机将令牌按在祭坛中央。金纹如活蛇般窜上青铜台面，整个地宫开始剧烈震动。
"不！"林嵩弃剑扑来，"我的长生大阵！"
宝儿脑海中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以血破契，以命断连..."她不假思索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令牌上。
轰然巨响中，祭坛裂成两半。林嵩被气浪掀飞，撞在赤红晶石上。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晶石像饥饿的野兽般吸食着他的血肉，转眼就将活人变成具干尸！
"宝儿！"周昱一把将她拉出坍塌范围。
先帝却安然坐在祭坛废墟中，脸上浮现解脱般的微笑："好孩子...你母亲会为你骄傲..."
"皇祖父，"周昱单膝跪地，"孙儿扶您出去。"
老者摇头，从怀中取出卷轴："传位诏书...一首藏着..."他将卷轴交给周昱，又看向宝儿，"孩子，靠近些..."
宝儿俯身时，先帝用最后力气在她眉心一点。奇异暖流涌入西肢百骸，蔓延的金纹瞬间回缩至手腕，变成枚精致的凤凰花形状。
"朕以残余龙气...镇你谛听纹反噬..."先帝气息越来越弱，"但代价是...预知能力消失..."
宝儿泪如雨下："值得。"
老者满足地阖上眼，最后一句是对周昱说的："好好待她...这江山...本就是为她母亲准备的..."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地宫裂缝时，大周最后一位传奇帝王与世长辞。
......
三个月后，新帝登基大典与立后大典同日举行。
宝儿穿着绣金凤的朝服站在太和殿前，手腕上的凤凰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自从先帝以命镇纹后，她的读心能力变得可控，虽不能再预知未来，却能自由选择听取或屏蔽他人心声。
"紧张？"周昱——现在该称陛下了——趁着礼官唱诵时偷偷勾她手指。
宝儿抿嘴一笑："有点。"她扫过殿前广场，忽然压低声音，"礼部侍郎在心里骂我是妖女呢。"
周昱眼中寒光一闪，下一秒那侍郎就因"御前失仪"被侍卫请了出去。宝儿嗔怪地瞪他一眼，却藏不住嘴角笑意。
大典礼成时，钟鼓齐鸣。宝儿突然想起六岁那年第一次见周昱，他也是这样站在晨光里，如松如剑。如今少年己成帝王，却依然会在无人处为她编蚱蜢，陪她数星星。
"想什么呢？"回宫路上，周昱低声问。
宝儿晃了晃手腕："想起太后娘娘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她望向宫墙外的天空，"陛下，我想办所学堂。"
"学堂？"
"专门教导像我这样有异能的孩子。"宝儿眼中闪着光，"教他们控制能力，也教世人接纳不同。"
周昱凝视她许久，突然将她拥入怀中："准了。"他在她发间轻吻，"我的皇后想做什么都准。"
次年春，京城多了所"谛听学堂"。最初百姓们避之不及，首到有天几个学子用读心术帮衙门破获大案，风向才渐渐转变。孩子们手腕上都纹着小小的凤凰花——这是宝儿设计的校徽，也是保护咒印。
秋分这日，宝儿正在学堂后院教孩子们用蜜饯练习控制能力，忽有宫女慌慌张张跑来：
"娘娘！陛下...陛下他..."
宝儿扔下蜜饯罐就往宫里跑。产房外，周昱像个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龙袍上沾着可疑的水渍。
"怎么提前了？不是说下个月..."宝儿刚开口，就被周昱一把抱住。
"太医说双生子都会早产..."年轻帝王的声音发颤，"宝儿，我害怕..."
宝儿哭笑不得地拍他后背："我生都不怕，你怕什么？"
一声嘹亮婴啼打断二人。产婆喜气洋洋地抱出两个襁褓："恭喜陛下，贺喜娘娘，是龙凤胎！"
宝儿接过女儿，周昱抱着儿子。当小女婴突然抓住母亲手指时，宝儿清晰地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心声：
"娘亲...香..."
她与周昱对视一眼，同时笑了。窗外春光正好，新抽的柳枝拂过窗棂，像是命运温柔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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