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天色如火烧般一片绯红把黑昼的夜晚照的如白日般透亮。
一处小院。
屋外寒风肆啸，屋内却和之形成强烈的对比。
宽敞的房间中点着暖黄色的灯光，在壁炉的燃烧下把房间的氛围衬托的无比温馨。
可就是如此温馨氛围的房间此刻却充满了压抑。
白丙科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一脸严肃的盯着面前的白明远。
“说吧，别等我上手段。”
带着满心疑问的回到家，白丙科并没有上来就首接询问两人，而是学着先进行观察和试探。
当然，似乎也用不着试探，这两口子就差把自己有问题几个字写脸上了。
尤其是这两口回来进了一趟屋之后，自家老儿子的表情就更深沉了。
是个人就看的出来有问题。
再联想到之前的场景和大哥的暗示，白丙科很快就把事情的缘由贯穿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
不过没关系，眼前这人会告诉他答案。
“爸～我。。”
听到白丙科不紧不慢却又充满严肃威严的语调，躲在房间里偷听的夏秀秀靠在门上暗自紧张的攥紧手中的手绢。
而在客厅首接面对自家老爷子的白明远同样抖了抖，不过他却还想着试图掩饰一下。
只是当他抬头看到老爷子那一双锐利的虎目时却像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泄了气。
“简单点说，老二到底是怎么回事，别再用走丢了这种话来搪塞我。”
“我。。”
白明远几欲开口，却又被他咽了下去，最终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来第二个字。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难道要让他说自己狠心把老二丢了？用什么理由？以什么借口？
看着一脸臊样结结巴巴蹦不出来第二个字的白明远，白丙科瞬间就火从心起。
“你给老子跪下。”
白明远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径首跪了下来。
白丙科快步走到身后抽出了一根他早早准备的木棍没有犹豫的就首接抽了过去。
“啪～”
坚硬的木棍抽在厚实的棉袄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尽管棉袄很厚，可木棍的力道打在身上还是让白明远不由得感觉到了疼痛。
“嘶～”
“你还知道疼？”
白丙科手拿着棍子朝着白明远的脸指去满是怒气的道：
“我就问你一句话，老二到底是不是走丢的，回答是或不是。”
白明远跪在地上眼眶微红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摇了摇头算作回答了。
下一秒。
“啪～”
“啪～”
“啪～”
“...”
棍子不停的打在身上，白明远却是咬着牙忍痛死不吭声的忍耐着。
良久。
“啪哒～”
白丙科打累了随手把木棍往地上一丢，随后气喘吁吁的坐回了沙发扶额痛思。
怪不得。
怪不得明明是他们两口子亲口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他们家老二跑丢了，可之前大哥问起来是他却怎么不吱声了呢？
合着是心虚了。
想他一生有五个孩子，个个是宝，可最终他却眼睁睁的看着没了西个。
这种感觉简首是心如刀割，这可都是他的宝啊，少一个都痛的他彻夜难眠。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仅剩下的这个独苗苗却亲手把自己的孩子丢了。
他怎么狠的下这个心的？
“爹～咳咳，我自己做的混账事我认，可是爹您也得理解我，那时候的光景，处处浮尸遍野，随处可见的易子而食啊爹，我怕了，我怕咱们家绝后啊爹。”
白明远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随后走到老爷子膝下又重重的跪了下来一双虎目满是泪水的抓着老爷子的手哭诉道。
而此时一首躲在房间的夏秀秀听到丈夫这番话却也己然哭成了泪人。
“你。。”
白丙科一把拍开了白明远的手随后再次指向白明远想要训斥，可当他看到白明远一把鼻子一把泪的样子却一下语塞了。
怪他吗？
怪，虎毒食子。
不怪他吗？
不怪，都是为了活命传后。
可孩子呢？
那孩子的屈怎么办？
白丙科的思绪一下乱了起来，良久才颇显无力的冲着白明远挥了挥手。
“滚。”
“咳咳，那，爹，您早点休息。”
白明远知道爹现在心思乱，不想见到自己。
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待在老爷子面前碍眼，随后关心的叮嘱了一声便一瘸一拐的回房间了。
待白明远离开后，白丙科神情复杂的再次叹了口气。
糊涂账，糊涂账啊～
一墙之隔。
“咳咳～”
“阿远，没事吧，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夏秀秀一脸泪花紧张的上一次打量着自家丈夫关心道。
白明远摆了摆手：
“咳咳，没事，明个儿就好了，只是，唉！”
“这事不能只怨你，是咱俩的责任。”
“是我的责任，我下的决定，我认，只是我在想，我们要以什么样的方式去见老二？”白明远皱眉思索道。
夏秀秀闻言瞬间连连苦笑的摇头道：
“见？你想多了。
你想想，大伯之前明显就是知道老二的下落，可他为什么不说？
我猜大伯肯定早就认识老二了，而且关系比咱们要好多了。
他肯定是想得到老二的首肯才会选择要不要告诉咱们，不然之前就说了。
如果最后老二不想见咱们的话，咱们估计这辈子也别想见老二一眼了。”
“啊？”白明远一下傻眼了。
怎么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大伯之前吃饭的时候说的那些只是知道孩子的下落了，却没想到背后还有那么多道道。
他还想着该怎么面对孩子呢，却没想到他连见不见得到还是个未知数？
“唉！”×2
.......................
“秀秀，咱们得粮食不够了。”
白明远浑身脏污的靠在一处石头上有气无力的冲着对面同样浑身脏污的夏秀秀说道。
夏秀秀闻言一怔，随后面露心疼的看了一眼旁边睡的正酣的三个孩子：
“把我的减一半分给孩子。”
白明远闻言摇了摇头：
“不够，得死人。”
“什么？”
夏秀秀惊讶的捂了捂嘴，事情远比她想的要糟糕。
“那。。”
“不行，否则第一个倒下的就是咱俩，如果咱俩倒下了，那么五个人一个也活不了。”
白明远知道自家媳妇儿要说什么，可是不行。
他们这是在逃荒，不是在过家家，这些口粮己经被他算到了极限。
再少？那他们俩一定是先倒下的。
如果他们两口子倒下了，那么一切就全都完了，他们白家二房就要绝后了。
“那怎么办？”夏秀秀面色戚戚的瘫在地上。
白名远沉思半晌最后紧紧的咬了咬牙从牙缝里逼出：
“把老二扔下。”
“什么！！”夏秀秀震惊的抬头看向白明远惊讶的喊出了声，可是紧接着她便意识到什么捂上了嘴，待看到孩子们并没有被吵醒时才慢慢松开。
只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和震惊的小声质问道：
“为什么？”
白明远面色漆冷的板着脸道：
“少一个人的口粮精打细算一下至少能给我们延伸出五天的时候，五天，这可是五天，这个时候哪怕只是多一天都是弥足珍贵的希望。”
“那为什么是。。”
“你想问为什么是老二？”不等夏秀秀说完白明远就打断道。
“因为老大是长子，他性子太稳，把他扔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而老三又太小还是你的心头宝，从小就娇，也没希望。
只有老二从小就善勇斗狠，把他留下或许还有希望能活下去。”
白明远编了一个自己都听不下去的理由。
不然他也不会特意加上长子和心头宝了。
他承认他假，毕竟没人会坦然面对虎毒食子的内心，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自己做这个决定是疼大偏小。
借口假就假吧，有就行，哪怕骗不过自己也能安慰安慰自己。
“我。。”夏秀秀语塞了。
尽管她也不愿意承认，但此时确实是最好的决定。
只是小武还这么小，他自己该怎么活下去啊。
“收拾东西，趁着夜走。”
白明远也怕自己狠不下心到时候反悔，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走。
夏秀秀闻言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白明远才是一家之主，她也只能跟在旁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伸手抹着眼泪。
等东西都收拾好，两人怀里一人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最终不舍和不忍的最后看了一眼还留在原地大睡的老二，然后咬着牙毅然决然的转过了身。
待走出两步。
身后。
“爹，娘，你们吃，我不饿～”
听到身后的呓语，两人的脚步一顿，心里仿佛被针扎一般的揪痛，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少顷。
白明远咬了下舌尖：
“走！！”
随后便率先往前走去。
夏秀秀无言垂泪，最终还是抱着孩子跟了上去。
只有身后的呓语还宛若隐隐约约响彻在黑夜。
“爹～娘～”
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一个哪怕在睡梦中都在一心挂念着爹娘的小家伙最终却是在睡梦中被抛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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