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失望和冰冷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搅，但我脸上的笑容却更加温顺，甚至带上了一丝被训斥后的惶恐和讨好：“这样啊……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给您添麻烦了林小姐……那我……那我先回去了。”
我微微欠身，做出顺从的姿态，目光却像最细微的尘埃，再一次飞快地掠过她右下方的那个抽屉——那个锁住的、藏着秘密的金属盒子。
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的瞬间，我脸上的谄媚笑容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冰冷的铁青。
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才惊觉冷汗己经浸透了内衫。刚才那短暂的几分钟，如同在万丈深渊的钢丝上走了一遭。
名单！肯定是名单，就在那个抽屉里！带锁的！我看到了！可我认的字太少了！就算偷出来，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对我来说也是天书！我需要帮手！一个绝对可靠、足够聪明、而且能看懂那些字的人！
杨帆！只有杨帆！她是高中毕业，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有文化的，而且她冷静、理性，更重要的是，我们之间己经有了初步的、建立在共同绝望之上的脆弱同盟！
必须立刻找到杨帆！
脚步匆匆，几乎是小跑着在铺着厚地毯的走廊里穿行，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可能的方向。
心跳依旧急促，那份名单的存在像一团燃烧的火，灼烧着我的理智。然而，转过一个拐角，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
是红英，张红英。
我猛地刹住脚步，待看清她的脸，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红英原本清秀的脸颊上，此刻布满了刺目的淤青和抓痕！左眼肿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嘴角也破了，结着暗红色的血痂。她低着头，脚步虚浮，像一具被抽干了力气的行尸走肉。
“红英！” 我失声叫住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怎么回事？你怎么……怎么会这么多伤？” 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愤怒。
红英被我拉住，身体微微一颤，迟缓地抬起头。
当那双布满血丝、盛满了痛苦和恐惧的眼睛看到是我时，那强撑着的麻木外壳瞬间碎裂，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混着嘴角的血痂，显得更加凄惨。
“小……小菊……” 她哽咽着，声音嘶哑破碎，像破旧的风箱，“昨……昨天的客人……他……他不是人！”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屈辱而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他专门打脸！说我哭起来好看……” 她捂着自己的脸颊，眼泪汹涌，“郑姐说……说我这样子暂时不能接客了……让我……让我去找林小姐拿点药膏……请几天假……” 她抽泣着，眼神空洞地望着我，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一丝病态的羡慕，“小菊……我真羡慕你……你碰到的……是好人……”
好人？陆沉那张时而温柔时而暴戾的脸在我脑海中闪过，昨夜那场充满占有和蹂躏的暴行带来的剧痛仿佛再次席卷全身。一股冰冷的、同病相怜的悲愤猛地冲上头顶。
“好人？” 我猛地冷笑一声，那笑声尖锐而苦涩，没有丝毫犹豫，我一把撸起自己家居服的袖子，将手臂完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红英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捂住了嘴。
只见我的小臂上，布满了大片大片深紫色、青黄色的淤痕！那是昨夜陆沉粗暴钳制留下的指印，还有被粗暴按压在床沿、地毯上摩擦出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破了皮，结了细小的血痂。这些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狰狞刺目，无声地控诉着昨夜那场“恩宠”的真相。
“看见了吗？” 我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都一样。红英，我们都是一样的。这些烂人，骨子里都一样！披着人皮的畜生罢了！没有什么好人！” 我将袖子拉下，遮住那些屈辱的印记，但眼神里的冰冷和恨意却更加锐利。
红英看着我的手臂，又看看自己脸上的伤，眼中的羡慕瞬间被更深的同病相怜和一种奇异的、找到共鸣的悲怆取代。
她不再哭泣，只是死死咬着下唇，用力点了点头，那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从纯粹的恐惧，多了一丝不甘的火焰。
我拍了拍她冰凉的手背，语气放软了些：“快去找林小姐拿药吧，好好休息。” 看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红英去找林小姐拿药请假！这不正是支开林小姐的绝佳机会吗？！
心脏再次狂跳起来！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红英的伤，成了撬动那道锁的天赐良机！
但随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下。抽屉有锁！我不知道锁的类型，更不知道如何打开！而且，林小姐的办公室紧挨着郑姐的！万一郑姐突然出现？万一抽屉有警报？万一红英很快出来？我一个人贸然行动，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我会死，红英、杨帆、甚至艾温，都会被牵连！
不行！不能冲动！必须找到杨帆！她更冷静，也许……也许她能想到办法！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多一分把握，也多一分照应！
告别红英，我几乎是跑了起来，目标明确——18楼露台！杨帆的秘密喘息之地。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强劲的风瞬间灌满口鼻。杨帆果然在那里，背对着门，靠在生锈的护栏上，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单薄的背影在风中显得格外孤寂。
“杨帆！” 我快步走到她身边，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而微微喘息。
她转过头，看到我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急切和一丝不寻常的苍白，眉头微蹙：“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没有铺垫，没有犹豫，我首接迎上她探究的目光，开门见山，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孤注一掷的重量：
“杨帆，我想偷一份文件。”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需要你帮我。”
风在我们之间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埃和枯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杨帆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恐惧而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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