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1806房巨大的落地窗映出室内一盏孤灯下,我焦躁不安来回踱步的身影。
时间在等待中拉锯,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令人窒息的重量。
没有召唤。
林小姐那张平静无波的脸,没有出现在门口,也没有内线电话刺耳的铃声。顶楼套房的方向,死寂得如同坟墓。
这反常的寂静,比任何疾风骤雨更令人恐惧。
餐厅里陆夫人崩溃的哭喊,陆沉那暴怒阴鸷、仿佛要噬人的眼神,陆建华深沉探究的目光……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每一次闪回都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踱步到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冰冷的玻璃。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像散落在深渊里的星子,遥远而冰冷。
自由……那么近,又那么远。我到底赌赢了没有?
“砰!砰!砰!”
急促、粗暴的敲门声,骤然炸响!狠狠砸在房门上,也砸在我的神经末梢!
心脏骤停!血液倒流,西肢冰凉!不是艾温轻柔的三下!
这种敲法,带着滔天的怒火和毁灭一切的蛮横!
只有一个人——陆沉!
来了!审判来了!
巨大的恐惧让我如坠冰窟!我几乎无法呼吸,手脚僵硬地挪向门口。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指尖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冰冷的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拧动——
门开了一条缝。
一股裹挟着冷香和暴戾气息的风,猛地灌了进来!陆沉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堵在门口!走廊的光线勾勒出他紧绷到极致的下颌线条和眼中翻腾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
他甚至没等门完全打开!
一只冰冷如铁钳般的手,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猛地探入!精准地、狠狠地掐住了我脆弱的脖颈!
“呃——!”
巨大的窒息感瞬间剥夺了所有声音!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身体被他恐怖的力道带着,如同破布娃娃般狠狠掼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脑勺重重撞击,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钝痛!
“你想做什么?说!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陆沉的脸逼近,近在咫尺!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玩味的深邃眼眸,此刻燃烧着纯粹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狂怒!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他掐着我脖子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力道还在不断收紧!
肺叶里的空气被迅速抽干!喉咙发出“嗬嗬”的、濒死的倒气声!眼球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充血凸起!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幕布,瞬间笼罩下来!我毫不怀疑,下一秒,我的脖子就会被他生生拧断!
怕!从未有过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攫住了我!眼泪完全不受控制,汹涌地滚落,混着窒息带来的涎水,狼狈地淌下脸颊。
求生的本能让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死死抓住他掐着我脖子的手腕,徒劳地想要掰开那铁箍般的手指,喉咙里挤出破碎的、语无伦次的哀鸣:“放……放开……我没有……不小心……求……求你……”
“不小心?” 陆沉从齿缝里挤出冷笑,那笑声如同地狱的寒风,“不小心走到十二楼?不小心撞翻东西?不小心让我妈看见你这张脸?!” 他眼中的怒火更甚,手上的力道竟又加重一分!
“呃啊——!” 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下滑落。死亡的冰冷触感,如此清晰!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的前一秒,一个破碎的、带着巨大求生欲的称呼,如同本能般从我几乎被捏碎的喉咙里挤出:
“……哥……哥哥……救……救我……”
声音微弱、嘶哑、破碎不堪,却像一道带着魔力的闪电,狠狠劈中了陆沉狂暴的神经!
掐住我脖子的手,猛地一僵!
那双被狂怒彻底占据的瞳孔,在听到那声“哥哥”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一种更深沉、更混乱的情绪——震惊、痛苦、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一丝猝不及防的心悸?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在他眼底翻腾炸开,短暂地压制了纯粹的杀意!
他像是被这个称呼烫到,又像是被自己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吓到,猛地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
新鲜空气如同刀片般猛地灌入火烧火燎的喉咙和肺叶,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我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缩着身体,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灼烧般的疼痛。
眼泪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席卷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陆沉就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刚才的暴怒并未完全平息,但眼中那纯粹的杀意,确实被一种更复杂、更阴沉的审视所取代。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如同看着一只在泥泞中挣扎的蝼蚁,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你知道些什么?”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刺穿了我混乱的意识
他知道我有所图!他怀疑我知晓他妹妹的秘密!甚至……怀疑我接近他父母的目的不纯!
“假装自己是不小心的”这种拙劣借口,在他面前就是自寻死路!必须给出一个更“合理”、更符合“身份”的解释!一个能转移他注意力、保护艾温、并且将动机完全归结于“我和他之间”的解释!
头脑在巨大的生死压力下疯狂运转!无数碎片信息在电光火石间碰撞、组合!
我是他的“藏品”,一个渴望被他“拥有”、渴望“名分”的、依附于他的小女人!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妄图窥探他家庭、甚至幻想得到他家人认可的愚蠢女人!
这个解释,既能解释我的冒险行为,又能迎合他那扭曲的占有欲,还能巧妙地避开“陆溪月”这个真正的核心秘密!
激烈的头脑风暴在短短几秒内完成!咳嗽渐渐平息,我强行压下喉咙的剧痛和身体的颤抖,努力撑起虚软的身体,抬起一张泪痕狼藉、苍白脆弱的脸。
眼神里,刻意注入了巨大的委屈、卑微的爱恋和一丝被误解的伤心,楚楚可怜地望着他,声音嘶哑而微弱,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我无意间听到有工作人员说……说你和你的父母在楼下吃饭……”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带上哽咽和真挚,
“我……我很想你……陆先生……” 我刻意停顿,眼中蓄满泪水,“我也想……偷偷地……看一眼你的家人……就一眼……”
我看到陆沉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中的审视更深。
我鼓起勇气,继续扮演着那个痴心妄想、卑微到尘埃里的“情人”,声音带着自嘲的苦涩和不顾一切的孤勇:
“我不是……不是你的人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带我离开这儿?为什么要把我藏在这里?”
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被掐出淤痕的脖子,肩膀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的身份……我脏……我不配……”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带着七分表演,三分真实的屈辱,
“可是……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只是想见你……想偷偷看一眼你的家人……我没有想打扰你的!真的!”
我猛地抬起头,急切地强调,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慌乱,
“我撞到东西……吓坏了……马上就跑了!他们……他们不会知道我们的关系的!我发誓!”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将那份卑微的爱恋、孤注一掷的冒险、以及闯祸后的恐惧和哀求,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脸上。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次呼吸的颤抖,都在诉说着一个“痴情蠢女人”的剧本。
空气死寂。只有我压抑的啜泣声在房间里回荡。
陆沉沉默地俯视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在我脸上反复逡巡,试图捕捉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
时间仿佛凝固了,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我再次压垮。
终于,他眼底翻腾的暴戾和审视,似乎被一种混杂着厌烦、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以及……某种尘埃落定后的冷酷所取代。他眼中的杀意,终究是彻底消散了。
他伸出手,动作有些僵硬,却不再是掐扼,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力道,将我虚软的身体从冰冷的地板上拉了起来。
他的指尖带着凉意,拂过我凌乱汗湿的额发,动作看似温柔,眼神却依旧冰冷疏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警告,
“我们的关系,绝对、绝对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比任何赤裸的威胁更令人胆寒!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我的脖颈,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印的灼痛和淤痕。
我浑身一颤,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只剩下巨大的、真实的恐惧!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绝对的顺从:“我……我知道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陆先生……我保证!”
这一刻的恐慌,绝非伪装。我知道,刚才那生死一线的窒息感,绝非虚张声势。他真的会杀了我!
陆沉似乎对我这份真实的恐惧很满意。他收回了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微微凌乱的西装袖口,动作优雅而冰冷。
就在我以为这场风暴即将平息,他准备离开时——
他忽然再次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如同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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