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硝烟与腐朽的污水气味纠缠在一起,压迫着悠的每一次呼吸。他在电鳗的搀扶下,在迷宫般的废弃管道和坍塌建筑结构中亡命奔逃。身后旧净水厂方向传来的激烈交火声、钢翼天使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嘶鸣、以及装甲车引擎的咆哮,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赶。
每一次脚步落下,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刚才强行共鸣监督者骸骨造成的精神创伤,如同无数细小的裂纹遍布他的意识核心。更糟糕的是,体内那残留的“天使之尘”污染,此刻正趁着光之力紊乱和身体虚弱,如同苏醒的毒蛇,再次蠢蠢欲动。冰冷的侵蚀感顺着血管蔓延,与Socius光之力激烈的冲突带来阵阵灼热的剧痛和眩晕。
“呃……”悠闷哼一声,脚下一软,差点栽倒。
“撑着点!”电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她几乎是半拖着悠在前进。她熟悉这片如同城市伤疤般的隔离区边缘地带,专挑最隐蔽、最肮脏的缝隙穿行。昏黄肮脏的路灯光线被浓雾切割得支离破碎,映照着两人狼狈的身影。
“去……互助会……太远了……奶奶……”悠的意识有些模糊,断续地说着。
“去‘白鸽’的临时据点!玲子医生那里!现在只有她能帮你稳住状况!”电鳗果断道。她看到了悠皮肤下不时浮现的、不正常的青紫色血管脉络,以及他眼中偶尔闪过的、混杂着痛苦与一丝狂躁的金光。这不是外伤,是更棘手的内患。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跌跌撞撞地冲进一片更为密集破败的棚户区深处。一栋相对完好、窗户透出微弱灯光的两层小楼出现在眼前。门口挂着一个简陋的、画着简笔鸽子的木牌——正是白鸽班的另一个临时医疗点。
电鳗用力拍打着紧闭的铁门。“玲子医生!开门!快开门!”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一个满脸疲惫的年轻护士警惕地探出头,看到是电鳗和状态极差的悠,脸色一变:“快进来!”
小楼内同样拥挤不堪,充斥着消毒水和伤病员压抑呻吟的味道。穿着白色制服、臂绣鸽徽的医护人员在简陋的病床间穿梭忙碌。玲子医生正俯身为一个腹部缠满渗血绷带的男人处理伤口,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悠的样子,眉头瞬间紧锁。
“把他抬到后面隔间!快!”她立刻吩咐助手。
隔间内只有一张破旧的手术台和一张桌子。悠被放上手术台,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皮肤下青紫色的能量纹路如同活物般扭曲游移,金色的光粒子不受控制地从他体表毛孔中逸散出来,又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黯淡消散,仿佛体内的能量正在失控地流失又强行凝聚,形成一种自我消耗的恶性循环。
“他怎么了?”玲子医生戴上手套,迅速检查悠的生命体征,眉头越皱越紧。心跳紊乱,体温异常升高后又急剧下降,血压波动剧烈。
“他接触了天使的残骸……还被‘天使之尘’污染了……后来又……”电鳗快速而简洁地将旧净水厂地下发生的一切,包括那具庞大骸骨的攻击和悠的变身,低声告知了玲子。她隐瞒了监督者和古星台的信息,只强调了骸骨的危险性和悠受到的巨大冲击。
玲子医生的脸色变得极其凝重。“天使之尘……还有首接承受高强度的未知能量冲击……他的光之力系统正在崩溃边缘!”她立刻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型、类似心电图仪的简陋设备,将几个贴片连接到悠的胸口和太阳穴。
仪器屏幕亮起,显示的并非心跳波形,而是混乱跳跃、颜色驳杂的能量曲线图谱!图谱上,代表悠自身Socius光之力的金色线条剧烈震荡,如同濒临崩断的琴弦;而代表“天使之尘”污染的银灰色线条则如同贪婪的毒藤,死死缠绕在金色线条上,不断侵蚀渗透;更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秩序的蓝色干扰脉冲,时不时地刺入图谱,进一步加剧混乱!
“三重能量冲突!物理身体和精神都在承受巨大负荷!”玲子医生语气急促,“抑制剂!我需要强效的广谱光之力抑制剂!还有神经镇定剂!快!”她对助手喊道。
助手很快拿来两支针剂。玲子医生熟练地将抑制剂注入悠的手臂静脉,又将镇定剂通过鼻腔喷雾给予。
药剂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悠身体的痉挛减缓,皮肤下游移的青紫色纹路也淡化了一些,紊乱的能量图谱波动幅度略有下降。但他依旧昏迷不醒,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冰冷的汗水,仿佛在噩梦中挣扎。
“暂时稳住了,但只是治标。”玲子的神色并未放松,“抑制剂只能暂时压制他体内暴走的光之力,无法根除污染,更无法修复他精神上的创伤。那个‘天使之尘’……简首就是神经毒素和能量催化剂的混合体,对他这种与光之力深度结合的觉醒者伤害尤其大!必须尽快找到彻底清除的办法!还有那蓝色干扰……是什么?”她指向图谱上那冰冷的蓝色脉冲。
电鳗摇摇头,她也不清楚监督者残留指令的具体性质。
玲子忧心忡忡地看着昏迷的悠,又看了看窗外浓雾笼罩的、如同沉睡巨兽般的隔离区夜色。“外面现在风声很紧。肃清组在旧净水厂吃了天使的亏,损失不小,木村正在发疯似地搜捕可疑分子。悠现在的样子太显眼,留在这里不安全……”
“玲子医生!玲子医生!”一个穿着灰色制服、手臂上绑着蓝色布条的年轻男子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是互助会的成员小林。“松本老师让我来报信!肃清组的‘狼犬’(Wolfhounds)小队正在东区挨家挨户搜查!带头的就是刀疤脸木村!他们好像在找什么重要人物,搜查手段非常粗暴!己经有好几个收容点被掀了!松本老师担心他们很快会查到这边来!让我们早做准备!”
“狼犬……木村亲自带队……”玲子医生的心沉了下去。这无疑是冲着悠来的!旧净水厂地下,悠和电鳗是唯一的目击者,木村绝不会放过他们,尤其是在他吃了天使的亏、急需替罪羊和情报的情况下!
“不能留在这里了!”电鳗当机立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我带他走!去‘巢穴’!”她口中的“巢穴”,显然是游荡者组织更隐秘的据点。
“他现在经不起颠簸!”玲子医生反对道,“抑制剂的效果还不稳定!”
“留在这里就是等死!”电鳗语气强硬,“木村的人说到就到!玲子医生,你这里不能暴露!白鸽班是很多人的希望!”
玲子医生看着电鳗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手术台上昏迷不醒、体内能量依旧在激烈冲突的悠,陷入了痛苦的挣扎。她知道电鳗说得对。白鸽班一旦被肃清组盯上,后果不堪设想,那些等待救治的伤员将失去最后的庇护所。
“……好!”玲子医生最终咬牙点头,她迅速从柜子里拿出几支强效抑制剂和镇定剂塞给电鳗,“带上这些!尽量让他保持安静!他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可能会产生强烈的幻觉,甚至攻击性!一定要注意安全!”她又拿出一个简易的、可以监测能量波动的便携仪器递给电鳗,“如果这个红灯亮了三次,就必须立刻再给他注射一支抑制剂!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否则失控的光之力可能会从内部将他撕裂,或者将他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我明白!”电鳗郑重地接过药品和仪器,迅速装备好。她看了一眼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悠,深吸一口气,俯身将他背了起来。悠比她高大不少,此刻却虚弱得轻飘飘的。
“保重!”玲子医生看着两人消失在隔间门口的背影,忧心忡忡地低语。她转身对助手和护士们沉声道:“所有人注意!立刻清理掉任何可能指向悠的痕迹!准备应对搜查!记住,我们没见过任何人!”
夜色如墨,浓雾是唯一的掩护。电鳗背着悠,如同负伤的夜枭,在棚户区狭窄、污水横流的巷道中敏捷穿行。她避开了所有主干道和可能有巡逻队的地点,专挑最阴暗复杂的路径。悠在她背上微微颤抖,滚烫的额头抵着她的脖颈,沉重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皮肤上。便携仪器上的指示灯不时闪烁起象征能量冲突加剧的黄色光芒,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突然,悠的身体猛地一僵!背着他的电鳗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瞬间绷紧!
“不……不要……父亲……”悠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惊恐。
下一秒,一股微弱但极其紊乱的精神波动猛地从悠身上扩散开来!【共感脉冲】——在本体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失控了!
嗡! 无形的精神涟漪掠过电鳗的大脑!瞬间,她眼前的景象发生了恐怖的扭曲!
冰冷、巨大的灰色骸骨在黑暗中睁开猩红的巨眼!无数断裂的、旋转的金属甲壳如同死亡的刀轮向她切割而来!木村队长狞笑着举起枪,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更可怕的是,她仿佛看到自己最不愿回忆的画面——年幼的弟弟在实验室的玻璃罩内痛苦挣扎,身体开始畸变……那是她心中最深、最痛的伤口!
“啊!”剧烈的精神冲击带来的强烈幻象让电鳗闷哼一声,脚步一个趔趄,差点带着悠一起摔倒!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和强大的意志力让她瞬间从幻象中挣脱!
“醒醒!悠!是我!电鳗!”她焦急地低吼,用力晃了晃背上的悠。
然而,悠似乎陷入了更深层的梦魇。他不再呓语,但身体却开始不受控制地挣扎,试图挣脱电鳗的束缚!力量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本能的疯狂!他体内的光之力波动再次剧烈攀升!便携仪器上的指示灯瞬间由黄转红!刺目的红光第一次亮起!
“该死!”电鳗脸色剧变!玲子医生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她毫不犹豫,单手死死固定住挣扎的悠,另一只手迅速掏出抑制剂针管,用牙齿咬掉针帽,反手狠狠扎进悠大腿的肌肉!
冰冷的药液注入。悠身体的挣扎肉眼可见地减弱下去,急促的呼吸也稍稍平缓。便携仪器的红灯闪烁了几下,勉强变回了黄色。
危机暂时解除,但电鳗的心却沉到了谷底。抑制剂的效果在减弱,间隔时间在缩短。而距离“巢穴”,还有很长一段充满未知危险的路途。她看着背上再次陷入昏迷、却仿佛随时可能变成炸弹的悠,第一次感受到了沉重的无力感。这不仅仅是在躲避肃清组的追捕,更是在与时间、与悠体内失控的力量赛跑。
她抬头望向浓雾深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无论如何,必须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她调整了一下背负的姿势,再次融入黑暗的巷道,步伐更快,也更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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