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杂着陈年铁锈与尘埃的土腥气，如同凝固的胶质，牢牢粘附在每一次呼吸中。意识仿佛从万丈深渊底部挣扎着上浮，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扯起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悠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被一层浑浊的灰翳笼罩，花了数秒钟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凹凸不平、布满霉斑的混凝土天花板，一盏功率极低的应急灯悬挂着，发出昏黄而吝啬的光晕，勉强照亮这个逼仄、简陋得令人窒息的地下空间。空气闷热凝滞，角落里几台老旧的换气扇徒劳地嗡鸣着，搅动浑浊的气流。他身上盖着一条洗得发白、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薄毯，的手臂和胸膛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下渗出暗红的血迹和淡金色的、粘稠的异常体液混合物。
每一次心跳，都像有无数烧红的针尖在血管里穿刺；每一次呼吸，胸腔里都如同塞满了滚烫的砂砾。喉咙干渴得像要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刀割般的痛楚。
“呃……”他试图移动身体，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和钻心的剧痛立刻让他停止了动作，只能发出破碎的呻吟。
“别动！老实躺着！”一个冷静而略带沙哑的女声传来。玲子医生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边缘。她穿着一件同样洗得发白的旧外套，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沾染的药渍和些许擦伤。她脸色疲惫，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但眼神依旧锐利沉稳。她走到简易病床边，动作麻利地检查悠手臂上的输液针头，又俯身检查他胸前的绷带。
“你真是……”玲子摇了摇头，语气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能活着被拖回来就是个奇迹。内脏多处挫伤出血，肋骨断了三根，左臂肱骨骨裂，全身大面积软组织挫伤、烧伤……更别提你体内那股乱窜的、像定时炸弹一样的能量和那种诡异的神经毒素残留。”她指了指旁边托盘上一小块沾染着青灰色粉末的纱布样本，“那种‘天使之尘’的污染性远超想象，它在侵蚀你的身体组织，干扰你的神经传导，像跗骨之蛆。我只能暂时压制它的扩散，根本没法清除。还有那些冰冷的指令脉冲残留，它们在破坏你的意识稳定性。”
玲子拿起一个破旧的听诊器，放在悠缠满绷带的胸口，仔细聆听，眉头紧锁：“心跳紊乱，杂音明显。多脏器功能都在临界点。你现在连动根手指都是奢望，更别提再变身了。老实说，你能醒过来，己经算是意志力惊人了。”
悠听着玲子冷静而残酷的诊断，感受着身体内部如同被无数毒虫啃噬的痛楚和冰冷指令脉冲一次次冲击意识的麻木感，心中一片冰冷。代价……这就是强行触摸力量的代价，如此沉重而具体。
“电鳗……她……”悠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音节都磨砺着灼痛的喉咙。
“她比你稍好一点。”玲子的语气缓和了一点，“外伤严重，背部大面积灼伤，左臂骨折，脑震荡，失血过多，但好在没有你体内那些乱七八糟的能量冲突和被深层污染。还在昏迷，但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松本和小林把她照顾得很好。”她顿了顿，补充道，“就在隔壁隔间。”
悠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丝。她还活着。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松本老师和小林走了进来。松本的脸上添了几道新划痕，衣服沾满灰尘，神情凝重。小林脸色苍白，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悸。
“你醒了。”松本看到悠睁开的眼睛，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但忧色更浓。“感觉怎么样？”
“活着……”悠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松本点了点头，拉了张破椅子坐在床边，小林则紧张地站在门口，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情况糟透了。作者“梦幻的虚幻”推荐阅读《假面骑士亚极陀：进化歧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松本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压抑的愤怒，“肃清组像疯狗一样。西区完全被他们封锁了，尤其是古星台入口附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装甲车来回巡逻，无人机在天上像苍蝇一样嗡嗡叫。他们对外宣称那晚发生了大规模‘异常个体’暴动和危险的‘远古污染物’泄露，Socius被指控为引发灾难、破坏重要遗迹并严重失控的‘极度危险源’。”
小林忍不住插话，声音带着颤抖：“木村那个混蛋！他……他完全颠倒黑白！他说是你失控引发了天使暴走，摧毁了古星台，还重伤了他们的人！现在整个APTDF内部对你……对Socius的敌意达到了顶点！激进派的声望大涨，‘净化威胁’的声音成了主流！”
“不止如此。”松本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就在昨天，APTDF总部正式发布了《觉醒者强制登记与管控条例》！命令所有己知的、或疑似觉醒能力的人，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前往指定的隔离区登记点进行能力检测、登记备案并植入追踪芯片！逾期未登记者，将被视为‘潜在高危威胁’，予以强制收容甚至……清除！”
这个消息如同冰水浇头，让悠本就冰冷的身体更添寒意。强制登记……植入芯片……这无异于把觉醒者当成罪犯或者危险品进行标记和监控！这会让本就艰难的处境雪上加霜，加剧普通人和觉醒者之间的隔阂与对立！
“登记点设在几个核心区域，由重兵把守。”松本继续说道，语气沉重，“己经有不少觉醒者，要么因为恐慌，要么被胁迫，要么抱着‘登记了就安全了’的幻想，去登记了。但也有更多人躲了起来，反抗的情绪在滋生。隔离区内人心惶惶，普通人对觉醒者的恐惧和敌视更深了，冲突每天都在增多。”
“木村他们……”悠忍着剧痛问，“在找我们？”
“毫无疑问。”松本眼神锐利，“西区的封锁和搜查力度前所未有。他们清楚我们受了重伤，跑不远。这个诊所的位置虽然隐蔽，但也不是绝对的保险。玲子医生的药品和设备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转移。而且……”他看了一眼悠，“你需要更稳定、更隐蔽的治疗环境。玲子说你的情况，常规药物效果有限。”
悠沉默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沉重的枷锁，而外部的压力更是如同不断收紧的铁网。Socius的身份被彻底污名化，成了官方口中的“失控怪物”。木村必然倾尽全力搜捕他们，夺取密钥并掩盖古星台的真相。而强制登记令的颁布，更是将本就如履薄冰的觉醒者群体推向了更危险的境地。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多少力量。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悠的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深处，那一点在古星台濒死之际燃起的火焰，并未彻底熄灭。知道了“神谕院”的存在，知道了螺旋蓝图的真相，他更加清楚，无论是为了自救，还是为了那些在漩涡中挣扎的普通人或觉醒者，他都必须再次站起来。
就在这时——
咚！咚！咚！
诊所上方，靠近通风口的位置，突然传来沉闷而急促的敲击声！并非有规律的探查，而是带着某种压抑的恐慌和警告意味！紧接着，一阵模糊、嘈杂而充满戾气的人声隐约透过厚重的土层和混凝土结构渗透下来！
“搜查！快开门！” “看到有可疑人物进去吗？” “妈的，别磨蹭！再不开门就当窝藏犯处理！”
玲子脸色一变：“不好！是肃清组的搜查队！这么快就摸到这附近了！”
松本和小林瞬间绷紧了身体，小林吓得脸色煞白。悠的心猛地一沉，想要强行撑起身体，却被剧烈的疼痛和虚弱死死按在床上。
昏黄的灯光下，简陋的地下诊所瞬间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空气骤然凝固，只剩下通风扇徒劳的嗡鸣和头顶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粗暴吼叫与砸门声。追猎者的爪子，己经伸到了藏身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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