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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荆棘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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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须”据点内压抑的气氛持续发酵。那场发生在眼皮底下的、“APTDF”主导的血腥“净化”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恐惧如同潮湿的霉菌,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声蔓延。食物配给时,领取的人们沉默而迅速,眼神躲闪;孩子们不再奔跑玩耍,依偎在大人身边,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巡逻的守卫加倍警惕,神经绷紧到极致,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过激反应。对“茧”的质疑和动摇,开始在私下的低语中滋生。

“看到了吗?那就是不听话的下场!” “登记……真的只是登记吗?进去之后会怎么样?” “我们躲在这里,迟早会被发现吧?” “那个Socius……他自己都伤成那样了,还能保护我们吗?” “‘茧’……听起来很好,可连松本大哥都……”

这些细碎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针尖,不断刺穿着据点内勉强维持的联结感。玲子护士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她试图用更温柔的关怀和坚定的眼神去安抚伤员和孩子们,但收效甚微。阿健变得更加沉默暴躁,他拖着那只几乎废掉的金属右臂,将自己沉浸在据点外围简陋的陷阱加固工作中,用体力的消耗来麻痹内心的愤怒和无力。电鳗则努力收敛着自己的能力,生怕失控的电流成为引爆恐慌的导火索。小林寸步不离地守着悠的病床,像一只守护幼崽的母兽,警惕地看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悠的处境最糟糕。据点内弥漫的集体性恐慌和绝望情绪,对他脆弱的精神感知如同持续的酷刑。每一次议论声响起,每一次压抑的啜泣传来,都像一把钝刀在他脑海里反复切割。左肩的伤口在情绪和精神的双重冲击下反复发作,愈合极其缓慢。泽木哲也提供的草药茶只能带来短暂的舒缓。他大部分时间都紧闭双眼,眉头紧锁,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像是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只有在小林握着他的手,或是玲子轻柔地为他换药时,他紧蹙的眉头才会稍稍放松。

泽木哲也看在眼里。这天傍晚,当据点内压抑的气氛几乎凝固时,他走到据点中央的“青藤”旁,轻轻摘下一片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翠绿叶片。他将叶片交给小林:“捣碎,敷在他额头。”

小林依言照做。当那带着清凉舒适感的植物汁液接触额头皮肤时,悠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了一丝奇异的安抚,混乱的精神噪音被稍稍隔绝在外,如同获得了一个短暂的静音结界。他缓缓睁开眼,疲惫的蓝宝石复眼看向泽木,带着询问。

“青藤的叶子,能微弱地宁静心神,隔绝一些外部的精神干扰。”泽木解释道,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据点内每个人的耳中,“‘根须’存在的意义,是生存,更是证明联结的可能。但联结,并非意味着没有分歧,没有恐惧。”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惶恐、或迷茫、或麻木的脸,“恐惧源于未知和无力。当外面世界的獠牙越来越清晰,当内部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信心时,动摇和怀疑是人之常情。”

他顿了顿,指向角落几个正在默默修理老旧收音机零件的普通人:“老张的手艺,让我们的‘耳朵’还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又指向正在小心翼翼为青藤修剪枯叶的老人:“陈伯的细心,让维系我们生命的‘青藤’保持活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玲子、阿健、电鳗身上:“玲子的治愈,阿健的力量(即使现在不便),电鳗的控制(即使还不稳定),以及‘铁砧’的锻造,‘孢子’的培育,‘回声’的监听……还有每一位默默分担着清理、烹饪、照顾工作的人,你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联结体贡献着不可或缺的一份力量。Socius的力量再特殊,他也只是一个节点,无法替代整个网络。‘茧’的核心理念,不是依靠某个英雄的庇护,而是每个个体在恐惧中,依旧选择相信彼此,选择贡献出自己的那份力量,哪怕再微小,汇聚起来,就能形成抵御风暴的韧性。”

泽木的话像一阵温和的风,吹散了部分笼罩的阴霾。人们脸上的恐惧并未完全消失,但眼神中多了一丝思考。是啊,Socius倒下了,但据点还在运转,食物还在生产,伤员还在康复,信息还在传递……支撑这一切的,不是某个人,而是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协作。

就在这时,“回声”猛地从设备前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泽木先生!蓝色信鸽频道!‘荆棘’请求紧急通话!他说他有重要情报,关乎所有幸存觉醒者的安危!必须立刻和Socius以及‘根须’的负责人谈!”

“‘荆棘’?”泽木眉头微皱。他记得这个名字,是另一个规模较大、以防御和情报能力著称的“根须”据点的联络代号。“接过来。”

很快,一个经过变声处理、但依然能听出沉稳冷静的男性声音在据点内一个加密的扬声器中响起: “这里是‘荆棘’。向‘青藤’据点及Socius致意。” “首先,对贵据点遭遇天使袭击及松本先生的牺牲,深表哀悼与敬意。你们的遭遇,我们己通过信鸽网络知晓。” “长话短说。我们刚刚截获并破解了一段加密等级极高的APTDF内部通讯片段。内容触目惊心。‘野狗帮’据点发生的熔岩怪物失控事件……并非意外!”

据点内所有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经过分析,我们有充足证据怀疑,那场失控,是APTDF内部激进派精心策划的‘催化诱导’实验!” “催化诱导?”玲子忍不住低声惊呼。

“没错。”“荆棘”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愤怒,“他们利用某种我们尚未完全解析的技术装置或药剂,有选择性地‘刺激’或‘催化’了‘野狗帮’内部一名原本能力相对稳定(但性格暴躁)的火焰觉醒者,人为加速其力量失控的进程,使其在极短时间内异变成拥有巨大破坏力的怪物!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一场足够震撼的‘恶性事件’,为他们后续推行更残酷的‘净化’政策,强制登记甚至集中收容觉醒者,提供‘正当’的借口!那场所谓的‘净化打击’,不过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场血腥表演!”

“畜生!”阿健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完好的左拳狠狠砸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据点内瞬间一片哗然!愤怒压倒了恐惧!

“不仅如此,”“荆棘”的语气更加凝重,“这段通讯还提到一个代号‘丰收女神’的计划。其核心内容是:利用强制登记收集到的觉醒者生物样本和能量数据,结合他们的‘催化诱导’技术,筛选并‘培育’出拥有特定强大能力、且精神层面更易于‘引导’(或者说控制)的‘优质种子’,用于建立APTDF完全掌控的‘特别战术部队’,目标是彻底清除隔离区内所有‘不可控因素’,包括不合作的觉醒者团体、以及……天使。”

通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给对方消化这惊人情报的时间。 “荆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恳切:“Socius,泽木先生。‘荆棘’据点的防御能力尚可,但我们缺乏对抗APTDF专业部队和应对天使这种高维威胁的有效手段。我们相信,‘茧’的理念是隔离区内最理性的出路。我们请求建立更深层次的合作!共享情报,必要时相互支援,共同对抗这场针对所有觉醒者的阴谋!单打独斗,我们只会被他们各个击破!”

这个突如其来的重磅信息和结盟请求,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入一盆冷水!据点内瞬间炸开了锅!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那么巧!” “他们把我们当实验材料和工具!” “合作?他们可信吗?” “不合作怎么办?等着被他们一个个‘催化’成怪物炸掉吗?” “Socius!泽木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到病床上的悠和泽木哲也身上。愤怒、期待、焦虑、对未来的恐惧……更加复杂的情绪洪流汹涌而至!悠瞬间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刚刚获得的宁静被彻底打破!他额头上的青藤叶汁似乎也失去了作用!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集中精神,Socius Nexus形态带来的强大感知和分析力在危机刺激下再次被激发!

这不是内部的分歧!这是来自外部的、赤裸裸的生存威胁!APTDF激进派己经撕下了最后的伪装,将觉醒者视为可以随意制造、利用和毁灭的工具!而“荆棘”的结盟请求,虽然充满了未知风险,却是黑暗中的一线生机!是建立更广泛“联结”的契机!泽木的话在他脑海中回响:联结的力量,在于汇聚微光!

他猛地抬起头,蓝宝石复眼中闪烁着痛苦却异常坚定的光芒,声音因虚弱而沙哑,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接受……合作!” 他看向泽木,后者微微颔首。 悠继续说道:“荆棘……先生。‘茧’的理念从未改变。我们需要同伴……需要更多像你们一样,看清真相并愿意为生存和尊严而战的‘根须’。请相信我们求存的决心。请分享你们所知的……一切关于‘催化诱导’和‘丰收女神’的情报……这是我们反击的唯一武器!”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微弱的精神涟漪,短暂地压制了据点内混乱的恐慌,点燃了一丝名为“同仇敌忾”的火焰。阿健停止了砸墙,眼神凶悍地看向扬声器方向。玲子和小林握紧了拳头。连角落里的普通人也挺首了脊背。

扬声器里沉默了片刻,传来“荆棘”如释重负又充满决心的声音: “明智的选择,Socius。数据包将通过加密信道传输给‘回声’。愿我们的‘联结’,能在这片荆棘丛中,开辟出一条生路。”

第一次觉醒者据点间的正式合作,在绝望的黑暗和共同的敌人面前,以最务实的方式达成了。然而,悠在说完话的瞬间,精神一阵剧烈的恍惚,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左肩的剧痛几乎让他窒息。他猛地喷出一小口淡金色的血液,身体软倒下去!

“悠!”小林和玲子的惊呼声响起。

“他需要休息!别围过来!”青囊婆婆立刻上前检查。泽木皱紧了眉,看着陷入半昏迷的悠,低声自语: “联结的代价己经开始支付……而这,仅仅是荆棘之路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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