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汇演惨遭滑铁卢，让综合二科再次成为了局里的“笑话”。
当然，是带着点同情的那种笑话。
“唉，综合二科也是倒霉，被硬推上去…” “是啊，林默还带病上场，不容易了…” “就是节目太土了，上不了台面…”
这些议论传到林默耳朵里，他非但不生气，反而美滋滋。
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弱鸡！倒霉蛋！能力有限！
多完美的保护色！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以继续安心摸鱼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偏差，市里那个汇演的主办方，可能觉得林默他们那个节目虽然演砸了，但题材和形式“很有代表性”，居然引来了本市晚报一个闲得蛋疼的记者注意！
这记者想搞一个系列报道，就叫《机关里的“小透明”科室》，专门挖掘那些边缘、低调、不被关注却也在默默努力的科室和干部。
不知道谁把综合二科推荐给了他。
于是，这天下午，一个挂着相机、拿着笔记本的年轻记者，敲开了综合二科那间破烂储藏室的门。
“您好，请问是综合二科吗？我是晚报记者，姓钱，想找林默科长做个采访。”记者笑眯眯地说。
当时林默正偷偷用隐藏屏幕看一份海外并购案的评估报告，吓得差点把鼠标扔出去。
小王和小李也愣住了，不知所措。
林默心里警铃大作！
采访？上报纸？
开什么国际玩笑！
老子躲都来不及！
他赶紧切换屏幕到OA系统界面，然后站起来，露出一副受宠若惊又手足无措的样子：“采…采访？记者同志，您没找错吧？我们科…没什么好采访的啊！”
钱记者打量着这间简陋得过分的办公室，看着那台吱呀作响的老旧饮水机，椅子上的U型枕，还有林默那个掉漆的搪瓷杯，眼睛却越来越亮。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钱记者很兴奋，“我们就是想采访一下像您这样，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奉献的基层干部！聊聊工作中的困难和收获！”
林默心里骂娘，聊个屁！聊我怎么摸鱼吗？
但他不能首接拒绝。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不是要采访吗？行！我让你采！但我保证采出来的东西，绝对上不了正面报道！
“哎呀，记者同志太客气了！我们就是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没什么可说的…”林默一边“谦虚”，一边给小王小李使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
采访开始。
钱记者问：“林科长，能谈谈您科室的主要职能吗？”
林默一脸惭愧：“唉，我们科职能比较边缘，主要是打打杂，处理点没人愿意干的活…对全局工作贡献有限，惭愧惭愧…”
小王补充：“我们就是革命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往哪拧，就是…有时候拧不紧…”
小李点头：“对，经常帮倒忙。”
钱记者：“……”这开场白有点别致啊。
他继续问：“听说你们科办公条件比较艰苦？”
林默立刻来了精神，指着漏水留下的墙皮痕迹（虽然己经干了）：“记者同志您看！这以前漏得跟水帘洞似的！差点就能养鱼了！还有这电脑，开机十分钟，反应半小时！这椅子，坐上去嘎吱响，生怕它散了架…”
小王：“打印纸都得省着用，双面打印是基本操作。” 小李：“笔芯没了都得自己掏钱买。”
钱记者一边记录一边点头，嗯，素材不错，体现了基层的困难。
他又问：“那在工作中有没有遇到什么让您印象深刻的事情或者成就呢？”
“成就？”林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我们科能不出错就烧高香了！印象深刻的…就是上次知识竞赛，我们拿了倒数第一…还有上次合唱比赛，我们跑调跑得评委都笑了…哦对了，还有上次下乡，我们差点把车陷泥里出不来…”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各种“失败”和“糗事”，语气那叫一个诚恳，表情那叫一个羞愧。
小王和小李在一旁疯狂补充细节，怎么出丑怎么来。
钱记者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这…怎么跟预想的不太一样？说好的默默奉献呢？怎么全是槽点？
他不死心，引导道：“困难虽然多，但同志们应该还是很团结，很有战斗力的吧？比如上次省厅领导视察…”
林默立刻接话：“唉！别提了！那天我们紧张得够呛！小王差点把茶水泼领导身上！小李回答问题磕磕巴巴！我更是脑子一片空白！幸好领导没怪罪…”
钱记者：“……”
他试图最后挣扎一下：“那…林科长您个人有什么工作心得或者感悟吗？”
林默深吸一口气，用总结陈词的语气说：“心得就是…一定要认清自己的定位！能力有限，就干点力所能及的活，不给组织添乱就是最大的贡献！感悟就是…体制内工作，平稳是福，平淡是真，平…平平安安就好！”
采访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钱记者拿着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表情复杂地走了。
他回去怎么写的稿子不知道。
反正过了几天，稿子见报了。
篇幅不小，但内容…
通篇充满了一种“虽然很努力但确实很废柴”的悲催感和喜剧感。
标题更是绝了：《“螺丝钉”科室的自我修养：不出错，就是成功》。
文章详细描写了综合二科的艰苦环境、各种工作糗事、以及林默那句“不给组织添乱就是最大贡献”的“名言”。
虽然笔调是善意的，甚至带点同情，但怎么看怎么像高级黑。
报纸送到局里，瞬间引爆了舆论。
大家看得乐不可支。
“哈哈哈！林默可太实在了！啥都往外说！” “这记者也是人才，这写得…太有画面感了！” “不过说得也是大实话啊！综合二科确实就那样…” “林科长这人能处，有嗑他真唠！”
王主任拿着报纸，看得眼皮首跳。
这报道…怎么说呢？没批评局里，甚至还有点反映基层困难的意思，但…这味道怎么这么怪呢？
他把林默叫过来，抖着报纸：“你看看！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不给组织添乱’？这是你这个科长该说的吗？”
林默低着头，一副“知道错了”的样子：“主任…我…我当时太紧张了，记者一问，我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我错了…我给局里抹黑了…”
看着他这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王主任一肚子火又发不出来。
能怎么办？骂他？他说的好像也是事实…而且态度这么诚恳…
“行了行了！”王主任没好气地摆摆手，“以后注意点！少接受采访！回去吧！”
“是是是…”林默点头哈腰地退了出来。
回到科室，他拿起那张报纸，看着上面自己的“傻照”和那些“名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完美！
虽然过程有点惊险，但结果好极了！
经此一役，他“无能”、“老实”、“嘴笨”的人设更加坚不可摧了！
以后估计没什么记者会来自讨没趣了。
就算再来，他也有经验了，保证能把自己黑出翔来！
小王和小李看着报纸，有点郁闷。
“领导，这写的…咱们科成笑话了…”
“是啊，虽然没批评，但比批评还难受…”
林默把报纸一扔，嘿嘿一笑：“笑话？笑话好啊！让人放松警惕！让人懒得搭理！这才是咱们科的终极目标！”
“从现在起，咱们科就正式挂牌‘搞笑废物科室’！谁跟咱们较劲，谁就输了！”
他拿起那个掉漆的搪瓷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来，为了咱们的‘成功’躺平，以水代酒，走一个！”
小王小李面面相觑，也只能拿起自己的杯子。
行吧，跟着这么个领导，想不“废”都难啊！
咸鱼的日子，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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