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觉得,自己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受的气,可能都没这几天多。
他盯着地上那堆号称是“进口实木”的板材,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们长得跟楼下垃圾站旁边扔的破烂家具一个德行,甚至还能闻到一股子若有似无的酸味儿。
那个姓黄的包工头,腆着个啤酒肚,唾沫横飞地指着那堆“柴火”:“林老板,你看这纹路!你看这质地!正宗非洲黄花梨!我跟你讲,也就是我给你这个价,换别人,翻一倍都拿不下!”
林默差点没把昨晚上吃的方便面喷出来。
还非洲黄花梨?这玩意儿要是黄花梨,他林默明天就能去联合国当秘书长。
他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一块板子,发出的声音那叫一个清脆悦耳,跟他妈苏晚晴昨晚嗑的瓜子壳声音一模一样。
“黄老板,”林默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傻白甜,而不是想立刻抄起板子给他开瓢的冤大头,“这木头……它怎么还掉色啊?”他指了指自己指尖上沾上的一点可疑的黄色粉末。
黄包工头脸上的横肉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又堆满了笑:“哎呀!林老板你这就不懂了!这是原木自带的本色粉末!说明它纯天然!无添加!环保!健康!”
林默心里默默给这厮鼓了个掌。这口才,不去电视购物卖998的钻石项链真是屈才了。
“是吗?”林默故作惊讶,“那这‘环保健康’的木板,怎么还有一股子…呃…泡面调料包的味道?”
“错觉!绝对是错觉!”黄包工头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林老板,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我跟你讲,我这材料,绝对没问题!你就放一百个心!”
放心?林默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吊顶线,那插座盒里露出来的红蓝电线(说好的全屋换线呢?),那卫生间防水刷得跟小孩尿床留下的地图似的……他这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给黄包工头表演个原地爆炸了。
苏晚晴站在旁边,小脸煞白,轻轻拉了拉林默的衣角:“老公…要不算了…黄老板他们也不容易…”
林默心里那个泪啊。我的傻媳妇哟,这年头,容易的都是韭菜,不容易的才是镰刀啊!咱这都快被割到脚后跟了!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重生大佬,格局要打开。不能跟这种泼皮无赖一般见识。
他拿出手机,翻出合同,语气依旧温和:“黄老板,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的,板材用‘莫干山E0级’,电线用‘金杯阻燃’,防水做三遍,闭水试验48小时。您看这……”
“哎哟喂!林老板!”黄包工头立刻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一拍大腿,“现在材料涨价涨得厉害啊!你那点预算,也就够用这个了!你想用好的?行啊!加钱!马上给你换!”
林默笑了。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黄包工头就是看他年轻(表面上),又是公务员(觉得他怕事),想着能坑一笔是一笔。
加钱?加钱给你买棺材板吗?
“加钱是不可能加钱的。”林默摇摇头,“合同怎么签,就怎么做。做不到,那就按合同违约条款来,停工,退款,赔偿。”
黄包工头的脸瞬间拉得比驴还长,那点假笑彻底消失不见,露出底下混不吝的真容。
“林老板,你这就没意思了。”他往前凑了一步,带着一股子蒜味儿和威胁的气息,“哥几个辛辛苦苦给你干活,你就这么刁难?年轻人,做事别太绝。在这江城,我老黄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哎哟喂?这是文的不行要来武的?
林默差点没笑场。他可是死过一回的人,还能被这种街头混混级别的威胁吓住?
他正琢磨着是现在就给陈志明发短信让他找点道上的人来“聊聊”,还是首接打电话给工商局的老同学来个“突击检查”,手机却先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陈志明。
“喂?老陈?”
“老林!哪儿呢?有个急事,关于你上次说的那什么…期货账户的,得当面跟你说!我车快到锦绣花园门口了,你赶紧下来一趟!”
林默愣了一下。期货账户?他最近没炒期货啊。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这厮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电话里说的事。
“行,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他看了一眼梗着脖子瞪着他的黄包工头,还有旁边那几个己经开始捏拳头的工人。
“黄老板,我有点事出去一趟。”林默语气平淡,“我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这些东西,”他指了指那堆“非洲黄花梨”,“还有这些人,”指了指那几个明显不像好人的工人,“都从我家里消失。按合同办事,我们还有的谈。否则……”
他笑了笑,没把话说完,拉着苏晚晴就往外走。
那黄包工头在他身后阴阳怪气地嚷嚷:“否则怎地?林老板,你还想怎地?吓唬谁呢!”
林默没回头。跟傻子吵架,只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电梯里,苏晚晴担心地问:“老公,不会有事吧?他们人好多……”
“没事儿,”林默拍拍她的手,“法治社会,他们还敢打人不成?顶多就是耍无赖。对付无赖,你得用更无赖的办法。”
当然,他林默现在身份不同了,不能亲自下场耍无赖。但他可以找能耍无赖的人来啊。
走到小区门口,果然看到一辆崭新的、油光锃亮的、黑得能当镜子照的奔驰S600,像个沉默的黑色巨兽一样趴在路边,跟周围灰扑扑的环境形成了极其荒诞的对比。
陈志明那骚包的大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戴着个墨镜,活像个拉皮条的:“老林!这儿呢!快上车!”
林默嘴角抽了抽。这哥们儿是不是对“低调”有什么误解?让他开辆普通点的车来,结果他开了个移动的“快来查我”标志物?
他让苏晚晴在小区门口的奶茶店等一会儿,自己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内是真皮座椅的香味和冷气,车外是装修灰尘和夏末的闷热。
“我靠,老林,你咋混这逼样了?被人打了?”陈志明看着他身上蹭的灰。
“打什么打,装修呢。”林默没好气,“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还非得开这车来?怕纪委找不到我喝茶是吧?”
“急事!天大的急事!”陈志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你上次不是让我留意那个什么…比特币吗?就那虚拟玩意儿!我靠!今天有个国外论坛爆出消息,说可能有大利好!价格开始动了!”
林默愣了一下。比特币?他现在重心都在股市和官场,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对了,现在是2010年,比特币刚出现没多久,才几美分一个!
这他妈才是未来核弹级的财富密码啊!
“消息可靠吗?”林默立刻来了精神。
“不知道啊!所以赶紧来找你!买不买?怎么买?那玩意儿咋弄?”陈志明一脸兴奋又懵逼。
两人在车里嘀嘀咕咕了快十分钟,主要是在给陈志明科普啥是比特币,以及怎么去那些奇奇怪怪的国外网站用美元购买这玩意儿。
林默当场拍板,让陈志明先想办法弄几万美金,有多少买多少,就当洒水了。
正事谈完,陈志明又嘚瑟起来:“怎么样?哥们儿这新车?S600!顶配!坐着爽吧?”
“爽个屁,太扎眼了。”林默无语,“下次换辆帕萨特来。”
“靠,你这人真没劲!当个官当得畏首畏尾的!”陈志明撇撇嘴,“行了,知道你忙,不耽误你跟包工头斗智斗勇了。需要哥们儿叫几个人去撑场子不?保证都是文明人,就站那儿跟你讲讲道理。”
“滚蛋!你那叫讲道理?是讲物理吧!”林默笑骂着推开车门,“我先自己处理,搞不定再找你。”
他下了车,关上车门,冲陈志明挥挥手。
大奔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汇入车流走了。
林默整理了一下表情,转身准备回小区继续跟那帮“非洲黄花梨”战斗。
他完全没注意到,马路对面,一辆破旧的桑塔纳里,一个男人正目瞪口呆地举着手机,摄像头刚才一首对着他和那辆奔驰S600。
尤其是他下车关门的那个瞬间,被清晰地拍了下来。
桑塔纳里坐着的,正是他们单位办公室那个碎嘴子李大姐的亲弟弟,李小斌。一个游手好闲,整天琢磨着怎么巴结当官姐夫,自己却没啥本事的家伙。
李小斌看着手机里那张照片,眼睛瞪得溜圆。
我滴个乖乖!
那不是姐夫单位新来的那个叫林默的小年轻吗?
不是说就是个普通公务员吗?穷得叮当响,骑电动车上班那个?
他妈的能从奔驰S600上下来?还是最新款顶配!那车没个两三百万下不来!
李小斌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兴奋和猥琐。
他舔了舔嘴唇,像条嗅到肉味的野狗。
这下有意思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保存好,又放大仔细看了看林默那张平静的脸,和那辆豪车的车牌号。
然后,他翻出通讯录,找到了备注为“姐夫”的号码,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喂?姐夫!哎哎是我,小斌啊!我跟你说,我今儿可看见个大新闻!就你们单位那个林默……”
林默对此一无所知。
他正一边琢磨着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摆平那个无赖包工头,一边心里痒痒地盘算着该怎么悄无声息地大规模吃进那些此刻还一文不名的比特币。
他甚至有点想哼歌。
生活啊,就是这么的魔幻。
一边是糟心的“非洲黄花梨”,一边是未来亿万财富的密码。
而一场由一辆奔驰S600引发的风暴,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酝酿。
他甚至能想象到周一上班时,李大姐那探究又火热的眼神,和同事们意味深长的窃窃私语。
“啧,”林默咂咂嘴,走进小区,“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我就想安安静静装个修,炒个股,当个官,怎么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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